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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了,我們還需要「救救孩子」嗎?

想起一個小說。

那時候,還是1918年。

這一年,魯迅37歲了。

之前,他讀過私塾,學過水師,試過路礦,留過東洋,搞過翻譯,入過團體。

最後,到教育部做了小吏。

人到中年,內心苦悶、奔突更甚。

大約他也在想,用梁漱溟後來那句話,「這個世界會好嗎」?

沒辦法。

那時畢竟還是1918年。

一邊是憤世嫉俗,一邊是遨遊於烏托邦。

一邊是各種問題,一邊是各家主義。

這時代,大,還是小?

這位當日「體制內中年」的選擇,是每日混跡京城,抄古碑,集拓本,注注《嵇康集》。

本朝最不缺的,就是「歷史」。

風露中宵之時,大約也會苦笑,這他媽也叫「整理國故,再造文明」?

據說,那時候,很多人到最後,都信了一句話——

救國也好,救民也罷,都要先救思想。

可思想這事,能救嗎?

如果能,要多久?

真不好說。

那時,畢竟還是1918年。

這一年,魯迅實在無聊,也要謀食,又有朋友的面子,就在「部務」及古碑之餘,給《新青年》雜誌寫了篇小說。

是為《狂人日記》。

今日,不免想起裡面的幾個細節。

「狂人」怕什麼?

「傳統文化」里的幾本書,他是不怕的。

因為他見有人還給小孩子那樣講時,或者,講成那樣,就奪過來,踹了一腳。

因為他是「狂人」嘛。

趙家是想讓小孩子世世代代都念「古久先生」那幾本「陳年流水簿子」的,見他敢踹,所以就不高興。

事情就是這麼開始的。

先是趙家的狗,多看了他兩眼。

然後,趙貴翁眼色怪,要組織群眾辦他。

然後,路上的人指指點點,議論他。

然後,家裡的人都裝作不認識他。

人人都說他病了,得治。

人們都給他端來葯,像一場共謀。

這些,他都不怕。

他還要說,要改的,不是我,而是你們。

願「你們立刻改了,從真心改起!」

他多天真啊。

因為他是「狂人」,所以,他看起來很著急。

這是成人的世界,成人的遊戲。

多少年了,規矩日積月累,也有與世推移,也有言不由衷,也有真學真信,很難出來。

但當有小孩子也「惡狠狠的」看他時,他怕了。

他真是低估了「趙貴翁」。

他真是低估了「古久先生」。

竟然連小孩子都成了他們一夥了。

一定是有人「先教的」。

他們人多。

這時候,「狂人」明白了,「狂人」也怕了。

小孩子們「今天也睜著怪眼睛,似乎怕我,似乎想害我」。

這一幕,太悲哀。

「這真教我怕,教我納罕,而且傷心。」

「我明白了。」

這些孩子,已經先被「教」了。

用那些東西教的。

最後,「狂人」再無別的辦法,只好大呼一句,「從來如此,便對么?」

大呼之後,語氣幽幽,只吐出一句,「救救孩子。。。」

鄉民們跟著趙貴翁看去,這就更像一個瘋子了。

那時畢竟還是1918年。

不意這一句話說出口,已經一百年了。

「庶人不議齋」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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