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胡適、陳垣、張伯苓致謝頌羔的書信

胡適、陳垣、張伯苓致謝頌羔的書信

謝頌羔(1895—1974),浙江寧波人,生於杭州。祖父謝行棟(1825—1895)早年師從的丁韙良(W. A. P. Martin),是美國北長老會在中國按立的第一位牧師;父親謝志禧(1863—1937)曾長期在杭州傳教,後執掌寧波府前堂;謝頌羔畢業於東吳大學,曾留學美國奧朋神學院、波士頓大學,歸國後長期從事基督教出版及啟蒙工作。他深受19世紀末20世紀初基督教福音思想的影響,希望在中國實現基督世界的社會理想,即「將天國建在人間」。他曾長期擔任廣學會的編輯部主任,主編《明燈》雜誌,著述甚豐,在宗教教育、文學創作、翻譯、兒童及青少年教育、社會啟蒙、平民教育等多方面均有不凡成就。

謝頌羔與教育文化界人士聯繫廣泛,他曾在滬江大學等處授課,與豐子愷、劉湛恩、李漢鐸等人交往,還曾於1934年10月30日與中華基督徒信行救國團十人團上海區團的其他20名執行委員聯合致函公共租界工部局總辦,1936年又擔任之江大學的董事會董事。近來,筆者發現了胡適、陳垣、張伯苓等人致他的書信。

一、胡適的書信

1922年,謝頌羔在波士頓大學畢業回國後曾自費出版《游美短篇軼事》,記述他在美國的見聞感想,如師友交往、愛情婚姻、二戰見聞、鄉村生活等,豐富多彩,再版多次。作者寫此書的目的,在於增進中美兩國人民的溝通與理解,因此在序言中不無感情地寫道:「我覺得我們對於外國人的態度,應該有分別,勿一味的歧視,以免埋沒辜負了良善的人們!我們更當互相諒解,以引起雙方深厚的同情,則東西文化,又怎見得不能調恰?國際親善,又怎見得不能實現呢?」在謝頌羔1933年於廣學會再版的《游美短篇軼事》新序中,介紹了上海一·二八事變給他帶來的巨大打擊,他平時所珍視的書籍、畫片、信札等,大都被焚毀;只有一小部分放置在外,幸免於難,因此彌足珍貴。在這一小部分里,就有胡適的一封來信,全文如下:

頌羔先生:

謝謝你送給我的小兒子的書。他今天有點小病,睡在床上;等他好了,我再叫他寫信去謝謝你。

你的努力,真使我驚佩。我希望能學你的勤奮有恆。

你的《游美故事》使我生羨。多年以前,我也想寫這樣一本書,教人知道西洋的文化的真相;前年二次歸國,又想把一些新感想寫出來,只寫了五六段,便擱下了。今見了你的書,我很慚愧。

你在紐約住的似不久,故對於紐約不很公道。

匆匆寫此信道謝,即祝

安好。

胡適敬上

十八年十一月十二日

這封信不見於市面流行的胡適書信集,安徽教育出版社2003年出版的《胡適全集》亦未收入。這是胡適1929年寫給謝頌羔的信,是接受了謝頌羔送給他小兒子的書之後的感謝信,因此其中有一些話當然是客套,但也可以看出他對謝頌羔的讚揚,特別是對其勤奮有恆的肯定,可見胡適是認真讀了謝頌羔的書的。對於胡適的批評,謝頌羔誠懇地表示接受:

我留美的四年可以說是我人生中最理想的一段,這在本書中隨時可以看到。不過有一點須要在這裡聲明的,就是書中所講的許多事情並不全是事實,有許多出於理想和言過其實之處。此外,我對於胡先生的評語也表示接受,就是我對於紐約的確不很公道;像紐約這樣一個大城市中固然有許多罪惡,可是當然也有許多好處,不能一筆抹殺,我在紐約的時候,心境不佳,不知不覺影響了文筆語氣。

2016年首都經貿大學出版社出版的《洋都市》一書中收入了謝氏的《資本家的紐約城》《回憶中的華盛頓》兩篇,將近百年之後,讀起來仍有餘味。從謝頌羔的經歷來說,他更中意的是鄉村自然的生活,難怪與紐約這樣的大城市格格不入,他說:

紐約城果然有許多博物館,許多值錢的油畫,公開給任何人瀏覽,也有極大的圖書館;然而我覺得紐約的生活太機械化,人們走路太快,沒有功夫可以思想,地底火車更是驚天動地,使我的腦子發漲。我個人對於大城市的生活不十分欣賞,因此對於近代文明也不十分褒獎,我的性情近於樹木、花草、果子、與素菜,不喜跳舞場生活與城市機械的熱鬧。

但意見的不合併沒有破壞他和胡適的交誼,謝頌羔在其1939年出版的英文自傳《我的回憶》(Memories of My Life)中說,胡適是他最敬佩的人物,稱他「親和而又富有書卷氣」,「他的個性是甜美的,他作為教師和作家的能力贏得了我的崇敬」。事實上,胡適只比謝頌羔大不到四歲。另謝頌羔所編《學生們的故事》第五集中收錄有胡適的《差不多先生傳》一文,據謝頌羔在書前「小言」中介紹,這是一次他與胡適吃飯時,得到胡適的允許轉載的。該小言作於1930年9月22日,由此可知謝胡二人確有面對面的交流。

二、陳垣的書信

陳垣是我國著名的歷史學家、教育家,也是教會中人。其長孫陳智超曾於1990年在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陳垣來往書信集》,該書於2010年由三聯書店出版增補本,均無致謝頌羔函。另外, 2009年安徽大學出版社出版的煌煌二十三冊《陳垣全集》,亦未見收錄與謝頌羔的通信。但《明燈》雜誌民國二十二年第一百九十九與二百期合刊之「我們的郵箱」欄目中刊登了一封陳垣致謝頌羔的信,標為「北平陳垣先生來函」:

頌羔先生撰席:

金鏞先生久未通候,正為懸念;今奉來示,藉悉金鏞先生起居安吉,欣慰何似。來示屬作自傳,愧無可傳,不敢妄作;至於《罪言》一書,確可為吾人自省之一助。常人每自謂「問心無愧」,其實問心無愧,甚是不易。以仆經驗,常覺自問無愧時,道德即易退步; 常覺自問有愧時,道德反易進步也。廣學會近來出書甚多,倘能化散為整,量與質兼顧,似更有益,不識當事諸公以為何如? 專復,並頌

撰安!

弟陳垣謹上

廿一年十月廿五日

金鏞先生晤時,乞道及,恕不另。金鏞,即陳金鏞(1868—1939),字敂應,浙江上虞人,是我國著名學者陳夢家、科學家陳夢熊的父親,也是謝家的世交,曾聆聽謝頌羔的祖父謝行棟講道。早年畢業於之江學院,一生致力於中國基督教的教育與出版事業。在金陵神學院任講席時,創辦並主編《神學志》雜誌,後到上海廣學會任編輯。陳垣與陳金鏞有往來,一是陳垣曾向《神學志》投過稿,二是為陳金鏞著作《罪言》作序。陳垣之序首刊於基督教青年會主辦的《進步青年》民國八年第二十五卷,又載於《上智編譯館館刊》民國三十六年第二卷第二期。

從陳的複信中可以看出,謝頌羔在去信中給陳垣介紹了陳金鏞的近況,陳垣對陳金鏞十分尊重,對謝頌羔也相當熟悉。謝頌羔希望陳垣以自傳傳世,陳垣婉拒,但卻對廣學會的事業發展提出了中肯的建議。

三、張伯苓的書信

張伯苓亦是教會中人,數十年如一日辦教育,曾擔任過廣學會的名譽副會長。我們現在能看到的是《張伯苓私檔全宗》中1933年2月27日他致謝頌羔的一封信:

上海博物館路十九號

頌羔先生大鑒:

接奉來函,並《明燈》一冊,均已讀悉。貴會熱心闡揚聖道,至深欽仰。囑代撰《我的人生觀》,理應遵照。所惜苓向來拙於為文,實在未敢著筆。有方大命,慚歉無似。千祈原諒是幸。

順頌

張伯苓 拜啟

二十二年二月廿七日

張伯苓雖婉拒了謝頌羔的約稿,但卻對廣學會的工作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可以想像,當時謝頌羔約稿的對象絕不止這二人,可見他工作的勤奮與社交的廣泛。次年9月,謝頌羔陪同美國佈道家艾迪(G. S. Eddy)北上,途經天津,曾與張伯苓會面並共用午膳,時在八月半中秋。但這次會面他們究竟談了什麼就不得而知了,據謝頌羔講張伯苓是聽了艾迪佈道而信主的。

至於謝頌羔給這三人的信件,則難覓蹤跡,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另外,謝頌羔與復旦大學原校長李登輝也頗有交往,1947年李登輝去世之後舉行的「大殮崇拜」上,謝頌羔讀經,消息見於1947年第1811期《通問報》上。謝頌羔在《春草堂雜記》中曾說:「上海有李登輝校長,北平有司徒雷登校長,而天津有張伯苓校長,這三位基督徒,身任校長之職,奮發有為,做了基督之精兵,足以為我們的師表。」謝頌羔的中篇平民愛國小說《王先生與王師母》(《理想中人》續集)前面還有浦化人的一篇「小言」。浦化人後來加入中國共產黨,成為中共的高級幹部,創辦了北京外國語學校(今北京外國語大學)並擔任第一任校長。可見,謝頌羔與教育文化界的交往是非常密切的。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新文學史料 的精彩文章:

TAG:新文學史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