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大行書芻議之四：《伯遠帖》

行書布局，清朗而忌於凋疏，密結而忌於促迫。如何把握好字縱向之行，橫向之列的複雜關係是提升藝術品位的重要一步。歷代書家對此總是進行著不懈的探尋與實踐，取得了不少成功的經驗，其中之一就是行與行之間的破空。留白是在書法布局中至關重要的，對於行間的留白進行分割，從而達到一種多變的布白形式，會使到行間的筆墨更實在、直接、一種完全不同尋常的疏密效果油然紙上。

顏真卿《祭侄文稿》·局部

我們看王珣的《伯遠帖》，他是如何以字以組進行破空的。第一行的「遠」，第二行的「從」皆以博展走底，「以」點跳出大片的疏空。第三行的「優遊」以二字組形成破空，隔字之「獲」則用的是粗體。第四行「如昨永」連續三個字形成破空字組，而又各有不同，「如」是斷筆直橫；「昨」是兩個縱勢部首的拉空橫展；「永」則是欹位跳空。我們將一幅字看作是一個小宇宙，宙以維時，橫向筆畫的延緩了筆墨流動的縱向進程。宇以維空，行間的外廓線條的更大波動，使到此間空白被更加的複雜化。這又像是一對縱橫的矛盾，橫向的擠壓與縱向的流貫形成了堅定的對立，線條的表現力，也可以稱之為的筆力在這種強烈的視覺效果中得到了更強化，這也就是破空藝術表現力的原因之所在。

王珣《伯遠帖》

相對於較為內斂的破空之法，黃庭堅的表現就完全開張，酣暢淋漓。字字緊密卻以長橫（筆、意、書）；或撇捺（使、復、坡）；或展點（未必）；或字以位移（或）來進行破空的目的，當真是中宮緊收，橫空出世，一幅獨特的自我之面貌。顏真卿的破空則是以內外兼修，雙管齊下的意味深長。放鬆的中宮，有意拉大左右結構的內部距離（如惟、瑚、期、犯、時、傳等字），甚至拉大到與行距相等的距離（如「作」之左右間距）。行之間的留白就這樣被打亂，從而獲得了重新的組合。中宮之放鬆與筆畫之延展的矛盾，往往只能取其一而用之，顏老爺子在收中宮延筆畫時所用的有筆已停、勢仍在走的視像，使其延展筆畫的表象大為減少（廟、慰、郡、余等字）。如此的破空之法亦是不同於人，這些自我的筆墨不同，新意之出就是書法，就是書法家。

黃庭堅於《寒食帖》詩後題跋·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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