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璇「女德」講座為何荒謬？

一年前的今天，一段丁璇教授在某大學的講座火了，之所以火，不是因為該大學如何有名，也不是因為丁璇女士如何權威，而是因為這一主題為「女德」的講座本身。這場講座經上傳以後引發諸多網友怒斥，不少網友甚至將其稱之為「邪教」、「傳銷」。

縱觀整場講座，丁璇從胎教一直講到夫妻協調，其核心論點是：女德教育拯救自己、拯救我們的孩子、拯救我們的家庭、拯救我們的國家。

丁璇教授認為，女人在懷孕期間的胎教十分重要，換句話說，孕婦的道德與修養對於腹中胎兒未來的秉性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其中最重要的一條乃是迴避房事，凡女子在懷孕期間進行房事者，生出的小孩必定先天缺陷。

由此作引，丁璇展開對於女德的三部分系統闡述。第一部分定義賢妻：一個女人，有謙虛的德行，既能夫唱婦隨，又不缺乏逐漸，既能為丈夫當好參謀，又有包容的心態。

接下來，第二部分對賢妻的性格作出進一步定義：女人應當有卑弱的性格。在丁璇看來，男主外女主內是數千年來的約定俗成，違反這一契約的將受到必然的懲罰。生而為女人，將來就是要紡紗織布，幹家務活，傳宗接代。不僅要忍受家庭中來自婆婆、來自瑣碎的生活的辱，更要安分守己，切忌紅杏出牆，應該牢記祖上的功德，理由是頌祖德改變人的運勢最快最直接。

最後一部分對夫妻之間的相處作出規範：夫婦之間一輩子都要相互尊重對方，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地永遠也翻不了天；夫妻嫁娶講究門當戶對，需要十分聽取老人的意見；女孩子的最好嫁妝就是貞操，丟掉了貞操的女孩子是骯髒的，倒霉運的；在公開場合親熱是污染大家心靈的行為。

從胎教出發，結合三部分系統的闡述，丁璇女士將女德的性質一步步推進，從女子個人到家庭再到國家乃至天下甚至虛空法界，無不受女德之制約。所謂「女人天職，其權最大，若女人能守護女德，儀錶天下，培育聖賢，在其位，盡其責，可得蓋世之功」。

一分為二地看待這場講座，我們不能完全否認其價值，譬如說，懷孕期間不宜行房事，此有生理學可依；又譬如說，夫婦之間一輩子都要互相尊重對方，也是現代道德倫理之基本要求。

但是，這些並不能掩蓋其偽科學的本質，不難看出，丁璇「女德」講座最大的荒謬之處就在於試圖用傳統的架構去解釋與規範今天的行為。

自五四運動以來，女性主義在中國就得到了不斷的覺醒，時至今日，男女平等的基本理念已經深入人心。作為丈夫的個體與作為妻子的個體在簽訂婚姻契約時秉承的是完全平等與自由的觀念，傳統思想所謂「男主外，女主內」的觀念早已被世人擯棄。現如今，愈來愈多的女子在職場上談笑風生，相對應的是，不少男子穿上了以往屬於女子「專利」的圍裙，安心在家履行奶爸的職責。

而關於媳婦與婆婆之間的關係問題，一向是中國各類文學作品中取之不盡的題材。曹禺著名的話劇《原野》，巴金的著名小說《寒夜》等等都是描述婆媳關係不合而引發的悲劇。但是，這絕不是妻子就應當無條件服從於婆婆，不僅不能反抗反而必須對祖上做過的好事如數家珍的理由。丁璇這一論點的根據在於，「歌功頌德是獲得祖上保佑的最直接的方式」，很顯然，這並不契合唯物主義世界觀的基本原則，企圖用非現世的存在以約束現世行為的思想早已被馬克思淘汰，如何處理婆媳關係應當視每一個家庭的具體情況具體對待，豈能這般一刀切？

至於「在公開場合不能親熱，否則就是污染大家心靈」、「夫妻嫁娶講究門當戶對」等等觀念則完全是上世紀解放前的落伍思潮，在大學教室將之作為「真理」講授，不僅是堂而皇之的開倒車，更是對高校學子思辨能力的蔑視與傲慢。

丁璇女士一方面將女德主義上升到天地萬物的高度，另一方面卻有意將女子物化、弱化、甚至附庸化，彷彿脫離了男子的存在便無從得到自身的定義，這顯然是自相矛盾而荒謬可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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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漢大學新聞系 何嘉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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