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的遇見都能成為生命里的音符
作者：高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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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
偶然
周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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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家到學校大約兩里地的距離。一條貫穿南北的柏油路像一根亦彎亦直的麻繩緊緊把它們串聯起來。這讓我想起一根繩上的兩個螞蚱。而其實真正的螞蚱是每天都要走在這條路上的每個人。有的從這端蹦躂到另一端，再從另一端蹦噠到這端時不知不覺一輩子了，直到有一天守著這端，再也挪不動半步子時，就真的成為一隻秋後的螞蚱了。而這樣蹦躂的日子，與我還有多久？
二十多年，我一直重複走在這條路上，自以為這條路與我再熟悉不過了。路旁幾個路燈？白楊樹與柳樹比例是多少？那些長滿了眼睛的白楊樹，又有幾棵？一路要經幾處風光無限盡被占的蜂房？不事張揚的春風化雨後，路旁的花圃里鬧鬧攘攘的夏花又開了幾許……
原來我一直就是從一端機械而行到另一端的一個生命符號，看不到光陰流轉中給周遭留下了什麼又帶走了什麼。那他們呢？是不是每個生命體都是他人眼裡的一道，僅僅一道流動的符號呢？在彼此的參照中，或突兀或湮滅。
具體不到哪一天，在這條路上我走著走著就遇見了我想遇見的生命音符。
當發現路兩旁相隔一段距離，就矗立著一座簡易的蜂房時，我有心慢下了腳步。苫布搭設的房頂，同樣是用苫布遮擋的房門，隨意擺放的蜂箱，周遭是嗡嗡紛飛，為人辛苦為人甜的蜜蜂。一個個子不高，相貌平平的女人頭上什麼都沒戴，被簇擁在紛紛擾擾的蜂中，兩眼迷離地望向前方，順著她的前方我看到的是路盡頭的路。但我寧願相信她雙眼能蜿蜒到的那個遙遠的前方，或許正是通向她家的方向，家裡有她偶爾牽念的老人和孩子；或許前方是他們繼續要跋山涉水，漂泊安身的下一個驛站。
果不其然，與她搭訕時，她眼裡滿是慈母的柔情，她說，她有兩個女兒，大的20多歲，小的才4歲，家裡有老人幫照顧。因為要謀生路，就必須要選擇割捨。由於養蜂人的人生註定要背井離鄉一路漂泊，在與親人聚少離多的歲月里即便情非得已，也要砥礪前行，義無反顧。為後來的安居就要有人先留守，為永遠的立命就不能暫時的孝守，所以她臉上總是難掩一抹悵惘之緒。
說起下一站，他們要去往的是沿著這條路直抵正值花季的北方。這裡是他們寄居的最後一天。在那個同樣槐花飄香的北方，早已盈滿了她的一腔寄託，但願留在這裡的缺憾能在那裡得到補闕拾遺。因大連地區這兩年旱情嚴重，一些槐樹已枯死，甚至絕跡。養蜂人這支流動的大軍卻逐年在遞增，在天時地利人和都不盡人意的當下，無疑此行收穫甚微。不知下一站能否趕超他先，不論平地與山尖，優先獲得一塊有利的地腳，就有喜獲豐收的可能。所以她在跟我侃侃誾誾時，透視她由此端逶迤綿延到彼端的目光，我似乎看到一顆驛動的心已經先一步啟程了。
我知道明天再路過這裡時，一切都如他們初來時那樣，樹不曾多一棵，花不曾少一朵，誰家的蜜蜂早已採得百花釀成蜜。路過的不都是景，逝去的也不都是雲煙。我只有在心裡衷心祝福她及他的家人，一切如她所願。
即便濡染了來自養蜂人一心向前的心緒，在路遇一對開著小型三輪車的中年夫婦身旁時，我還是會遷延顧盼。因男的開著車，頂著一頭被風吹得亂蓬蓬的頭髮，卻總是一臉溫煦的笑容。女人坐在車沿上，梳理整齊的頭髮還是被風吹落了幾綹在頭頂亂舞。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她的心情，她臉上的笑容向日葵般一直向著陽光綻放著。那個狹窄的車體里即使裝滿了雜物，他們的身體似乎依然能隔著雜物相互傳遞著溫熱。從他們的衣裝打扮可以看出這是一對並不富有的夫妻，甚至有些貧賤，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從他們一路談笑風生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們的幸福又有幾人能企及？他們剛從家裡走出來，要去往哪裡，有什麼必要嗎？這一路彼此都是對方的一道風景，且行且賞，且賞且珍惜。
我在想，若通往那端的路一直這麼延伸下去，因他們的存在沿途又會羨煞多少有心人呢？
這麼多年我在車輪的滾動里究竟錯過了多少沿途風光？那些被碾壓過的行跡里，有多少是自己的，又有多少是他人的留白，或者連行色都來不及匆匆時，就已星霜屢移？
還好，我很慶幸歲月的洪荒還沒捲走我的一顆賞不移時的心。當開始以步帶車丈量腳下的行程時，生命的真實流露便是可觸可感的，以及從此端波及到彼端的生命不再是機械而生冷的符號，而是廣播著素簡有溫的生命音符。
作者簡介：作者簡介：畢麗青，筆名高穹。生於大連，喜歡小說和散文創作，曾在多家散文刊物發表作品，散文《第十五個祝福》獲得世界「感恩節」徵文大賽金獎，散文《若干年後，希望我們能在轉世的拐角相遇》獲得特等獎，並編入《中國當代文藝名家名作年鑒》。現為《散文選刊》簽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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