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萬年之一百三拾六：秦王朝丞相李斯「具五刑」而死，如果早知道自己註定不得善終，他還會這樣選擇人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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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二世胡亥繼位，秦王朝在趙高的主導下，按照「我是否喜歡」的標準，開始有計劃地清理功臣良將，「老懞家」兄弟倆蒙恬和蒙毅被無情地清理後，下一個被清理的就是與趙高「亦友亦敵」的秦國著名丞相李斯。

李斯的死法很慘烈，「具五刑」而死，實際上應該是受了六次刑。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刑法呢？共分六步：第一步，墨，先在臉上刻字；第二步，劓（yì），接著割掉鼻子；第三步，斬趾，斬去雙手雙足；第四步，笞（chī），用竹杖活活打死；第五步，梟（xiāo）首，將頭割下來懸掛示眾；第六步，菹（jù），最後剁成肉醬。

趙高這是對李斯有多恨啊！不僅對李斯個人實施了如此殘酷的刑法，而且在李斯死後，將其三族全部誅滅。信奉「老鼠哲學」的李斯，好不容易給自己這隻「老鼠」找了個可以在「糧倉」吃大米的優越環境，卻最終被趙高之流殘害得連在「廁所」里過陰暗生活的老鼠都不如。如果李斯早知道自己畢生追求的是如此不堪的結局，他還會這樣選擇人生嗎？

李斯是楚國上蔡，即今天河南上蔡人。在秦國吞併六國、一統天下的進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因此，秦王朝建立後，秦始皇封李斯為丞相，並且聽從李斯的建議，在全國推行郡縣制，從這個意義上講，李斯不僅對秦王朝的建立，而且對國中歷史的發展進程都有積極地推動作用。

李斯幼時家境貧寒，後來被舉薦在當地做了個管理文書的小吏。但自李斯發明「老鼠哲學」後，他平淡的人生便掀起了波瀾。李斯是一個善於觀察生活的人，他發現，同是老鼠，命運卻不一樣，廁所里的老鼠，過著陰暗的生活，不僅自下而上環境惡劣，而且為了生存還常有人人喊打之虞。反觀糧倉里的老鼠，吃得又大又肥，住著豪華的「大殿」，生活得無憂無慮。李斯不禁慨嘆道：「一個人有無出息，就如同老鼠一樣，在於能不能給自己找到一個優越的環境。」於是著名的李氏「老鼠哲學」誕生。

為了實踐其「老鼠哲學」，李斯辭去官職（郡小吏），離開家鄉，來到齊國的蘭陵（今山東蒼山縣蘭陵鎮），拜荀子為師，與韓非一起學習帝王治理天下之學問。學成之後，李斯來到秦國，投靠在相國呂不偉的門下，做了呂不韋的舍人。他受命參加編寫《呂氏春秋》一書，深得呂不韋的賞識，很快被任命為郎官。

有了「郎官」的基礎，李斯有機會與秦王政，即秦始皇接觸。他勸說秦王政應抓住時機，掃平六國，成就萬世不朽的帝王功業。秦王政很賞識他，將他提升為長史，並聽從他的計策，暗中派謀士帶著金銀珠寶去各國遊說（其實是韓非的策略），離間各諸侯國的君臣關係，為隨後的軍事打擊提供了有力的政治支撐，李斯也因此被拜為客卿。客卿，是指春秋戰國時期授予非本國人而在本國當官級官員者，戰國時，秦國外來人得到卿之爵位者，通稱為「客卿」。至此，李斯在「老鼠哲學」的指導下，從陰暗的廁所來到了豪華的「大殿」。

就在李斯想要進一步施展才能時，韓國間諜鄭國「修渠疲秦」的計劃暴露，秦五政給秦國境內的客卿下達了驅逐令，李斯當然也在被驅逐之列。他才嘗到「老鼠哲學」的甜頭，怎麼會就此止步，前功盡棄呢？於是，他將自己的使命與幫國的命運捆綁在一起，來了上書勸諫秦王政，後世稱其為《諫逐客書》。

在《諫逐客書》中，李斯引經據典，用秦國先祖堅持「引進國際人才」的成功經驗勸說秦王政：孝公任用商鞅變法使民富國強，惠文王採取張儀的計謀擴展了地盤，昭襄王啟用范睢鞏固了王權，這些人都是來自別國，他們是間諜還是秦國的功勛之臣呢？泰山不嫌棄塵土的微小，才能高不可攀；河海不拒絕流水的細小，才能深不可測。拒絕賓客而不接納，疏遠賢臣而不任用，不但消弱了自己，而且壯大了敵人，是自掘墳墓。

李斯在此諫書中還說：「明珠不產於秦，未必就不珍貴；人才不出於秦，未必就不忠心；驅逐了賓客可以找回，傷害了人心卻無法彌補。」李斯的勸諫書很有哲理，讓秦王政幡然醒悟，立即取消了逐客令，停止了驅逐行動。由於穩定了難得的人才隊伍，為秦王朝的建立奠定了智力基礎，李斯也因此被擢升為廷尉，位列九卿。

李斯不僅是一位政治家，有膽魄和勇力推選「廢分封、行郡縣」的先進政治思想，而且也是一位書法家，精於小篆，在秦始皇統一文字的過程中，親自撰寫《倉頡篇》作為小篆書法的範本，積極推動文字、文化乃至思想的統一。秦始皇多次出巡自我表功的石刻，據說大多出自李斯的手筆。

有秦始皇的賞識和依重，李斯官運享通，其子女多與皇室結為姻親，長子李由還做了三川郡守。三川郡即黃河、洛河、伊河交匯處的洛陽周邊地區，是當時重要的郡治。自李斯在「老鼠哲學」指導下開始奮鬥到此時，不僅是李斯本人一隻「老鼠」住進了豪華的「大殿」，李氏家族這一窩「老鼠」都生活得風光無限。秦始皇有一次從梁山宮向下看到李斯的車隊，感覺比自己的都要寵大，不僅感嘆不已。

李斯實踐「老鼠哲學」的道路上，也曾極其瘋狂，遇鬼降鬼，遇神殺神，比如，他為了保住自己的「大殿」，將老同學「韓非」設計毒死獄中，充分體現出「老鼠」鼠目寸光，見識短淺的本質，也暴露出「老鼠哲學」最致命且最大的弱點：「私慾」。作為個人、家族，沒有長遠眼光，拋開天下「公利」，只顧自我滿足，追求個人「私慾」，是走不出人生迷局的。李斯及其家族的命運就是實例。

秦始皇駕崩後，胡亥繼承了帝位，秦王朝傳到了秦二世手上。以李斯的政治經驗和聰明才智，完全可以看到秦二世統治下王朝的深重危機，但他為了保住自己的權力和地位，不敢去規勸秦二世，讓這個「二世祖」在趙高的誘導下滋意腐化，胡作非為，秦王朝能傳多少世，似乎與他李斯無關。但是，傾巢之下，安有完卵。讓「私慾」太熾的李斯沒有想到的是，他的兒子李由那兒出現了狀況。因作戰不力，大將章邯要追查李由的責任，並譏諷李斯無能。李斯心中恐懼，為得到秦二世的信任，提出了一套「督責之術」。

當時，全國各地反秦起義已經風起雲湧，而秦二世胡亥依然不聞不問、荒淫無度。李斯還是有點公德心和責任心的，他會同右丞相馮去疾、將軍馮劫上書勸秦二世停建阿房宮，減輕徭役，以平息天怒民怨。而整天與宮女宴飲作樂的秦二世，見李斯等人上書，十分惱怒，居然下令將他們逮捕入獄。

李斯在獄中多次上書，但都被趙高給扣留了。私慾更熾的趙高，肯定容不下同類「老鼠」李斯。趙高藉機還誣陷李斯與他兒子李由共同謀反，對李斯進行嚴刑拷打。在刑訊逼供之下，李斯的「老鼠哲學」又指導他認罪服法，希望能夠再次走運。但這一次，他的「老鼠哲學」不再靈光了。秦二世二年，公元前208年，七月，李斯受「具五刑」，被以最殘酷的手段處死在咸陽街市上。

在押赴刑場行刑前，李斯與兒子有過一段深刻地交流。他回想起昔日的親情歡樂，便對兒子李由說：「我想和你再牽著黃狗，一同去上蔡東門打獵，追逐狡兔，可是再也沒有機會了！」說完父子二人相對痛哭。那麼，問題來了：如果早知道自己最終註定不得善終，李斯還會這樣選擇人生嗎？

我想，他不會！哪么，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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