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說「軍迷」姥爺的詩與遠方

穿過了滄桑 朝著詩和遠方

在最西的落日旁依舊在路上

前行傳說荒涼和夢中的嚮往

——《詩和遠方》

說來也奇怪，姥爺沒當過兵，卻對部隊那般熟悉。

小時候因為家裡忙，母親常會把我送去壽縣城裡的姥爺家。姥爺長得高大，總喜歡把我放在他的肩頭，帶著我在縣城的老城牆邊遛彎。夕陽下，爺孫倆的身影被拉的很長。走累了，姥爺便會擇一處背風地坐下，從懷中拿出皺巴的香煙，捋直了，點燃，吸上一口。等到緩過勁來，他便開始給我講述他那滿腹的軍旅故事。

飛奪瀘定橋，巧渡金沙江，挺進大別山，百萬雄師過大江……

講到動情處，姥爺總會情不自禁地起身用手在空中來回比劃，在那一刻，他彷彿身臨其境，若是一聲令下，他便會義無反顧地踏上那片戰場。那時我聽的懵懵懂懂，眼睛直在他的身上打轉，心裡多少感覺有些虛無縹緲,但是每當聽到精彩的戰鬥情節，我便會立馬打起精神。後來，在學校里學的知識多了，才發現不知不覺中我已從姥爺的講述中聽到了紅軍大半個奮鬥歷程。

等長大了些，我從母親口中得知，姥爺年輕時可是個實打實的「軍迷」，多次吵著鬧著要去當兵，還背著家裡偷跑去當地的武裝部詢問徵兵信息。最終，礙於種種原因，姥爺沒能如願參軍，但是這也沒有絲毫減輕他對部隊的喜愛。多年來，只要街坊鄰居誰家有參軍入伍的娃，他都會主動上門去道賀一番。

2012年12月，我從北京某大學應召前往原濟南軍區某裝甲旅服役。當我把這一消息告訴姥爺時，電話那頭姥爺的聲音明顯哽咽了。「真的當兵了……好男兒應該去當兵。」

姥爺說他高興，自家裡出了個大學生士兵，他感到特別的驕傲。後來聽母親說，姥爺遛彎時，逢人便說家裡培養出了一個解放軍。

第2年假期回去，我特意把軍裝帶上了，穿著軍裝站在姥爺面前。姥爺老了很多，頭髮幾乎全白了，但是一雙眼睛卻依舊炯炯有神。他用那雙瘦黑，滿是褶子的手順著軍裝捋了一遍又一遍，臉上堆滿了笑容，嘴裡不停地念叨著：「當兵是光榮的，要當一名好兵！」

那時，我心裡明白，姥爺是從我身上尋回了自己年少時那個從軍的夢。積攢在心底里多年的夙願在外孫身上實現，他的心頭彷彿湧出一股莫名的力量。

後面當兵的幾年裡，只要一有時間，我便會給姥爺打去電話，跟他說些部隊的生活見聞以及軍營趣事。每次一聽到這些，姥爺都會顯得格外激動，他聽得非常認真，還時不時地打斷我，並問些當前部隊的現狀。常常一通電話，爺孫倆你一句我一句，沒一兩個小時打不住。

記得一次電話里，我告訴他我參加了全軍院校的「強軍——2016」軍事大比武，十發子彈打了97環，一舉摘下當屆的最佳射手桂冠。姥爺一聽頓時來了精神，他一邊詢問比賽的激烈戰況，一邊告訴我射擊的具體動作要領。「三點一線」「有意瞄準、無意擊發」「擊前吸氣、擊時屏氣、擊後呼氣」，這些專業術語，姥爺說起來駕輕就熟，好像親手打過無數次，每講一處還不忘給我附帶著剖析講解。隔著電話，我都能感覺到，另一邊的姥爺已經做好了射擊準備，只待一聲令下，便會槍響靶落。

已經76歲的姥爺對生活依然充滿熱愛，他的心中一直有著軍旅的詩與遠方，從未曾放棄。我想，如果能夠在人生路上重新走一遭，姥爺依然會選擇保持著這份軍旅情懷，因為這已是他的生命里早已割捨不去的一部分。

迷彩夢，是命運難得的轉折點。人生道路是漫長的，決定命運的卻只有關鍵幾步。披上軍綠那一刻，我的青春獻給祖國！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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