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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與美的永恆——自深深處

JUN.2

NO.1

名叫美的門

自深深處

悲愴背後永遠是悲愴

這封長信沒有從獄中寄出,而是王爾德出獄後由他的第一位同性戀人羅伯特·羅斯轉交給波西。相傳波西只看了幾頁就燒掉了,幸而羅伯特·羅斯在轉交之前有過謄抄,並於1905年刪減掉原信大半篇幅後以莊重典雅的拉丁語 De Profundis 為題發表。

在標題的翻譯上,國內最開始有一個平實的譯法:《獄中雜記》(多為香港等地),倒是有些符合這篇文章的副標題 」 Epistola: In Careare et Vinculus 「

( Letter : In Prison and in Chains ),是王爾德本意。

羅伯特·羅斯所用標題 De Profundis ,出自《聖經·舊約·130》的首句,原句 「 Out of the depth I cry to thee, O LORD ! 」 直譯為中文是「耶和華啊,我從深處向你求告!」我們現在市面上買到的大都是朱純深所譯的《自深深處》。譯者朱純深的譯後記中說由聖經原句可譯為「從深處」,而為了凸顯原標題所涵蓋的深刻感情,採用了疊字方法(如「庭院深深深幾許」);「自」則出自個人聽覺深處的音律偏好,「是一個不無奢侈的節奏的斟酌」。

王爾德深愛之人名為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被親切地稱呼為「波西」。

波西的父親昆斯伯里侯爵與波西素有不和,波西與王爾德相愛後他以斷絕經濟支持要挾兒子與王爾德斷絕交往,而波西在盛怒之下發出的電報言語粗魯,甚至後來請律師通知父親拒絕其經濟支持……父子一來二去的爭鬧最終波及並聚焦于波西的情人——王爾德。九個多月的時間裡,昆斯伯里公爵在公眾場合侮辱王爾德、在各大餐館尋找王爾德,最為不齒的是,竟陰謀在王爾德的戲劇首演之夜讓俱樂部的人遞給王爾德一張卡片,赫然寫著「給表現為雞姦者的奧斯卡·王爾德」,父子間宿怨一觸即發,波西要求王爾德起訴其父誹謗,在法庭上撒謊。

王爾德陷入了深重的悲哀,這不單單是一樁鬧劇,也是有失於為人的尊嚴,有喪於藝術唯美的事情,他痛斥侯爵:「他渴望招風惹事揚名,這恰恰不只是個性使然,而是出自家族的秉性」,但是他的愛人呢?這樣的家族秉性也保留在了波西的身上,波西完全可以不接受他父親的挑釁,不迫使王爾德上訴撒謊、飽受世人的冷遇,但是他沒有——「想到自己成了你父親和一個處在我這種地位的人之間大吵大鬧的中心,似乎讓你很高興。」

——就是這樣一個沉醉於浮華與虛榮、生性暴虐而愚蠢的人啊,是自己所愛之人。

似乎連王爾德自己,都找不到什麼理由去深愛的人。

但王爾德相信波西是深愛他的,這樣一個人對自己的愛,是出於「我在藝術界的地位和人格的魅力,我的金錢和生活的豪華,那使我生活變得非常人所及的美妙與迷人的方方面面」。然而「你對你父親的恨如此強烈,完全超過了、壓倒了、掩蓋住了我對你的愛。」

王爾德的世界裡,愛扶植美與才智,「愛讀得出最遙遠得星辰上寫的是什麼」,在入獄後的每一天,他肝膽俱裂、恐懼無錯,可他這樣告訴自己「今天我必須把愛留存心間,否則這一天怎麼過?」。而他愛上的似乎是不在同一個世界的人,波西的恨比愛強烈,而恨又體現了想像力的缺乏、才思枯竭,「我的意思是,你這個人,從來不能優雅地玩味各種意念,只會提暴烈地門戶之見——而這一切,加上你的各種慾望和興趣是在生活而不是在藝術,兩相巧合,對你本人性靈教養的長進和對於我作為藝術家的創作,具有同樣的破壞性。」

貧瘠的藝術創造力是會傳染的,和平庸的人生活似乎註定導致平庸。交往期間波西離開英國的時候,似乎生活回到了王爾德自己手中,他構思並完成了多個劇本,但波西「不召自來、不請自到」的回國使王爾德失去了創作的心境。「你同我在一起時便絕對是我藝術的剋星,而我竟然允許你執拗地隔在我和藝術之間,對此我羞愧難當,咎責難辭。」

波西的母親評價波西有兩個缺點,一個虛榮,一個「對金錢的看法大錯特錯」。前一個問題在波西與父親喪失理智的爭鬥中就得以體現,在我看來,似乎這種虛榮是畸變的,它甚至產生於一種王爾德對自己縱容無度的快意之中,這也包括著無意間試探、羞辱對自己一往情深的王爾德。王爾德在他患病期間寸步不離的守候陪伴,可他在王爾德被他傳染患病之後拿光了王爾德所有的錢去四處遊盪、胡吃海塞,王爾德病得厲害,半夜醒來迷迷糊糊下樓找水時看到波西,卻被波西言語諷刺,這場病中,波西不但責怪王爾德生病還想要人陪伴的「自私行為」,且無端戲謔羞辱於他,文中有這樣一個描述:「獰笑著以歇斯底里的狂怒突然向我竄過來」,這種筆力至今、經翻譯到我眼前依然使我心驚肉跳,而病中的王爾德,又當是如何痛苦的接受著這樣的愛人呢?然而最虛榮的莫過於公示王爾德的著作與給他的信、在王爾德不接受的情況下給王爾德獻詩。王爾德眼裡,那些信件都應當是被珍藏起的瑰寶,是帶著溫度的、是柔情蜜意的,況且他們之間的關係在那個年代是為人不齒的,可波西,「如此不聰不敏,不痛不癢,遲遲不能發現與欣賞」,信中所有飽有的愛與靈魂都受到了玷污與傷害;波西說想要獻詩給王爾德,可這樣從來不能理解愛的人獻什麼詩呢?焦躁與煩悶湧上心頭,他氣的抓狂:「你怎麼會做這樣的夢?不事先徵得我的同意,竟要把一本詩集獻給我?」這一切的一起,也不過是一個少年的虛榮,他想借著王爾德之名獲得成就,王爾德內心泛起無盡的苦澀:「你的文章想表達些什麼呢?說我太喜歡你了?」

而波西在金錢的錯誤認知上——那真是大錯特錯,他與王爾德在戈靈的三個月,花費高達1340英鎊,他直花的王爾德破產罷休。在信的末尾,重要的幾件事中,第一件有關於破產,王爾德聽說波西有意於償還部分財物,王爾德說:「我在你身上花掉的是我的藝術我的生命我的名聲我的歷史地位……」不僅僅是金錢,也就是說,他錯愛了人,破產亦算是代價的一部分,而波西,卻不明白這份深情中所應該補償的,何止於錢物。

You had me at hello.

這場愛里,王爾德幾乎完全丟掉了藝術家得體身份、丟掉了對於作品創作的純粹心境、丟掉了財富,甚至幾欲丟掉了為一個人的尊嚴,他的心被愛漲的滿滿的,他知道自己被這愛推向深淵,可一次又一次,「我喜歡你,我讓你回來,原諒了你。」——信中也這樣寫著「你絕對地相信,我永遠會寬恕你的,說真的這是我最喜歡你的地方,或許也是你最討人喜歡的地方。」

他充滿愛意的看著這位小他十六歲的少年,他純真無邪,他愛恨明烈,他渾身上下被屬於少年的清氣圍裹著,他性子乖戾,因為一點不舒心大吵大鬧,可他也會那麼直接了當地表達愛,他求饒禱告,他被放逐、流浪後又一次次回到王爾德的身邊。

——該是如何的無奈啊。這可憐的、不諳美與愛的愛人。

回到這封信的初始,所有的言語都在唇齒間泛起細密而柔軟的苦澀:「一開頭我要告訴你,我拚命地怪自己。坐在這黑牢里,囚衣蔽體,身敗名裂,我怪我自己。暗夜裡輾轉反側,苦痛中忽睡忽醒,白日里枯坐牢底,憂心慘切,我怪的是自己。」

我沒有在怪你,我只是怪自己。

信的末尾,出獄後的遐想里,卻也依然帶著這樣的愛人,他期待著在國外的一個寧靜小城會面,青灰的房子,碧綠的運河,涼爽寂靜的小街,「此次會面會像你我見面一樣」跨越藝術修養產生的鴻溝,跨越悲愴的鴻溝。「心懷謙卑,就萬事可成,只要心裡有愛,也就天下無難事。」

當然這封長信的偉大之處不只是在與愛人無休止的糾結,還在於信中所言述的那對悲愴的思考,對謙卑的理解,對美與藝術的無盡追求,當然這兩部分是緊密糾纏咬合的,他們表現出的恰是王爾德其人其才。王爾德講他的離經叛道乖張變態,沒什麼可以迫使他做任何不出於內心的事情,宗教、道德、道理全然不行,枯坐牢底兩年受盡苦楚,他的心態反而更平和,他意識到了「生活的真諦是受苦」,而這苦痛也給養了靈魂,「我現在看到了,悲愴,這人類所能達至的最高情感,既是一切偉大藝術的典型,也是一切偉大藝術的考驗」,沉靜下來之後,擺在他面前的事情有許多,他看到了藝術和生活新的發展,「每個發展都是新的完美的方式」他渴望活下去。信中幾處對文學與世界深入的思考可通過兩個打算重新提筆後寫的主題體現出來,一個是「基督乃生活中浪漫主義的先驅」,一個是「藝術生命與為人處世的關係」,在此不多提。

最後他告訴愛人、渴望著愛人,這也是他一切思想的歸結——「任何一個世界的任何一座囚牢,愛都能破門而入。」

文字|桓佐

排版|桓佐

圖片|網路

他的法伊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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