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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觀音》的修羅場

本文原載於《兩岸視點》2018年5月刊(總第58期),轉載請務說明

《血觀音》是去年台灣金馬獎的最大贏家。七提三中,最佳劇情片、最佳女主角、最佳女配角三個極具分量提名全部獲獎,在金馬影史上也幾乎史無前例。「血」象徵「殺伐絕決」,「觀音」則是救苦救難的慈悲形象。血觀音,一尊觀音木雕,如信物般輸出於不同人群之間,交織人的貪嗔痴,竟成了一尊沾滿血的菩薩。世人一個個拜佛、念經,看似在佛陀地上行善積德,其實心裡都有一座修羅場。

官太太們的下午茶,句句閑聊飽含弦外之音

畫風清奇念歌開道

《血觀音》從電影類型角度來說,畫風雜糅,稱之為清奇片更合適。開場秀是國寶級大師楊秀卿的 「念歌」。

「念歌」屬於台灣本土民俗,是台語發音直譯,指「念、唱合一的歌曲」。它從早期閩南地區的錦歌發展而來,利用月琴彈唱,在台灣民間流傳數十年,是台灣基層民眾主要休閑活動之一,內容貼近生計甚而有勸世之意。

「別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其實神明都了解;善報惡報早報晚報,善惡終有報。」影片就在這段閻王殿布景中以「念歌」開場及串場的方式表現,不懂欣賞的也許會覺得生硬辣眼睛,懂行的直呼此乃「神來之筆」,因為它不但結合了台灣特有的藝術文化,還讓整個故事有了一種茶餘飯後驚悚八卦談的視覺。

隨著「念唱」,一段殘酷往事,以略帶懸疑評判的口吻道出:台灣彌陀地農會林議員一家五口被人槍殺,藉此拉扯出官商勾結,草菅人命,炒地皮,設陷阱等光怪陸離的黑暗事情。

而這些黑暗的起點,源自惠英紅、吳可熙和文淇飾演的經營古董買賣的棠家三口——棠夫人、棠寧和棠真三人。她們周旋於高官夫人之間,平時在一旁斟茶倒酒、穿針引線——直至滅門血案的發生,棠家被捲入其中,但事件越演越烈,最終也導致棠家三人各自走向不同的道路。

各懷鬼胎又「相依為命」

棠家母女三人,從宣傳海報便可窺探其關係一二。海報里的母女三人斜眼、無神、怪誕,表情布滿詭異和荒誕。海報由藝術家柳依蘭繪製,名為《遙遠的彼岸是彼岸花》,象徵母女三人各懷鬼胎的同時,又逃不開「相依為命」的羈絆。

除了怪誕的母女三人,海報上還有那麼一句「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於是,當你看到影片字幕隱隱浮出「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眼前的刑罰,而是那無愛的未來」時,你恍然領悟了什麼。

就像彼岸花在日本的花語,「悲傷回憶」。斷手的觀音沾著血,淡淡地看著一切,無愛、落淚、悲傷回憶著這些荒誕的女人、荒誕的「交易」。

有人看到黑吃黑的台灣政局,有人看到對應的真實歷史,有人細心研究導演細緻埋下的種種伏筆,看到慾望挑戰人性之惡,看到佛口蛇心……這些衝突的呈現都離不開那一個個魅力十足的熒幕女性。

這是一部很明顯的女性群戲,有人稱呼它為台灣官場女子圖鑑。棠夫人,表面溫柔大方的大家閨秀、社交名媛,內里城府極深、陰險惡毒的權力掮客,專門在權力尋租空間搭橋引線,勾結謀利;棠寧,外表放蕩不羈、破罐子破摔,實則公主命丫鬟身,母親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而已;棠真,畸形家庭關係下成長的無愛傀儡,萬念俱灰中蛻變成的狠辣新角。

他們互相利用扶持,攬權斂財,慾望昭昭,唯獨沒有愛。印證一切塵埃落定時棠夫人所說,「心沒有狠過一次,哪來的淡」。她狠的恐怕不止一次,對棠寧狠過一次又一次。哪怕是親手鑄成親生女兒的死,她也只念經迎接。那句「我插播」是隱隱爆發出的狠,但她沒有聽見的片頭那句「救救她」,才算最狠,就像當初親眼見到棠真的狠時,她歡喜笑而不語。

除了三位主咖的戲劇出彩,其他戲份同樣明顯的女性角色,不論出鏡率的多寡,也都表現都讓人見之難忘。如驚鴻一瞥的過路財神林夫人、還有寶刀未老的台灣太后專業戶陳莎莉、甚至議長特助密斯張……看這些混入權力中心女人的戰爭,就好像觀摩真正的大女主戲般,酣暢淋漓。

藝術創作反諷現實

電影有真實事件的影子,也有虛構的成分。真實與虛構交織在一起,才能讓人看得驚嘆悲傷,因那份虛,更因那份真。導演楊雅喆就曾表示自己的眼光是跟隨台灣社會發展的,其用意不言而喻。很多時候,敢於用藝術創作反諷現實,才有可能成就一部了不起的作品。

知道導演楊雅喆,是從《女朋友,男朋友》起。2012年,他自編自導的《女朋友,男朋友》獲得金馬最佳導演提名,並將女主角桂綸鎂「送上」影后寶座。而再度載譽歸來的《血觀音》與清新的前作相比,可稱得上是顛覆創新。但無論是《女朋友,男朋友》還是《血觀音》,都有深深的創作者烙印,他們都或深或淺地隱藏著對人性的拷問。人性複雜,複雜到你可以同時擁有不同性別的伴侶,並維持著表面的一團和氣;人性複雜,複雜到母女可以姐妹相稱並為了所謂的利益佛口蛇心。這一幕幕人性的黑暗,不停地促使我們去追問,是畸形時代的產物,還是人性原始慾望的糾葛。

在《血觀音》的最後,導演丟出了一段話答疑解惑:「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眼前的刑罰,而是那無愛的未來」。就像開片海報中的「愛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它印證了棠府最後兩人的結局:棠真無心愛人;而棠夫人則永遠得不到家人的愛……尤其成年後的棠真進化成為更冷血的第二代鐵娘子後,不僅撕毀《放棄急救同意書》,拒絕醫生讓其安樂死的建議,更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長命百歲;而棠夫人僅能由喉中發出顫慄的骨頭聲、眼裡淌出淚水去抗爭和悔恨:這樣無愛的世界、因果的輪迴,才是對她們最可怕、最殘忍的懲罰。

鑒於台灣觀影市場的體量,《血觀音》目前在台票房不足一億新台幣,大陸上映也是遙遙無期,但如果把時間拉長看,什麼票房、獎項,都不是一部電影真正的權杖。一部電影真正的價值是什麼,是五年、十年、一百年後,還有多少人提它、看它、珍藏它。而《血觀音》,絕對配得上你花兩個小時看,也配得上看完後的我們再花上比兩個小時更多的時間再三回味。

【本文原載於《兩岸視點》2018年5月刊(總第58期),轉載請務說明】

編輯:迪迦、敬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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