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後法師「凈廁」日記，他的青春不一樣！

文/聖玄法師

這幾天不知怎麼的，下水道堵上了！

在出坡卸完這兩車石塊以後，師父和兩位年輕的居士，一起翻過圍牆去到化糞池邊上。我還是第一次知道這個圍牆外面是什麼光景，圍牆的這邊，就是一條幽靜的小土路，一個袖珍的竹林，掩映著這條小路，守護著老大殿斑駁的牆壁。

「估計化糞池都滿了！看，都溢到這條水溝里了。」原來在圍牆外面，還有守護我們的這條「護城河」！

水溝兩邊的空間十分逼仄，都只有幾寸寬的空間，而一邊是高高的水泥牆，一側則是雜草叢生的土堆石跺，枯萎的枝條和瓜藤纏繞在一起，掩覆在水溝上，人只能在溝沿上行走，也恰好僅能轉個身而已。

「把這條溝疏通，這些糞水就會泄出去，化糞池自然就不會堵了！」寺院前面的大殿和寮房還在施工，公共衛生間也在院子外面。生活在這個老大殿這個小院里的所有人，都靠這個衛生間抽解。這下子，大家的生活都不方便了。

說干就干，儘管工具並不是很趁手，用鐵鍬、鋤頭，也可以清理一些。

溝里有許多堆積的爛樹枝，在水溝的拐彎處，師父試著就用鐵鍬試著鏟起來一些。我恰好順著水溝的溝沿，往這邊走來，看到那些堆積的糞便被挑開，聞到那「狹路相逢」的氣味，不由得五內翻騰，忙朝著師父擺擺手：「別鏟了，別鏟了，待會鏟多了，人都熏暈過去了……」

「可惜了，這要是澆菜園，可是上好的肥料！」師父嘿嘿一笑，善根大概就是這麼澆灌出來的吧！

《妙法蓮華經》里有一個譬喻：

一個窮困潦倒的年輕人被僱傭去做除糞的活，慢慢走進一個富麗的豪宅，從除糞到做雜役，最後慢慢為這戶巨富人家主事，大富長者在臨終前告訴他，你就是我的兒子，並把所有的財富託付給他。

佛以這個窮小子來比喻佛子，因為不敢直下承擔一乘佛法，如來便慢慢以小法教化，導歸佛法的深義。看著眼前的「糞」，好像是佛說的煩惱，不過連外境的「糞」都懶於去清理，內心的垃圾又怎麼有決心去面對呢？

邢師傅正在那頭腳跨水溝的兩邊，琢磨著這個化糞池，它的歷史並不久，因為這排衛生間是三年前師父入住安國寺的時候才請人修建的，自那以後就沒有清理過，想必已經滿滿的了。

他試探用鋤頭進去掏了掏，「嗯——」他故作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那裡面已經發酵了，沒有什麼氣味，不過看起來確實已經充滿的了，他倆便用鋤頭一直往裡面探！

「應該用個專業點的大勺子！」

「其實用鐵鍬就可以啦！」

一番「方法論」的激辯過後，也不記得是誰說服了誰，勺子還沒找到，這鋤頭和鐵鍬就已經「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自顧自忙活起來了……

顧不得惡臭，他們就已經順著水溝把化糞池掏出一個口子，青黃色的水流就像泄洪似的傾瀉而出。

又是一陣忙碌，順著高低不平的水溝，要把這些「上好的肥料」順利排泄到遠處的下水道，在低洼的地帶，還需要人工作業往外「送一送」。

我就站在下游，看著這波瀾壯闊的一幕，也扭扭捏捏上去揮了幾下鐵鍬，哎呀，差點一個踉蹌跌到溝里了，這下說不準可就要「殉道」了！

經過一下午的努力，終於，衛生間又可以用了！

就這樣過了兩天，我正在房間迷迷瞪瞪打了個盹，就聽見樓下吆喝：「沖點水，看看下水道通不通暢？」

竟然又堵上了！

下樓一看，柔師父正穿著膠鞋，從圍牆那頭翻過來，小褂上濺著新鮮的青黃色水珠，笑盈盈招呼到：「要一起來玩嗎！」

我不好意思地笑一笑，只見已有倆人在那裡，一胖一瘦，憨厚和伶俐的體格配合默契，身旁各式的工具倒是不少，可就是拿它沒轍！

其實化糞池上面的蓋子很脆弱，只是幾層薄薄的地磚，鄭居士和邢師傅準備把化糞池的蓋子掀開，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玄妙，確實有太多未知的猜測。

聽他們一陣分析，我也沒聽懂，這裡面的幾何問題對我來說是艱深的，只是暗暗佩服。

看著他們在糞坑前專註的樣子，心裡打了個閑岔，想起了宋代的圓照宗本禪師。

圓照禪師十九歲時就在蘇州永安寺的道升和尚座下參學，可是他整天穿著破爛的衲衣，滿臉的塵垢，忙著挑水、舂米、燒火、做飯，到了晚上又不讓片刻空過，在房間里禪坐參道。

他的師父道升和尚有一次問他：「你這樣行頭陀行，為大眾做事，實在很辛苦，你不覺得疲勞嗎？」

圓照禪師說：「若舍一法，就無法圓滿菩提，我必欲此生親證菩提，怎麼敢說勞累呢？」

後來，有一般不思進取的人說：「我是用功辦道的，他們是作務的，種種事務交給別人去做就好了。」對那種坐等布施、放逸懈怠的人，明代的蓮池大師就提拈起圓照禪師的話，讚歎他燒火做飯而不妨參究古今公案的精神。

有時候我很不明白，修學佛道，到底有什麼事是必不可少，一定要做的，但是很多時候並沒有什麼思慮的機會，「事到臨頭」，就要面對生活種種的因緣，大抵苦行，並不是故意找些苦頭對身體的折磨，而是通過環境中的錘鍊來洗滌心靈的種種不平等。

然而聽他們最後分析的結果，還是要用專業的疏通機器，還得求助專業的師傅。但還是還忙活不停，不過看見邢師傅站在化糞池上面，發揮輕盈靈活的特長，用手拿著長柄的勺子往池裡面探，我就一直在揣測，會不會這個薄薄的蓋子禁不住踩，就自己裂開了呢，他會不會就這樣掉下去呢……

直到專業的師傅到了，大家聽他指揮，又是一陣分工，有的幫忙他接通機器，有的幫他沖水，有的在圍牆那邊看疏通的情況……到了晚上七八點，這才忙完。

總算萬事大吉了，我後來一直不知道，化糞池是不是被掀開蓋子了？那個葫蘆形的化糞池長什麼樣？到底是那些「肥料」是蒸發了還是滲透了？

寺院的事情似乎忙不完，可以看見許多忙碌的身影，但這些身影又很輕鬆，大概這就是屬於我們獨特的青春修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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