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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門:孕育生命,你在恐懼什麼?

「通篇看完,感受到的不是母親之苦,而是醫療資源的不均衡之苦,社會保障的不健全之苦,制度的不完善之苦,普世價值愚昧之苦。在錢與命之間的苦苦權衡,是時代之苦社會之苦,是如此社會中的窮人之苦。」

上面這句話是關於劇情紀錄片《生門》的網友評論,這部片子在豆瓣電影上的評分高達9.5,五星點評率達到76.2%,就連電影版也有8.7的高分。

《生門》中的故事發生在武漢市武漢大學中南醫院的婦產科,導演陳為軍在700多天里,多機位的記錄了40個家庭在婦產科,這生命之門裡發生的故事。

有人認為它鏡頭生猛,直面了生命誕生的鮮血淋淋與希望,痛苦以及消亡,它就這麼直接撕開了生活的面具把人生百態徑直砸到你的面前。還有人認為這是一部大型「反婚反育」的片子,網友評論到「這是一部挑戰中國婦女生育慾望的傑作。」

但導演陳為軍卻不認為這是一部負能量的片子,他說產房是新生命的開始,新是希望,怎麼能說這不是正能量呢?

生活的苦難,鬼門關的徘徊,這部片子除了讓人對生命與母親有了更多的反思,卻也帶來了與導演意願相違背的關於孕育生命的諸多恐懼。

生活的苦難,而非生育的痛苦。

貧窮的是一隻扼住生活喉嚨的手。

影片的主角之一陳小鳳,早年被拐賣,什麼都不記得。後來結識了年過四十,家境貧寒的鄭清明,兩人組成了家庭,丈夫為她取了名字。本以為生活從此良善,卻不知懷孕帶給這個一貧如洗的家庭這般沉重的打擊。

陳小鳳懷的是雙胞胎,送來醫院的時候情況十分危險。醫生診斷為中央型前置胎盤,並且還有糖尿病,大出血是必然的,甚至說她的兇險程度堪比定時炸彈。

因此錢是必不可少的,大夫說大人加上兩個孩子,最少最少也要準備五萬塊。鄭清明卻實在拿不出這些錢,他說就連看病的5400元也是借的,如果要輸血就輸他的。

醫生告訴他沒錢只能啟動沒錢的預案,要考慮好保大還是保小。聽了這話,這個年過四十的七尺男兒,哭了。

鄭清明的大哥聽了病友的主意,回村貸款卻不成功,無奈之下只能四處奔走借錢,借遍了整個村子,拼拼湊湊才籌到了幾萬塊。好不容易交了錢,孩子後續住保溫箱的費用一家人實在拿不出來,無奈之下決定將兩個孩子送人,然而卻聯繫無果。

幾番周折,兩個孩子最終得以健康出院,可憐的陳小鳳一家是幸運的。

據調查顯示,我國新生嬰兒死亡率,農村地區明顯高於城市。經濟欠發達地區明顯高於經濟發達地區,尤其是西南與西北地區。

1991—2014年我國城鄉嬰兒死亡率隨時間變化

「2007年學者劉萍等分析認為,我國經濟發達地區影響和制約嬰兒死亡率的主要因素是衛生經費的投入、衛生服務的利用和流動人口管理,而欠發達地區制約嬰兒死亡率的因素是經濟發展狀況、居民收入和教育宣傳程度。」

下表是研究人員在第五次人口普查後,根據數據預估的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中的新生兒死亡率。可以很明顯的看出,經濟發達地區與經濟欠發達地區以及城鄉之間的顯著差距。

當然,如若簡單的把新生兒死亡歸結於貧窮,太過於激進與片面。但是我們無法否認,貧窮確實是只扼住生活喉嚨的手。它死死的掐著你,即使你用盡全身力氣去反抗,去掙扎,卻也只能流著淚,眼看它折磨的你尊嚴全無。

恐懼嗎?想求救嗎?

李家福在片子裡面說過一句話,他說什麼時候生孩子不要錢就好了。雖然醫療保障的力度年年加大,但且不說「去病」依舊困難,「迎新」的無奈與愧疚也時常讓我們心生恐懼。

在我心底激起這恐懼水花的是李主任對拿不出救命錢的鄭清明說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不僅是病人的無奈,也是醫護人員的無奈。

命懸一線,臨產仍不見丈夫。

夏錦菊入院時懷孕26周,這次肚子里孩子的胎盤長在了她上次剖腹產的刀口上,又緊靠著膀胱。出血於她而言成了家常便飯的小事,但這「小事」十分危險,一般醫院無法處置。她幾經轉折來到了中南醫院,李主任收下了她。

剛開始接受採訪時,她樂觀的很,還回憶起生女兒的情景。卧床保胎的她,總是笑盈盈的,還和記者開玩笑道少給她一些鏡頭,她是超生的。

剖腹產時,寶寶30秒就出生了,但是夏錦菊的情況卻斗轉直下。出血量很快就達到了2000多毫升,李家福主任當機立斷必需切除子宮才有可能保命。

醫生走出手術室找家屬,等在門外的還是只有夏錦菊的父親和姑父,丈夫忙生意沒來,婆婆去照顧剛出生的寶寶了。

片子到這裡關於夏錦菊的丈夫,網友們已經罵聲一片了。在中國的傳統婚姻制度里,女性是傳宗接代的工具。她們被物化,被輕視,甚至被虐待,於是關於女性在婚姻裡面的地位的討論久久不衰。

很多男人看來,生孩子就像是母雞下蛋,就算有生命危險也不一定落到自己媳婦身上。哪有那麼矯情和嬌貴呢,媽媽和丈母娘不是都挺了過來?在這部片子下面的網友評論里,類似夏錦菊這般命懸一線時,丈夫婆婆都不在的例子還有很多。

「心一下就涼了,雖然孩子也是我的,但是突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跟這樣一個男人創造生命,連自己的愛人在最需要的時候都不能給予溫暖,我指望他怎麼教育好孩子呢?」

不知道大家是不是還記得「榆林產婦跳樓事件」,馬茸茸式的悲劇應該引起社會的重視。「挨得過懷胎十個月的辛苦,挨不過生產過程中的難過。」

作為冒著生命危險孕育生命的母親與妻子,於情於理是不是都值得一句親臨現場的「辛苦了」。

近年來,產後抑鬱症頻發,與自閉症一樣成為了這個時代的時代病。《南方人物周刊》曾報道:「在中國,覺得自己有產後抑鬱情緒的產婦多達80%,而最終轉化為產後抑鬱症的比例則有8%至40%。

近些年,由於產後抑鬱導致的家庭悲劇層出不窮。

2017年9月,山東濟南一位28歲的年輕媽媽帶著八九個月大的女兒在家服毒自殺;

2017年6月,一位移民美國的27歲華裔媽媽拋下三個月大的孩子,在費城跳樓自殺;

2017年1月,湖南湘潭一位31歲的媽媽帶著兩歲的兒子和幾個月大的女兒跳樓自殺」

產後抑鬱的發病原因除社會心理因素外,還有自身無法控制的生理因素。例如:內分泌因素、遺傳因素等。

產婦渴望被理解與關愛不是一種「矯情病」,母親從來不畏懼帶來新生命所伴隨而來的風險。她懼的是,你,她的愛人是不是真的「在場」。

這裡的「在場」不僅是身體的陪伴,我們無法根據生產時丈夫不在身邊就斷定他不愛自己。而是一種心靈在場,我,要你的理解。不給我恐懼,也陪我翻過恐懼。

是生門,亦是鬼關

夏錦菊後來切除了子宮,這次手術的出血量相當於全身換了四次血,術中心跳停止了兩次。轉到ICU觀察後,麻藥失效,她痛苦的呻吟,他的父親眉毛擰到了一起,心疼的一遍遍摩挲著女兒的掌心。

為了孕育生命,夏錦菊在鬼門關走了一圈。

懷孕27周的方萌與夏錦菊的遭遇正好相反,她的孩子已經成型,但是她患有妊娠期高血壓、子宮腹水多等問題,醫生建議她引產,否則不光孩子保不住,大人也有生命危險。

丈夫與母親都勸她服下引產葯,她的眼睛哭的腫成了核桃。但是,引產葯的藥效來不及發揮,方萌的腹水就越來越多,只能手術將孩子取出。

胎兒取出後重不到650克,護士想抱給方萌看一看卻被醫生制止了,怕她一輩子都忘不了。

方萌的孩子後來搶救失敗,永遠的留在了這道生門之後。

主角李雙雙懷孕34周,患有妊娠期高血壓,胎兒有缺氧現象。李雙雙和家人擔心孩子發育不好,想請醫生引產,將孩子打掉。

但國家法律規定孕齡滿34周的胎兒,享有生命權,除非有醫學指征認為胎兒有畸形,或者是腹死胎中才可以引產。

但李雙雙及家人堅持認為,優生科之前告知他們,孩子很有可能生下來是畸形或者先天發育不足。如果真有這種可能,他們家無法承擔。醫生認為,總要給孩子一個機會,剖腹產生出來在觀察看看,也不算留有遺憾,李雙雙的丈夫卻一直猶豫不決害怕人財兩空。

醫生在幾番與李雙雙家屬溝通協調後,家屬同意剖腹產看看孩子狀況,但是儘管醫生儘力搶救,最終李雙雙一家還是落得了「人財兩空」的結局。

產房,媽媽與寶寶挺過來是生門,挨不過去便是鬼關。

據2016年的調查顯示,雖然我國的產婦和嬰兒死亡率在下降,但是孕產婦死亡率仍為19.9/10萬,嬰兒死亡率為7.5‰。

2010-2016年中國孕產婦死亡率

2010-2016年中國嬰兒死亡率走勢

畸形的生育觀:九死一生生男孩

曾憲春來自河南信陽是個高齡產婦,5次懷孕生下來兩個女兒,第三胎想生個男孩。她同夏錦菊癥狀類似,是中央前置胎盤,兇險性胎盤,胎盤穿透了子宮附著在上次手術的疤痕處。子宮基層只有薄薄的一層,堅持生,可能引發大出血、造成死亡,風險很大,她去的醫院都不肯收她,最後轉到了中南醫院。

因為丈夫是獨子,家在農村曾憲春一家人認為沒有男孩就抬不起頭來。就這樣明知生育很危險,未來帶三個小孩會很苦的情況下,還是堅持將第三胎生下來。

曾憲春是幸運的,手術很成功,她生下了一個男孩兒,李家福主任也使用了新的手術方法也替她保住了子宮。

近年來,我國重男輕女的畸形生育觀至今還在荼毒著部分人的思想。在片中曾憲春一家多次提及,因為他們生活在農村,因此十分想要個男孩兒,只有生兒子才有臉面。

但是兒子生下來之後呢?也必須生個孫子嗎?

這讓我想到2016年末的一則新聞:婆婆因重男輕女,想讓媳婦二胎生個孫子。兒子和媳婦兒雖不願意,但婆婆承諾幫忙照看,還答應只要生了二胎就資助小兩口再買一套房子,並且幫忙照看孫子。

但是天不遂她願,偏偏二胎還是個女嬰。婆婆心愿落了空,沒有添丁進口的喜悅不說,忙前忙後也覺得累的精疲力盡。

她不想從此淪為孩奴,認為這些都要怪罪她的二胎孫女。便趁夜深悄悄地將嬰兒床上的小嬰兒抱至該院住院部大樓東北側的地下室樓梯轉角處,採取用腳在新生女嬰頭部及其身上踩踏等方式將其殺害,後又將女嬰放在樓梯轉角處的紙盒內離開了現場。

而這種行為竟然還得到了家人的諒解,鄰里竟然也為其求情。最後以故意殺人罪被判為10年有期。

這種重男輕女的畸形生育文化,所帶來的後果是十分嚴重的。

根據2015年《華爾街日報》的人口統計顯示,重男輕女文化將使亞洲陷入危機。據估計,在現在的亞洲大陸,因選擇性墮胎、殺嬰以及因忽視而死亡的女性加起來超過一億。

我國與印度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兩個國家,但近1/3的人更加希望下一代是男孩兒,並且他們也付諸了實踐。

這種實踐意味著,未來幾十年,在兩國將近27億的人口裡,將有大部分男性找不到伴侶。試想一下,如此多的未婚男性對國家的經濟和社會將帶來怎麼樣的影響。因此,社會學家很擔心,在亞洲部分地區,這種性別比例失衡也許會增加對強姦以及拐賣婦女的發生率。

1900年-2000年「失蹤女性」的比例/《中國「失蹤女孩」數量估計:1900-2000》

男女性別比例的失衡,不僅是大多數「曾憲春」對繁衍的渴望,同樣也是下一代的悲劇。

殘障人士生育:孩子究竟是什麼角色?

其實把張穎放在這一part里討論,我是有些猶豫的。張穎是個腦癱患者,她在嬰兒時期換上了黃疸,錯過了最佳診療時間,因而成了小腦癱瘓。她的父母十分疼愛她,到處求醫問葯,甚至放棄了二胎指標,全心全意的照顧她,視她為掌上明珠。

張穎的丈夫是一個健全的正常人,從片子里來看,丈夫對她的愛可以用寵溺來形容。她婆婆對她也是無微不至的照顧,絲毫看不出什麼婆媳問題。入院待產時她23歲,剖宮產誕下了一名身體健康的女嬰,可以說,雖然她有缺陷,但是確實一直被愛包圍著,過著很多人嚮往的生活。

但是,我們今天討論的重點是,張穎孩子的角色,殘障人士生育的倫理問題。

張穎的女兒有一個很可愛的名字,小核桃。

小核桃剛一出生的時候,張穎媽媽開心的直拍手,嘴裡念叨著「老天爺照顧張穎,張穎後半輩子有人照顧了。」

片子最後,導演回訪了部分家庭。小核桃已經長大了,在和媽媽玩公主與王子的遊戲時,她是王子保護媽媽。和媽媽出門,外婆叮囑了幾次,要牢牢抓住媽媽的手,保護媽媽。

殘障人士擁有生育後代的權力,後代對於他們而言不僅是生命的延續,就像張穎母親所述,老有所依的意義她們身上更加的被需要,這點毋庸置疑,可以理解,也該是這樣。

但是這裡討論的是,這種生育帶來的倫理問題。從兩個方面來說,如果父母身患殘疾,孩子健康,就像小核桃一樣,這樣的孩子從小就要比其他孩子承擔更多的責任,童年的純真與無憂無慮是不是在無形中會缺失部分。

另一方面,如果孩子和父母一樣也身患殘疾,那麼他們的人生誰來負責。

命運的選擇權不在我們每個人手中,也許有人認為,只要擁有生命就是幸福的。

我在這裡也並沒有否定什麼與倡導什麼,只是想和大家分享並且共同探討一下這樣的倫理難題,我想對於有此遭遇家庭來說,這是一種新的恐懼。

完善醫療保障制度,加強文化教育,改變觀念。不要讓母親在帶來希望的生門前恐懼的發抖,畢竟在生與死的選擇上,她們不曾真的恐懼。

參考資料:

1.《2017-2022年中國人口老齡化市場研究及發展趨勢研究報告》

2.姜全保,李樹茁,費爾德曼.中國「失蹤女孩」的數量估計:1900-2000. 中國人口科學.2005.

3. 國內外新生兒死亡率、嬰兒死亡率與5歲以下兒童死亡率關係研究

4.選擇性墮胎、殺嬰,重男輕女的後果究竟多嚴重?(來自鏑次元數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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