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鰍,今年夏天我能捉你嗎?
泥鰍,今年夏天我還能再見到你嗎?還能讓我捉你嗎?
「池塘的水滿了雨也停了,田邊的稀泥里到處是泥鰍。天天我等著你等著你捉泥鰍,大哥哥好不好咱們去捉泥鰍。小牛的哥哥帶著他捉泥鰍,大哥哥好不好咱們去捉泥鰍。」聽到兒子唱著這首小時候我們也唱的《捉泥鰍》,我不禁自言自語。泥鰍圓環細長,青黑中帶黃,全身粘液滑膩,歡快扭動的可愛形象也立馬浮現在我的眼前。
看如今城裡人養的寵物五花八門,品類眾多,常見的多是阿貓阿狗。我們這些鄉下娃小時候也有養寵物,但我們養的寵物很多是野生動物,泥鰍就是我們當年的寵物之一。泥鰍是冬眠動物,要到驚蟄之後才慢慢蘇醒,然後慢慢長膘,把冬眠節食減肥的損失全部補回來。到了夏天,泥鰍就最活躍了。所以,泥鰍是喜溫動物,在北方應不常見。
現代人聽起來覺得我們當年的鄉下娃也太酷了。現在養野生動物作寵物得是中東的土豪啊。但我們小時候和中東土豪的差別也是很大的,中東的土豪養寵物都是從捕獵者手中買來養的,我們小時候養的野生寵物泥鰍等都是自己去捉來的。
我們捉泥鰍確切地說是挖泥鰍和叉泥鰍。挖泥鰍又分為藉助鋤頭挖泥鰍和徒手挖泥鰍兩種。各種方法在以下我都會談到。
家鄉對徒手挖泥鰍比較崇拜,唯獨徒手挖泥鰍有民間技術職稱等級,最高級別是「獸」,在人的名字後面加個「獸」就是特別厲害的高手,當然這個稱號只在挖泥鍬的時候才叫,平時不叫的,我家裡能到獸級的只有叔叔和姐姐。這兩年有一個特別出名的李叫獸不知道是不是特別能挖泥鰍,李叫獸如果有幸看到此文,希望能給個最權威的詮釋。
記得小時候,在清明節以後,南方就進入綿綿的雨季,水稻田灌滿了水,春耕的季節到了。這時候的農村一片繁忙的生產景象,大人帶著還沒上學的小孩一起出工,耕牛、鐵牛(拖拉機的耕作機)全出動,對水稻田進行翻土。大丘的水田耕牛或鐵牛上,小丘的水田不利於機械化耕作,只能是用最原始的鋤頭來翻土。
沒想到,最原始的鋤頭翻土勞動給我們帶來了很大的樂趣,所以勞動人民說勞動最光榮,勞動最快樂。
翻土的時候,人們掄起手中的鋤頭,一鋤一鋤地往地里挖,然後又一鋤一鋤地把土翻起來。在鋤頭落地之前,我們作為有經驗的捕捉手,都會先看一下,地里有沒有小孔,看見有小孔的地方,我們翻土的時候特別注意,因為小孔底下就住著泥鰍。把土翻起來的時候,小心地把土塊給鬆開,彎下腰,仔細看一看是否有泥鰍躲著。
藏在泥里的泥鰍受到驚嚇後會快速扭動身體,作逃之夭夭狀。這時候需要我們眼疾手快,抄起右手,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形成鐵鉗狀,迅速、有力地往泥鰍腮部下一點的位置一掐,牢牢地捏住,再順手把這又滑又亂扭動的傢伙扔進拴在褲腰帶上的竹製的鰍簍里,泥鰍就成為你的寵物了。
回家後,把泥鰍洗乾淨,放在泥缽里養起來,有空的時候看著泥鰍在缽里歡快地遊動,那種激動的心情比現在看好萊塢大片還要興奮。
到了夏天,禾苗長出了,鋤田時漏網的泥鰍又繁殖出新一代的泥鰍,這時候又可以去捉泥鰍了。但這時候捉泥鰍的方法和鋤田的時候不同了,白天可徒手用排水法或築壩法捉泥鰍,夜晚用「鰍叉」捉泥鰍。
排水法就是把水田裡的水給放了,等水烤乾後,然後循著小孔,十指往下挖,一般一捉一個準。築壩法就是不排水,在水田的排水溝里捉。要選擇小孔多的排水溝,把排水溝的兩端用泥巴給築起高高的泥壩,然後用雙掌把壩內的水給趕、潑出去,接著,也是用十指往下慢慢挖,直到逮到「俘虜」為止。捉泥鰍也有驚險的時候,就是會捉到了水蛇,一不小心還會被水蛇狠狠地咬一口,但這有驚無險,因為水蛇沒有毒的,咬的只是痛而已。
用「鰍叉」捉泥鰍一般在夜晚的時候進行,農村的集市上都有賣鐵制的「鰍叉」,顧名思義是專門捉泥鰍用的。「鰍叉」如鉗子狀,前段有張口,張口越往裡越小,泥鰍被夾在口裡就無法逃離。
夏天的夜晚,我們點上松柴燈,兩人一組,一個負責舉著松柴燈,一個負責叉泥鰍,負責叉泥鰍的人要有敏銳的判斷力,因為折射原理,叉下去的距離不僅要剛剛好,而且出手要快要准。夜晚,泥鰍都爬出泥土下的洞穴,浮在水底下枕著蛙聲睡覺,即使在松柴燈的照射下也不會醒。
到了這個季節的夜晚,農村的水稻田裡經常東一撮、西一堆的人舉著松柴燈叉泥鰍,不懂農村生活的人以為鬼火在閃爍,往往嚇得膽戰心驚。
自從有了化肥後,泥鰍就基本絕跡了。記得後來上中學的時候,周末回家干農活,看到田裡撒下「碳銨」的化肥後,泥鰍立即就翻上水面,口吐白沫,扭動掙扎幾下就翻出白花花的肚子。田裡泥鰍的夥伴田螺、黃鱔、蝌蚪、小魚小蝦也難逃厄運,看到這個場景,心裡非常難過。後來,我出來工作了,心裡還惦記著泥鰍,回家探親時問小時候的玩伴,他們說水稻田泥鰍一條也見不到了。
這幾年,國家和人們對環境的重要性都有了清醒的共識—-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政府採取退耕還林和封山育林措施,農民對農作物的栽培也用有機肥代替了化肥,我們省成為全國生態美、百姓富的示範省份。家鄉的生態已恢復到30年前的水平,現在的家鄉山青水秀,空氣清鮮,森林覆蓋率全國第一,成為當之無愧的氧吧和洗肺聖地,各種一度絕跡的飛禽走獸也都相繼出現在家鄉的天地間。
我期待著夏天,期待著久違的泥鰍。泥鰍,我堅信,今年夏天我們一定能在家鄉的水稻田裡見面,你還得讓我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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