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義「老鐵」解救「猴子」：化解公地悲劇後的A站，還能迎頭趕上嗎？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快手充當白衣騎士，解救A站。

當6月5日上午這一消息被刷屏時，很快有好事者用富有段子意味的圖片類比：圖片中一位猥瑣男色眯眯地盯著桌子對面的小美女，後者一臉嫌棄狀。這大約是潛意識裡看不上帶「土味」的快手的一種表示，然而，在圈內人看來，A站早已不是什麼小美女，經歷了多次管理層變動及內鬥之後，這家2007年起就曾引領國內二次元文化的彈幕網站已品嘗了數次瀕死的滋味。部分擁躉雖然表面上不情願，但快手的接盤至少保證A站能再次續命。

雙方並沒有向外界透露過多交易細節。快手只是表示，全資收購完成後A站保留原有團隊進行獨立運營，快手僅提供資金和技術支持，不會對其進行干涉。而根據當日中文在線發布的公告，以人民幣1.4億元的價格出售廣州彈幕網路科技有限公司13.51%權益，由此估值A站整體估值在10.36億元左右，相比其曾經超過18億元的估值已跌去近半。

對於快手來說，這次收購將適度緩解與抖音纏鬥的焦慮，為下一步上市提供規模和商業變現維度的想像空間；對A站而言，則是陷於公地悲劇多年後的一次救贖。雖然，相比今年3月上市的B站來說，A站已低到了塵埃里，但B站在資本市場的表現或許又給A站一絲希望。

公地悲劇下的迷失

從2007年問世到今年2月份一度停擺，A站一次次炸站已讓外界習以為常。股權變更、管理層動蕩、伺服器宕機等在任何一個商業化公司都足以致命的打擊，頻頻降臨到A站身上。其間，也有軟銀這樣的大腕投資，也曾有阿里與今日頭條打算接手，但外界接手的傳言就像拋給溺水者的漏氣的救生圈，傳言越多，救生圈的浮力越小。

仔細梳理A站過山車似的運營史，可以發現從其建立起就陷入了公地悲劇的囚徒困境。本來A站曾是所有創業者羨慕的成功案例，其在二次元的小眾市場早早佔據風口的有利位置。A站只比2006年的首創彈幕的日本動畫網站NicoNico上線晚半年，其創始人西林當時還是在讀的大學生。由於A站強烈的宅人氣質，很快吸納了大量用戶，2010年A站還舉辦了第一屆Acfun春晚，人氣達到了頂峰。

但作為創始人的西林既無能力也無意願專心經營這家網站，最早期的A站可以說長期處於自動駕駛狀態。從2009年起西林就把A站交給三任站長代為經營，網站經常出現伺服器出錯、稿件無人審核的情形。而在2010年西林更是以400萬的價格將A站一賣了之。而接手的陳少傑把重心都放在直播上，沒有對社區經營花什麼心思，4年後其也將A站轉手，只留下了孵化出的鬥魚直播。回看如今佔據遊戲直播半壁江山的鬥魚發展規模，不由讓人感慨A站就像個代孕母親。

A站落到今日地步，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創辦者及管理團隊產權意識缺失，雖然出售時也看似標出了加碼，但網站內在價值完全沒有得到體現。

這方面另一個可做證據的是，2009年內訌導致網站一個月無法訪問，老會員徐逸臨時建立一個叫mikufans的站點供大家使用，後來該站點保留下來，就是後來的Bilibili（簡稱B站）。對於B站的成立，由於A站方面的近乎無主狀態，也沒有人表示異議，相反A站還一度出現很多帖子，貶低A站並呼籲用戶到B站。而優酷母公司合一集團2015年8月5000萬入股持有18%股權，也是因為A站與優酷版權訴訟導致的，這一交易價格是否公允也無從考究。

而管理者產權意識缺失的背後，體現的是對商業規則的不尊重乃至漠視。首先是版權意識淡漠，侵權事件屢屢發生。當然這在2015年嚴厲打擊盜版運動之前並不算特別出格，但由於潛意識裡認為這些視頻素材都是免費的，因此在對待網站的內容創作者時態度粗暴，曾有網友透露，其09年註冊賬號，8年發了43部視頻，點擊480萬，每部花費20多個小時，但後來這些視頻突然消失，8年青春灰飛煙滅。

而A站一直堅持的不收用戶一分錢，這種用愛發電的運營模式看似充滿理想情懷，實則與商業世界邏輯格格不入。長期的管理不到位導致內鬥頻頻，在版權管理嚴格後內容越來越少，用戶體驗也很差，而B站與鬥魚的脫胎於此，則表明A站真正陷入公地悲劇，其內在有價值的成分逐漸流失。

快手的考量

既然A站水土流失嚴重，快手為何還要接手？

首先是因為快手的焦慮。回想去年3月份被騰訊24億投資之時，快手一度在短視頻領域高視闊步，大有一騎絕塵的快感，攬轡四顧找不到對手。不料去年下半年開始今日頭條大力催肥抖音，其發力一二線城市，相比快手的小鎮青年定位，更能對廣告金主產生吸引力。據部分市場數據，抖音如今日活已達1.6億，月活2億多。當然也有機構數據顯示至5月底快手日活1.04億，超過抖音的9500萬。但無論如何抖音已威脅到快手原有的一家獨大的地位，且其成長性似乎更好。

從收入來源看，快手目前主要依賴直播與有限的遊戲收入，而直播市場由於同質化收入處於下降通道，相比之下抖音較能吸引品牌廣告商，其收入來源更有含金量。雙方差距的背後原因之一是社區化運營。抖音團隊原來是負責內涵段子的，社區基因相對較強，在社區、社交和內容消費平台三類區分之間，抖音位於內容消費和社區之間，今日頭條則是純內容消費。抖音目前是在增長流量的基礎上，通過產品不斷優化實現從內容平台向社區的演化。

正是看到社區的重要性，快手希望通過收購A站深挖護城河，補上缺失的社交這一環。雖然一度衰微，A站畢竟有很多死忠粉，其用戶精準度高、有一定的付費意願、向心力強，這種濃厚的社區氛圍正是快手迫切需要的。

而且A站視頻內容產品在技術性等方面的高門檻，也有助於快手提升現有短視頻的品質，改善在受眾心目中的形象。畢竟三四線城市的標籤之下，商業變現難度很大，而A站的粉絲大都集中在一二線城市，這部分用戶能幫助快手實現用戶群的多維度化，為未來商業變現打下良好的基礎。

就以快手目前發力的遊戲領域來說，其小遊戲目前日活數百萬，遊戲直播也在其頁面佔有重要位置，作為曾經孵化出鬥魚的A站，其二次元用戶與遊戲用戶重合度很高，而且A站也計劃將遊戲業務在營收中的佔比提高到30%。兩者以後協同效應發揮好了，遊戲領域天花板還可以提高。這方面可資借鑒的是，B站近日公布首季度財報，數據顯示其手游收入6.885億元，增長97%，占首季度營收近八成。可見二次元網站遊戲領域大有潛力可挖。

對於快手背後的騰訊來說，此次收購本身也是狙擊今日頭條的舉措之一。在二次元領域，BAT及今日頭條都加大投資力度，以爭奪95後新生代人口群。收購A站後，騰訊系在二次元領域的布局基本上達到壟斷地位。

健全公司治理是關鍵

雖然快手就此次收購聲明，保留A站品牌獨立、運營獨立，管理團隊不變，原有運營不加干涉，但這只是穩定被收購方軍心的表面說辭，如果拿不出有成效的整合與優化措施，則收購A站沒有任何意義。而且，就A站的現有狀況來說，公司運營的不少方面甚至二次元文化的有些理念必須儘快改變，否則未來商業化的路上將困難重重。

所謂管理團隊不變，也只是過渡維穩措施，從以往A引入新投資者後的慣常操作來看，管理層都會發生變動，這次快手會不會動刀，就看原管理者是否認同商業化操作的一些規則與理念。以前那種散漫的管理風格顯然不可能得到容忍，嚴格的公司治理方面的整頓勢在必行，不認可者只能走人。

管理理念方面首先需要改變的就是尊重商業規則，重建公司治理體系。以往A站每次炸鍋，領導層並不重視，反而拋出梗進行調侃。由於A站技術資源有限，經常要團隊發揚奉獻精神勉力維持運營。管理層的矛盾也是很多問題的導火索，2016年A站最大的一次炸站，就是因為新CEO把之前將數據做上去的負責人架空所致。A站管理者曾對視聽許可證、優酷土豆訴訟等關係到公司生死存亡的問題視同兒戲。

其次是重新規劃A站定位，新的決策團隊需要把握安撫粉絲利益與商業化兩者節奏的平衡。B站正在經受這種取捨的考驗，由於核心二次元用戶收割接近尾聲，其開始向泛二次元用戶拓展，但一些不恰當的變現手法打破了網站與原有用戶的「心理合同」，越來越多的非核心受眾湧入網站，將B站變為分發渠道，社區原有的氛圍遭到稀釋。但對於B站來說，不進一步商業化只能是死路一條。快手對接盤後的A站商業化需求顯然更為迫切，有些方面學習B站是唯一選擇，如大會員制度，至少首先可以在遊戲產品方面先推出，視頻內容方面推行如愛奇藝那樣的會員制度可能遭到較大抵制，可以先採取比較溫和的承包式付費模式。

另外，A站一些社區規則面臨變革。如原來提出的「你認真就輸了」，如果將這種理念灌輸到產品製作環節，則很難將產品提升到更專業化、精品化的層次；現有社區文化不尊重女性等陋習也需要儘早革除。一些老粉絲認為，原來隨意封號、不尊重原創作者的做法也要進行嚴格規則限制，並輔以對原創UP主優質內容的獎勵，如此才能促進社區進入自我生長的正循環。

對於傳言下半年上市的快手來說，儘快將A站公司治理理順是當務之急，這方面做好了，不但可以進一步挖深護城河，而且能講出讓資本市場聽來悅耳的好故事。

【鈦媒體作者介紹：?文/居龍見，來源：讀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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