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航向員工兜售理財產品以緩解資金壓力，現在產品到期錢卻拿不出來了

今年年初，《華爾街日報》和《紐約時報》相繼報道海航透過郵件向員工推銷一款「員工寶」產品，10000 元起投、年化收益率 8.5%——相當高的一個數字。

這些項目都不屬於員工持股計劃，是海航向員工借錢然後付利息的金融產品。

作為一家總資產超過 1 萬億元的集團公司，海航去年的利潤還不夠還借貸利息（51 億美元）。所以向員工兜售理財產品成了海航緩解資金壓力的方式之一，即便跟龐大債務比，這只是杯水車薪。

不過據海航前員工王濤提供給《好奇心日報（www.qdaily.com）》的郵件存檔，海航至少在去年 10 月的時候就已經在集團內部銷售類似產品。

在去年 10 月 11 日一封重要性被標記為「高」的郵件里，海航稱為使廣大員工分享集團發展成果，決定通過集團旗下互聯網金融平台聚寶匯，在集團內發行新一期員工寶產品，並「請各單位向員工做好宣傳工作」。

海航發給員工的理財產品推銷郵件。

該產品計劃發行 5 億元，計息期為 2017/10/26-2018/5/27，年化利率 8.5%，到期一次還本付息。產品發行範圍僅限海航集團內部正式員工，起投金額 1 萬元起，並可以以 1 萬元的整數倍增加。 海航員工被允許在產品起息日前贖回本金。

海航當時還在郵件中稱，資金募集後「投向集團內資產優良的項目，謀求增值」，並「鼓勵員工支持集團發展，分享企業成長，提高員工閑置資金的收益率。」

這封郵件初始發件人是海航集團融資部門的一位主管，收件人是海航集團直管公司的秘書處。王濤解釋說這其實就是全員郵件，由海航集團發至各子公司的文秘部門，然後再逐層轉發各級員工。

產品說明書顯示，實際發行人是海航進出口公司，以海航集團所欠的一筆 1200 萬元航材應收款作為抵押資產，募資補充流動資金。並不符合郵件中描述的投向優良資產。另外，產品在大連普惠金融交易中心掛牌、等級、轉讓，該中心官網上已經不顯示、也無法查詢任何金融產品的信息。

王濤購買的員工寶產品說明書，這是基礎資產包的說明頁。

此前螞蟻金服、小米也發過類似的金融產品，區別在於後者在監管更嚴格的上交所公開發售，由券商擔任財務顧問，並且通常會有評級公司附上發行人的資信評級。

10 月 19 日，王濤又收到同一個發件人群發的郵件，內容是為迎接中共十九大召開，上述員工寶產品年化收益率提高至 9.5%。

海航把上述產品的收益率提高到 9.5% 的通知郵件。

按任何標準衡量，9.5%-9.5 的年化收益率都很高。網貸之家的數據顯示，2017 年 12 月的 P2P 投資產品的平均利率為 9.54%。一位建設銀行理財經理對《好奇心日報（www.qdaily.com）》說，「這個收益率比大多數信託產品的都高，銀行自營理財產品收益率大概只有它一半，而且還是不保本的。」

包括王濤在內的一部分海航員工當時已經看到外界關於公司資金鏈出現問題的報道，也知道集團內部在進行名為「瘦身健身」的資產清理工作，但仍選擇投資自家公司。一個原因是當時覺得資產清理工作能幫助公司回血。

「瘦身健身」是海航集團層面的資產清理代號，王濤所在的分公司把這稱為中小企業清理，主要任務是出售年收入 10 億元以下的資產。評估下來基本是境內外的十幾座酒店。

現在這款王濤投入數十萬元的員工寶產品已經逾期，本息都沒有兌付，他也已經離職，據他描述，在 5 月 28 日已經與聚寶匯客服詢問時，均得答覆產品均正常，不存在逾期情況。「當向客服表明本人已經離職，答覆預計 3-5 個工作日可兌付，」王濤說。

當時收到員工寶收益率提高的郵件時，他當時的反應還是「漲了！哈哈！」

現在在聚寶匯應用里，王濤的賬戶列明了本息金額，但點了「提現」以後，卻顯示只可以提 4.4 元。那是他之前買另一個理財產品產生的利息。王濤還沒有想好如何要回這些錢，他說這幾十萬是家裡出的，對他來說不是小數。他的一些前同事買入的金額從數萬元到數十萬元不等。

王濤的聚寶匯用戶界面截圖。

目前不清楚海航已通過員工籌集到了多少資金。王濤提供的截圖顯示，他所加入的兩個微信維權群分別有 177 人和 243 人。

裡面有些人買的更早，產品在 2、3 月間已經陸續逾期，然後當時海航「兌付了 20%」。但同時，也有人擔心這件事鬧大以後，海航整個資金被查，導致「一分錢都沒有了」。

王濤所在的兩個員工寶逾期微信群。

從年初開始，陸續有用戶在包括微博、知乎、貼吧等平台發布有關海航員工理財產品逾期的消息。有些產品收益率高達11.05%。他們有的自稱海航在職和離職員工，有的沒有表明身份。《好奇心日報（www.qdaily.com）》試圖申請加入一個 308 人的聚寶匯 323/527 溝通群，但截至發稿未獲通過。

新浪財經 5 月初曾報道稱，應於 2018 年 3 月 22 日到期的員工寶逾期一個多月未兌付，而海航內部遇到此種情況的員工還有很多。當時報道中的理財產品是針對海航員工推出的一款員工內部信託計劃，年收益率 10.55%。據稱海航強制延期 1 年兌付。

對於類似的員工理財產品，海航的律師克萊爾曾對《紐約時報》表示，產品符合所有法律，並且讓記者詢問各大監管機構，但各機構均未回應它們的置評請求。

未支付的員工理財只是海航龐大債務的極小部分。湯森路透平台 Eikon 的數據顯示，海航 2018、2019 年即將到期的債務超過 443 億元。2017 年年末，集團總債務超過 7300 億元。海航打算在今年上半年出售約 160 億美元的資產，目前已出售 130 億美元。最近，它又在尋求出售西班牙 NH 酒店集團，並計劃安排旗下香港航空上市募資。

（應採訪對象要求，文中王濤為化名。）

題圖/維基百科，圖為爆破前的海航發展大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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