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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方柏經典醫案,頑固性失眠

診斷現場

劉某,女,38歲。初診日期:2005年11月17日。持續失眠2年多。

2年前開始無明顯誘因之失眠,每夜僅睡3、4小時,自購柏子養心丸、硃砂安神丸等久服不效,漸至常通宵無眠,最好時每晚僅淺睡2、3小時,伴見心悸心煩、頭脹、雙目難睜之感,甚時大腦空虛、麻木感。先後輾轉求治,已存複印處方一摞。索方觀之,多為天王補心丹、歸脾湯、酸棗仁湯、珍珠母丸等方化裁,亦曾短暫服用血府逐瘀湯,均無效果。西醫則以谷維素、地西泮(安定)類治療。初時每晚服地西泮(安定)5mg尚能人睡3、5小時,後漸增至12·5mg亦無良好效果。近2個月來癥狀加重,常通宵不眠,服大劑地西泮(安定)後亦僅迷糊2、3小時。

刻診:連續1周通宵不眠,心煩意亂,形神萎頓,心慌心悸,頭昏腦脹,大便乾結。月經量少,色微暗。脈細數,舌正。

辨證論治

學生甲:失眠古稱不寐,為一古老而多發之疾病。從《內經》到《金匱要略》都有論述,後之醫著更是均列專章討論。其理論研究不可謂不深,治療方葯不可謂不豐富。而驗之臨床,有效者固然甚多,無效者亦復不少。尤其當今社會生活節奏不斷加快,生存競爭空前激烈,頻繁遷穢奔勞者甚眾,深夜恣食狂飲者成族,失眠患者不僅因之而陡增,臨床癥狀也普遍呈頑重。同時,病因病機上亦似有某種潛移隱變。因而,探索研究新的治療方葯,已成了十分迫切的臨床課題。

老師:東漢末年傷寒流行而成就《傷寒論》巨著,金代餓殍成群而有了《脾胃論》,元代大規模騎兵作戰而促進了骨科發展,清代瘟疫流行而催生了溫病學派。凡此種種,皆說明特定時代於無形中會決定醫學發展的方向,而醫者的建樹亦在、在該社會環境中對疾病進行新的理論思考和治療探求。這似應成為身處巨變時代對醫生的殊要求。

失眠一證,卻如張景岳所說:「證雖病有不一,然唯邪正二字則盡矣。」長期以來,我悉心觀察,正虛者雖不在少數,但因其虛在營血,治皆重於心脾,故治療對容易。然由邪而致者情況就複雜了。僅為便於論述和區別,文獻列條分述者即有宜以宣散治之的風寒,以涼解治之的火熱,以溫化治之的痰飲,以消導治之的飲食,以分利治之的水濕,以行氣治之的氣逆和以溫中治之的陰寒等。更何況這些邪氣大多相兼相雜,因而,臨床還遠非止上述類型。準確辨析和把握並非易事。而邪之不去,神焉能安。神不安則進一步加重衛氣獨行其外而不得人於陰,陰陽由病初的失調到各自獨行其道之淆亂,此多數頑固失眠之由也。

學生乙:看來因邪實而致之失眠,致病之邪種類繁多。雖然如此,若深入分析,多數邪氣從理論上講,只要辨析準確,是易於消散的。如寒之易散,熱之易清,食之易消,氣之易行。一般說來,僅化痰飲、利水濕、溫陰寒需緩慢收功,但也並非不治。臨床造成頑固性失眠者,可能多為2種以上邪氣的糾集,癥狀紛繁,導致難以辨析,使醫者不僅不能準確施治,甚或還誤用方葯,犯虛虛實實之戒。本例患者未間斷地治療達2年多,不效之由與上述因素大概不無關係。

老師:對。多種邪氣糾集,是諸症兼呈的重要原因,而根據臨床經驗,以痰火糾集為最常見。故張景岳特引徐東皋的話說:「痰火擾亂,心神不寧,思慮過傷,火熾痰郁,而致不寐者多矣。"此種類型,於當今社會更為常見。為什麼呢?原因恐怕就與甲同學先前談到的時代因素相關了。競爭惱怒易傷肝,肝氣鬱結則化火,肝火戕土則脾胃傷;競爭焦慮,勞碌奔波,暴食狂飲,皆傷脾,脾失健運而釀濕生痰,痰濕郁久可蘊熱成火。這種痰火互結,火熾痰郁,擾亂心神,是諸多頑固性失眠患者的病機,亦是本患者的病機,故治以清化痰熱、養血安神之三黃安神湯(自擬方)。

生地黃50g,天竺黃12g,薑黃10g,防杞10g,桂枝10g,炙僵蠶10g,遠志12g,半夏30g,高粱30g,首烏藤30g,茯神10g,炙甘草10g,炒酸棗仁30g。4劑。水煎服,每日1劑。

11月23日二診。上方服完後,心煩、心悸消失,睡眠明顯好轉,頭腦清醒,未再感覺空虛和麻脹。

續原方4劑。

2006年1月11日三診。睡眠接近正常,無不適感,故停葯1個多月未再來診。近日腹微痛不適,大便不成形,肛熱而便不暢。失眠較前小有反覆。

上方加生白朮40g,黃連10g。4劑。

1月18日四診。腹痛止,大便正常。上床不久即人睡,每晚可安睡7小時左右。欣喜不已特來告知。並索方鞏固。

初診方再給4劑。囑勿憂思怒惱,注意飲食有節,起居有時,以圖鞏固。

思辨解惑

學生甲:前面講述的對這例患者病機的認識,容易理解,而所遣方葯,文獻鮮有記載。當怎樣理解和認識三黃安神湯的作用?或者說老師在創製該方時的思路是怎樣的呢?

老師:不是文獻「鮮有記載",恰恰相反,正是從文獻中採擷而來。該方由《靈樞》之半夏湯(後世稱為半夏秫米湯)、《金匱要略》之防杞地黃湯和雜誌介紹之驗方僵蠶二黃湯3方組成。說到思路,就說說該方形成時長達20年之久的歷程吧。

在對頑固性失眠常束手無策時,通過研究,我對其病因病機逐步形成了前面的認識,但據此認識,投傳統慣用方黃連溫膽湯輩療效總不滿意。在診余讀書時,《靈樞·邪客篇》的一段論述,使我豁然。它提出目不瞑(失眠)的治療,當「調其虛實,以通其道而去其邪·一「此所謂決瀆壅塞經絡大通,陰陽和得者也"。這裡,藥物作用的關鍵是「通其道",而所出之方即半夏湯。自此,凡因邪實而致之失眠,不論用何方,我都加用半夏秫米湯,療效有了提高。後瀏覽某雜誌(請原諒,已記不清雜誌名稱和作者姓名了),見有用僵蠶二黃湯治療失眠者,原方由炙僵蠶、薑黃、天竺黃、遠志、首烏藤等組成。細玩其組方,離奇而不失法度,遂遇痰火擾動之失眠時,將之與半夏秫米湯合用,不料果收奇效。如1992年2月28日,治位45歲之祝姓女子,失眠半年,常徹夜不能合眼,心慌意亂,頭昏沉而迷濛,遂將上2方合用,僅服2劑即安睡2小時。斷續服用近50劑,8月6日因他病來診,雲停葯2個多月來一直能正常安睡。

我注意到,這類患者多有一個共同見症,即心慌心悸。而慌悸至重難寧時,即若欲狂之象。我想,倘能有效控制這個癥狀,必可極大提高頑固性失眠的治癒率。

學生丙:防杞地黃湯與半夏秫米湯原出處均製作甚繁,防杞地黃湯中地黃用量特重,半夏秫米湯未出劑量,應用時如何掌握製作方法和它們的用量呢?

老師:兩方複雜的製作方法,要求現代人遵從,顯然是不現實的。所幸的是,根據經驗,直投入煎效亦佳良。劑量則甚為重要,一般情況下生地黃當用40一60g,若心悸內熱,便結口乾,煩躁不寧者,可用60、120g;至於半夏,秫米(即高粱,缺貨時可用薏苡仁代)以30、50g為常用量。

學生丁:那麼,該方的臨床應用指征是哪些呢?

老師:失眠頭重,心煩口苦,心悸胸悶,急躁易怒,大便乾結,舌質紅,舌苔黃,脈或滑數。上述癥狀不必悉具即可投用。更約而言之,頑固失眠見躁煩便秘者,即可放膽大劑投之矣。

學生甲:頑固性失眠,同其他任何頑證一樣,皆有久治不愈的病史。而前所舉3例,均服藥即效,且迅速告愈。是情屬偶然,還是這類頑邪自有剋星,遇之則土崩瓦解?

老師:前面說過,失眠之因於虛者,病情相對單純,治療亦較易。而「易"不等於快。因為營血虧虛,滋補養益需待時日,有一個過程,故服藥當夜即能安然人睡者少。然因邪而致者就不同了,邪之既卻,神即能安,神安則能寐矣。故《靈樞》在出半夏湯時,認為服下該方,可收「陰陽已通,其卧立至"之效。《景岳全書》更有一段生動的記載:「服藥即得寐,此得效之徵也。正以邪居神室,卧必不寧,若葯已對證,則一匕人咽,群邪頓退。賊盜甫去,民即得安,此治亂之機制於頃刻。葯之效否,即此可知。"可見,景岳的經驗,驅邪之葯只要運用準確,一次即可見效。像盜賊一去,民即得安般的利落。我所治病例的快速收效,明確驗證了一點:景岳之言非止為經驗之談,實乃信而不誣之千古名論也。

(作者為四川省樂山名中醫,北京中醫藥大學特聘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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