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義氣很重要！這是兩個盜亦有道的故事

編譯| 蘇書默（讀史專欄作者）

故事來自《初刻拍案驚奇》，讀史近期將持續給大家編譯《三言二拍》經典故事，歡迎關注。

01

世上人總怕強盜，但仔細算起來，哪裡沒有強盜呢？

高官欺君罔上，盤剝百姓，是竊國之大盜。

富二代仗勢欺人，欺詐鄉民，是竊家之中盜。

舉人秀才把持官府，起滅詞訟，是竊人之小盜。

三百六十行，哪行沒有狼心狗肺的人呢？所以強盜哪裡都有，避不開，逃不了。反倒是綠林中的好漢，自稱為大盜，卻行事講義氣，有原則，比起混在街邊的惡徒好了許多。

02

先給你們說個小故事，蘇州有個王生，普通百姓人家。長到成年，家裡給他籌措了些銀兩經商。王生跟著航船到了黃天盪，突然竄出三四隻小船，包圍了了商船。

「打……打……打劫。」強盜將船上金銀貨物搜刮一口，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王生被搶了，只能沮喪著臉回家。過了些時日，家裡又湊了些銀兩讓王生繼續做生意。

這一次王生航路挑了個人少的航線，結果又撞上強盜了。

「打……打劫。」一群強盜又跳上了船，「哎，兄弟，你長得好熟呀。」

王生一看，可不么？這不是前些時間在黃土盪搶我的一夥么，怎麼自己繞開黃天盪又遇上了。

強盜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取了貨物的大頭，留了十來兩銀子給王生。

王生嘆了口氣，帶著碎銀子回家了。

然後他家裡竟然又給他湊了一筆銀兩，繼！續！生意！難以置信。

於是王生又又又帶著行李向著南京去了。

一日三更睡得正熟，一伙人哄地跳上了船。為首地照了照王生的模樣。

「大兄弟，你是不是故意的。怎麼次次被搶都有你。」強盜自己都笑了，這兄弟是不是故意過來定時給兄弟們發工資的呀。

王生哭笑不得，他哪知道自己中了什麼邪，不管航路怎麼繞，都能遇上同一伙人。

03

強盜看王生也挺可憐的，於是跟王生做了個交易。水賊們前些天搶了一隻客船，結果一船全是苧麻。水賊們決定拿走王生的銀子，然後將這些用不上的苧麻送給王生做生意。

行啊，總比什麼都沒有強。

王生答應得比誰都快。

於是王生散盡錢財，只換了一船苧麻回家。回到家中，王生查看苧麻。

不看不要緊，一看，發財了。

這哪裡是苧麻呀，每捆苧麻里都藏了成錠的白金。原來最近強盜多，很多商戶，都將銀兩悄悄藏在不值錢的貨物里。

他們也沒想到竟然有強盜喪盡天良地連苧麻都要。

倒是白便宜王生了。

俗話，事不過三，連續被宰三次，也該翻個身了。

04

再說另一個故事。

景泰年間。蘇州府吳江縣有戶商人，複姓歐陽，家裡女兒二十歲了，就收了本村陳大郎入贅。夫妻兩開了一家小雜貨鋪。

忽然遇上寒冬落雪，陳大郎正在去蘇州置辦貨物，在街上行走，只見落雪紛飛，瑞雪兆開了豐年。

陳大郎裹緊了自己的襖子，迎著風雪想要找一家店取暖。遠遠看見一人像是從雪色幕布中走來。他穿著一件青色常服，腰間暗懸著一把鋼刀，面色不怒自威。是個身長七尺的壯漢，面龐大半被鬍鬚遮蔽了。

陳大郎看壯漢滿臉的鬍鬚，心裡想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卧槽，這滿臉鬍子的，都看不見嘴，怎麼吃飯呀？」

陳大郎心裡覺得有趣，於是決定花些銀子請鬍子老兄去店裡吃個酒，這樣也就能見識到了。

陳大郎拉住他，「壯士啊，一看你就是豪傑，能不能賞個臉，一起走上一杯？」

鬍子老兄嘴上說不敢，卻也不推辭，跟著陳大郎一起上酒樓里去了。

05

陳大郎讓酒保打了幾壺酒，切了一腿羊肉，擺上些雞鴨魚之類的，然後就擺出了好好奇，認真偷看地姿態。鬍子老兄，從衣袖裡取出一對銀扎鉤，掛在耳朵上，將鬍鬚分開紮起，露出了寬闊的嘴唇。拔刀切肉，送進嘴裡，開懷暢飲，爽的不行。陳大郎算是長見識了，目瞪口呆。

鬍子老兄說，「這一頓吃的老爽啦，我姓烏，浙江人，兄弟以後要到了我們那，一定好好報答你。」

陳大郎以為只是客套話，沒當真。倒是私下將這一件事兒當做奇談，跟親朋好友說了個遍。

06

又過了兩年，陳大郎都結婚好幾年了都沒生個崽，於是夫妻兩計划去南海普陀珞珈山觀音大士處燒香求子。正在計劃啥時候去的時候，有人上門拜訪，是崇明縣的褚敬橋。他說陳大郎岳父的曾祖母身體不太好，想讓他岳父岳母去照顧一下。正巧岳父有事不在，岳母就吩咐女兒和兒子，讓姐弟兩人先行一步。

陳大郎妻子和小舅子走了十多天，岳父終於回來了。結果崇明縣又有信來，說沒見到姐弟二人。這消息，讓全家都慌了，陳大郎去問船家。

船家說，到了海灘邊，船進不去，小舅子和陳大郎妻子商量說，上岸路不遠，他們認得，於是自己走了。

陳大郎氣呀，老婆和小舅子都丟了，自己總得找個出氣筒，於是他找到了褚敬橋，認定是他拐走了妻子和小舅子。

褚敬橋哭笑不得，好心給他們家送信，結果還被倒打一耙。他說，自己送信後十二天都沒出過門，鄰居全能作證。

陳大郎也知道不關他的事，撒了氣就走了。陳大郎跑了不少官府，發了尋人啟事，卻都沒有結果。

07

第二年二月，陳大郎想起自己和妻子計划去拜觀音的事，不覺更難過了。這月十九日是觀音菩薩生日，陳大郎心裡煩躁，於是決心去普陀拜觀音，求個庇佑。

拜完觀音後，陳大郎從浙江歸，行了幾里，突然起了颶風，天昏地暗，不分南北。不一會兒，小舟飄到了一個島邊。島上不少小嘍啰在舞槍弄棒，一看有船過來了，到嘴的肉，怎麼能不吃，於是包圍了船隻，將船上的金銀行李全搜了出來。

小嘍啰聽陳大郎蘇州口音，就沒有隨手殺了，而是把他綁去大王面前發落。

陳大郎被帶進大殿，手腳哆嗦，不敢抬眼看，自己的身家性命全在別人一念之間，想來可怕。

沒想到大王竟然直接跳下了交椅，拉起陳大郎。「老哥，還認得我么？」

陳大郎一看那鬍子，忒眼熟了，怎麼能不認識，沒想到當年自己好奇心泛濫請吃飯的大鬍子，竟然是一山之主，綠林山大王。

08

山大王姓烏，小弟們都稱他烏將軍。

烏將軍問了下陳大郎來這裡的緣故。

陳大郎將自己小舅子和妻子丟了的事一五一十從頭說了起來。

烏將軍拍拍陳大郎，「兄弟，沒事的。老婆丟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我這裡正好有個女人跟你一鄉的，不如兄弟你娶了她如何。」

陳大郎見烏將軍挑眉逗眼，似有故意逗笑的意思，但是陳大郎也不敢不應允。

烏將軍讓人把女人帶上廳來，正是陳大郎老婆。

原來，烏將軍早就知道一切，故意取笑陳大郎呢。最早，小弟們綁了姐弟兩人上山的時候，烏將軍就問了她們來歷，知道竟然是陳大郎的家室之後，便好生照顧了起來。

酒足飯飽，陳大郎和烏將軍約定，每年來普陀拜觀音和與烏將軍一會。烏將軍又送了陳大郎一些錢財，一飯之恩，義不能絕。後來有時候，陳大郎搜集一些他州外府的奇珍給烏將軍，烏將軍必然會加倍金銀相報答，陳大郎也就成了吳中巨富之家。

初刻有詩云：

胯下曾酬一飯金，誰知劇盜有情深。

世間每說奇男女，何必儒林勝綠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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