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紀錄片行業的新思維、新動能、新傳播

作者：裴武軍

紀錄片作為重要的文化傳播產品，無論從記錄歷史，抑或是展望未來，其內在跨文化、跨時空的屬性能夠有效地提升和培育高水準的精神愉悅。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們期盼著「紀錄片春天」的到來。隨著政策的引導、市場的拓展，中國紀錄片邁入了歷史最好階段 。中央電視台紀錄頻道用新思想、新思維、新動能、新傳播的理念和措施拓展紀錄片行業的發展前景，讓國際視野打通中國故事表達，用多元視角文化體系，傳遞中國新時代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

1 CCTV9發展現狀

2011年，中央電視台紀錄頻道開播。7年來，紀錄頻道事業發展數據逐年增長，近年尤為明顯：2017年頻道全年收視份額達0.66%，較2016年提升8.8%，觀眾規模繼續保持在10.9億人以上。頻道忠實觀眾群體進一步擴大，特別是8歲至14歲的青少年觀眾比例達30%，在電視觀眾老齡化趨勢中逆勢而上。

當前，紀錄頻道已成為中央電視台品牌特色頻道集群中一個極具社會影響力、國際傳播力、產業驅動力的標誌性品牌頻道。正是由於紀錄頻道的快速成長，推動形成了近年來「紀錄大片出央視」的行業總格局。

中央電視台紀錄頻道作為行業國家軍，在內容製作領域強化自主內容研發，2017年推出了《回家過年》《24小時》等選題，聯合社會優質製作資源，探索新型節目內容生產途徑。頻道在節目內容上強調題材的多元化，如在2017年推出了獻禮類社會題材作品《我們這五年》，自然地理類《自然的力量》、《航拍中國（第一季）》，兒童成長類《零零後》等具有國際視野的中國故事；同時CCTV9強力推進紀錄片品牌的建設，打造具有市場輻射效應的現象級紀錄片，實現跨領域性的增長態勢。

《自然的力量》海報

整體來看，社會議題的積聚對影片的收視推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同時影片在一定程度上會反作用於優質議題作品播出範圍的轉型，優質選題開始轉換熒屏，從居家小屏幕到影院大熒幕，從新媒體形態傳播到傳統媒體節目形態的對接，這種變化已經成為融媒體時代下國家紀錄媒體平台的發力方向，中央電視台紀錄頻道已全面布局，鋪陳開來。

2 新時代·新使命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上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了新時代」，「新時代」的論斷以客觀分析國內外現狀為基礎，用大跨度、全景視角延伸了紀錄片未來的發展方向。「新時代」聚焦文化領域，體現在新方向、新目標等多個視角體系之下。作為國家紀錄平台的中央電視台紀錄頻道，它本身的職能讓其在新時代的歷史背景下有著領航者的角色擔當。這種新動向與政策、市場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2.1新時代－政策與市場

2010年，國家廣電總局頒發了《關於加快紀錄片產業發展的若干意見》，這對中國紀錄片行業、產業的推動發展有著重要的作用；2011年，中央電視台紀錄頻道開播，對中國紀錄片製作、運營等優質資源起到集結作用，同時中英雙語兩個頻道在全球範圍的覆蓋，立足「本土故事」的「國際表達」，向世界傳遞中國發展的聲音，拓展了中國紀錄片的國際影響力

針對中國電視生態環境的複雜性，劣質「IP」泛濫、明星流量經濟等現狀，廣電總局通過相關政策的調控，引導各級電視媒體對綜藝娛樂節目在內容、排播等方面進行調整。2017年，中央電視台推出了一系列文化內涵深刻的綜藝娛樂節目，從《中國詩詞大會》的文化傳承到《朗讀者》的時代脈動，再到《國家寶藏》的用千年時光體悟中華文化大美的時代之聲。CCTV9在這種新時代的環境表徵下，推出了一些具有國際視野的中國故事。以《我們這五年》為例，作為十九大的獻禮片，影片內容多節選自國家廣電總局優秀扶植、評獎作品，用大跨度時空、小人物故事昭著著中國社會的變革力量；同時紀錄頻道也多次舉辦「中國故事」選題大會，集結社會各界的力量，打造中國紀錄片「新時代」航母，用新時代的精神引領行業發展、追逐國際潮流，全面提升新時代中國紀錄片的全球影響力。

如果說政策是紀錄片航母前行的舵手之一，那麼市場就是茫茫大海中的風浪。在政策、資本、內容、受眾等不確定因素的導向下，市場具有諸多風險。當我們拋卻因收視帶來的功利的、泛娛樂化的製作動因，用一種恆久的眼光審視市場時，我們會發現市場所衍生認可的紀錄片除了獵奇、精緻的大片外，人們更關注生活本身所建構的人生美學的彰顯與時代力量的闡釋。陳為軍導演的《生門》以生與死為題，攝影機以旁觀者的姿態記錄了醫院產科新生的喜悅與家庭的苦難，現實氛圍極具穿透力和張力。在影片電影版上映時，低迷的排片量導致最終的票房僅百餘萬，但影片對生命的深入探討和記錄引發了社會的熱烈反響，最終該片電視版權收入為1300萬。由此可見，優質的內容更容易受到平台市場的青睞。

2.2新使命－融合與綜合

智利紀錄片導演顧茲曼曾言：「一個國家沒有紀錄片，就像一個家庭沒有相冊。」從中可見，紀錄片在歷史存鑒、現實紀錄方面不可磨滅的重要作用。談及紀錄片，我們想到的是「客觀」「真實」兩個詞。正是紀錄片的這種屬性，讓其在社會議題方面有著更為有力的展示手段。所以「新時代的中國紀錄片，必定是具有高度媒介融合屬性，涵蓋社會價值、文化價值、產業價值以及新型傳播模式的紀錄片業態。 」

優質的紀錄片內容具有強大的生命活力和衍生力，其涵蓋的輻射力具有恆久的價值。2012年，中央電台紀錄頻道製作播出了《舌尖上的中國》，影片以美食作為切入點，呈現中國人與食物、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以多個故事、多種內涵相互疊加，呈現出一個複合型的豐富立體的「知識／文化／情感／觀點」的價值體系 ，延展出具有東方特色的文化價值。影片第二季以周為單位進行排播，通過多媒體渠道進行宣傳和話題發酵，引導正能量社會價值傳遞，聯動不同行業進行商業運作，帶動紀錄片衍生的產業價值。

技術革命促使互聯網普及，縮短了信息傳遞的時間和空間觀念，打破了單向性的信息傳遞模式和渠道，信息的便捷化獲取開始分流傳統媒介平台的受眾群，受眾開始自主、有針對性依據個人喜好選擇媒介平台。同時，信息普及帶來了冗雜與爆炸的媒介環境，內容創作導向與甄選方式成為平台獲取固定受眾群體的重要手段。因此，具有媒介融合屬性的內容產品成為平台佔領市場份額的殺手鐧。

在當下媒介快速融合的態勢之下，新媒體所營造的「短、平、快」的收視體驗，打破了長久以來電視收視等待的習慣，隨著年輕一代逐漸成為收視的主要人群，迎合市場、迎合收視人群的收視習慣和內容傾向，成為傳統電視媒體創作傳播的重要「晴雨表」。因此，新時代媒體環境下，多元文化視角的紀錄片內容要適應新的社會語境，用國際化視野下的東方故事詮釋文化自信，將內容整體化和時間碎片化有效的結合，在媒介融合的時代場域下實現主流文化、精英文化、大眾文化外延的拓展和綜合。

3 新思維·新創作

生活是真實客觀的，藝術是詩意抽象的，影像作為第三方媒介嫁接兩端，展示生活的藝術史詩，它所呈現是一種再創作的文本觀念，一種可供受眾群體體驗、寓言式的鏡像社會文本。正如引言所說，生活文本走向藝術文本是解構生活真實後的藝術真實，它在一定程度上被灌輸以人的意識、階級立場，而這也正是思維功能的體現。紀錄片在文本形態上有著跨時空的話語權建構，它打通了人類歷史真實與情感的共同點。追求自由生活的美好期望，注重審美追求的建構，對話語體系的建構與消解，最終形成一種生活文本影像化的隱喻。

3.1新思維－變革與重生

中央電視台紀錄頻道在新時代背景下，要注重內容創作和和平台功能的原創力與創新力，注重新思維能力的培養和提升，主要體現在以下三方面的思維轉化：

第一、視野語境。紀錄頻道自開播以來便以「全球眼光、世界價值、中國價值、國際表達」為核心價值理念 。長期以來，中國紀錄片在國際傳播方面受阻，這其中有多方面的原因，題材的局限性、價值觀的偏狹、國際視野的匱乏，同時由於意識形態的「針鋒相對」，中國紀錄片「暗處」的表達更受外國媒體所青睞，這讓中國聲音傳播、中國形象建構的國際接受存在諸多的問題。伴隨著CCTV9在中國紀錄片行業的崛起，用國際視野促進平台紀錄片創作觀念的提升，出現了一系列具有國際視野的中國故事表達，如《茶，一片樹葉的故事》《舌尖上的中國》《功夫少林》《自然的力量》等，其中記錄中國與世界商業故事的《與全世界做生意》單集最高收視率達0.2%，創紀錄頻道2015年以來晚8點「特別呈現」檔收視最高值 ，這些紀錄片不僅提升了中國紀錄片創作水準的新高度，也實現了中國文化現實視野的國際轉換。

第二、技術形態。技術升級給影像美學帶來了廣闊的表達可能性。從平面二維的視覺影像到三維縱深的立體影像表達，技術推動了表達視角的層次化和豐富的內涵表達。隨著VR技術的出現，人們也在嘗試全景影像紀錄片的創作表達，但是虛擬現實的影像傳達也面臨著資金成本高昂、介質存儲等諸多問題。紀錄頻道在內容形態的表達方面，注重利用技術手段表達美學風格，以《航拍中國（第一季）》為例，影片利用無人機、直升機等多種飛行手段，打破了長久以來影像視野平視的局限性，用俯視的視角展現中國山川河流的人文特質與藝術美感。

《航拍中國》海報

第三、文本形式。媒介平台的形態樣式對所播出的文本樣態有重要的規製作用。伴隨著媒介融合所引發的碎片化時代的來臨，紀錄頻道在新時代媒介環境下作出的重要的決策－內容載體形式的變革和延展。2018年1月1日，紀錄頻道在晚上10點開始播出5分鐘100集系列短視頻《如果國寶會說話》，將新媒體短視頻形態嫁接中國傳統優質文化，符合年輕一代收視群體的收視習慣的同時，賦予內容信息的整合與優質傳播，打破常規影片的創作手法和表達方式的時間界限，形成跨媒介立體化的傳播影響力。

3.2新創作－常態與動態

新創作，是將國際國內發展作為影像表達的內容，承載著文化、歷史、現實的多元價值觀，彰顯時代脈動，其中最為重要的便是要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用民心所見、所聞、所思、所想激活紀錄片創作的恆久生命力，以下將從選題開發、節目集群兩個方面就「新創作」進行論述。

第一、選題開發側重。時代在前行，貼近當下生活的選題是近幾年平台創作的重要趨勢，正如19大報告中指出要「繁榮發展社會主義文藝，加強現實題材創作」 。現實題材的創作需要不僅是國家政策的引導，全球範圍內資本流動、評獎的傾向也為這一類題材贏得了更為廣泛的播出和傳播空間。紀錄頻道作為平台播出方對此類影片也有很大的需求量。以2017年度為例，紀錄頻道推出了《超級工程（第三季）》《中國隊長》《趕山》等一系列現實題材佳作，用真實的力量打動觀眾。同時紀錄頻道也注重選題類型的多元化與自主開發，形成製作主體的多極觸角。通過選題徵集和自主研發兩個手段，打通優質資源與市場之間的隔閡，創作出一批展現時代精神、具有獨立創作觀念的東方文化品格的精彩故事，引領新時代視角下紀錄片創作的視野、手段、模式。

《超級中國（第三季）》海報

第二、節目「集群」概念。「集群」一詞是計算機系統運行的概念，它指代的是軟硬體高度緊密協作下對計算機協作的一種定義。節目「集群」概念的傳遞主要表現在節目本體、節目延展兩個方面。

一個優質的紀錄片選題所承載的創意高度凝練，在時空的跨度和傳播上具有遞進屬性。在中央電視台紀錄頻道播出的紀錄片中，我們可以看到優質題材所產生的「集群」的統治力，從《舌尖上的中國》第一季到2018年播出的第三季，由央視紀錄委託製作的《極致玩家》至今已經播出到第六集，優質選題所帶來的產業集群價值已經在不同的行業、領域得到了價值印證。2018年1月22日，《創新中國》以當下視角，深入發掘中國尖端科技創新，展示中國多樣時代經濟文化景觀，呈現時代發展的理性質感與內在溫度。而這些價值也將在國際視角下展現中國的大國氣質以及文化自信。

平台紀錄片承載的社會價值、輿論價值也將帶動作品形態樣式和市場的拓展。近年來，我國院線紀錄電影的發展趨勢呈現積極向上的趨勢，出現了《喜馬拉雅天梯》《搖搖晃晃的人間》等一些列現象級的作品。紀錄電影《二十二》上映後創造了國產紀錄電影的最高票房1.7億元人民幣 ；紀錄頻道播出的《我在故宮修文物》，製作方打破原有平台播出的形態樣式，藉助國家政策對紀錄電影院線的政策支持和引導，製作了電影版的《我在故宮修文物》，也獲得了不俗的反響。打通不同的傳播渠道，利用優質選題內容的拓展性，打造現象級IP資源，這正是央視紀錄頻道的前進方向。

4 新動能·新傳播

面對中國紀錄片產業的快速發展，中央電視台紀錄頻道要肩負時代賦予它的歷史使命。只有用鮮活的紀錄片探知時代的脈動，將品質賦予新的動能形態，才能打通小眾視野到大眾接受再到分眾輸出的紀錄片「新傳播」。

4.1新動能－溫度與感動

特定的時代文化將在紀錄片的肌理上烙下深刻的烙印，這種力量體現在創作觀念、題材選擇、製作方式、價值取向和文化內蘊等眾多方面，通過主觀能動的創造力尋求一種積極地介入，最終溫度與感動成為紀錄片表意因素的一部分 。因此，中央電視台紀錄頻道在內容定製創作時要兼蓄品質與品牌的動能溫度。

拋卻意識形態對紀錄片創作的影響，紀錄片最求的是人類最本真心靈狀態的展示，它打破了階層觀念，用親和、平實的鏡頭語言去關照記錄客體存在。創作者要注重人文意義和文化品格的深入挖掘，將時代的溫度、普通人生活的熱度融入記錄的視野之中，撬動人類情感的共同點。以紀錄頻道播出的《希望的田野·拉林河畔》為例，影片用現實的眼睛忠誠記錄了黑龍江聲五常市杜家鎮四戶村民一年生活耕作中的喜怒哀樂，用時間的變化承載情感的生髮，展示新時代背景下農村生活變革。影片中質樸的人物故事體現了最為本真的價值觀，這種價值觀是勤勞勇敢奮進的生活本色，是真善美環境下最為動人的生活信念。

《藍色星球》海報

4.2新傳播－融合與共贏

信息時代背景下技術的融合與經營方式的變革，讓媒介平台有了更為多元的傳播渠道和傳播策略。可以說這是一個媒介統治的時代，更是一個媒介擴張的時代。中央電視台紀錄頻道在堅守電視熒屏的同時，逐步拓展內容的播放渠道，把優質內容向衛視引流，提升內容價值影響力和品牌價值的建構。因此，利用專業頻道的內容、平台優勢轉嫁到綜合頻道播出，向更高級別的媒體平台擴展，已成為重要的傳播方式。2016年上海新聞綜合頻道播出的醫療紀錄片《人間世》，用鮮活的生命展示醫生這一職業在生死面前的脆弱、無助、希望，由於其深刻的人文關注力與社會傳播力，該片也隨後在央視紀錄頻道排播。

文化的魅力在於氣度，更在於全球視野的廣度。《藍色星球2》是中央電視台紀錄頻道與英國廣播公司BBC聯合攝製的大型自然類紀錄片，該片用極致的視聽、精彩的敘事再次掀起了海洋收視熱潮，這也是央視紀錄頻道國際合作傳播的重要呈現，它引入的不再只是簡單的影片，也將先進的理念、技術帶入到中國紀錄片創作的實戰經驗之中，讓中國紀錄片創作者將國際化的表達運用到新時代中國故事的敘述和國際傳播中。

【結語】

這是一個新的時代，我們肩負著時代責任和使命。中央電視台紀錄頻道秉承新時代新使命，在媒介融合至深的時代下，尊重既有歷史，開拓無限未來；用記錄者的溫存之心，體悟時代脈搏，呈現多元豐富的思維方式，用跨屏時代的勇氣和魄力凝聚人心、人物、人事、人德，用品牌的力量彰顯「紀錄」時代的風華絕艷，匯聚於歷史長河的滾滾巨浪之中。

（作者裴武軍系北京師範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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