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樂水而觀乎人文：《趣談中華水文化》代序

最新 06-07

我的朋友李亮先生給我發來一本他編繪創作的水利科普著作《趣談中華水文化》，並請我作序。李亮大約10年前在清華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在職攻讀碩士學位，我是他論文導師。10年來我和他風宜盡在師友間，時有聚談交流。李亮在我的印象中一直是水利領域的專業編輯和出版人。但這次，從來只「為人做嫁妝」的他推出自己作文繪圖的科普讀本，令我意外之餘也十分感佩，於是欣然為其作序。

水是生命之源。無論中西文明，自古以來，水都被看作是自然和生命中最基本的一種存在形態之一。水又不僅僅是生命之源。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水還代表了某種文化和精神方面的品質和特性類型。人們從水「利萬物而不爭」，雖柔弱但「攻堅強者莫之能勝」，逐漸悟出了「上善若水」的水性哲學。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剋又生生不息，構成了中華傳統文化對生命和自然演變之「天道」的最初解釋框架。

在這本由十餘篇文圖並茂的「趣談」構成的水文化科普小書中，李亮從不同的側面，對水作為一種自然與造化之「力」，千百年來如何為人們所認知和利用，作了饒有趣味、令人耳目一新的描述，把我們耳熟能詳的中華文化和歷史故事/事件，從「水」這一維度，作了重新解讀，引人入勝。作者夾敘夾議，文圖相映成趣，詼諧又不失史實敘述之嚴謹，精闢之見貫穿始終。

作者從大禹治水催生中國歷史上第一個王朝國家即夏朝開始全書的敘述，以史家的筆觸評述道：「在中國歷史上，從大禹開始，各個王朝的統治者，從來不把『治水』作為單純的技術問題，而是作為重大政治問題來對待。」由此奠定了本書趣談背後開闊的格局和視野。把「治水」看作是一種政治活動，這樣的視野把大禹治水和而如今南方的「五水共治」這兩個相隔上下五千年的治水故事一下就打通了。這樣畫龍點睛的例子在全書中比比皆是。總體上言，這本不到150頁的小開本科普水文化書，十餘篇「趣談」選題靈活，思路開闊，政治、經濟、軍事、地理、歷史各個方面的知識和史料有機結合，文采斐然，圖文並茂，可讀性極強，是我近年來所接觸過的科普類著作中的上佳之作，而這竟然只是作為科技類圖書編輯的李亮先生跨界出擊的「業餘」之作，實在可圈可點，可敬可佩。

事實上，跨界出擊——如果我們把自己所安身立命的本職工作範圍或專業、學科範圍視作某種界限的話，其實是充滿風險和挑戰的。雖然近年來在電影圈，演而優則導者不乏其人，但大多也只是試水幾部而已，且真正有條件嘗試、敢於嘗試的並不多，嘗試成功並華麗轉型的更是少之又少。學而優則仕是我們中國文化的一個傳統，且迄今仍是諸多領域人才選拔的一種思路和模式。在體育和學術領域，這類成功案例的確比比皆是。而一些專業人士的跨界出擊，則大多是在如本書作者李亮先生「手癢」之下也想「小試牛刀」，在自信和好奇心驅動下所致，具有一定的「玩票」性質。常言道「久病成醫」。一個長期接觸某方面材料和知識內容的編輯，雖然其所作所為本質上是「為他人作嫁衣」的工作，但也是有可能成為這方面的專家或准專家的。專業編輯工作的性質，決定了編輯具備這種「編而優則書」的可能。

但這又是一條充滿誘惑和風險之路。因為編輯和著述，從創作的內容和創造性程度、要求言，畢竟是不同的。特別是對於有較高專業門檻的專業內容寫作，通常不經過專業訓練，是很難進行的。但是，如果編輯有心並且好學，特別是像李亮先生這樣，既有相應水利專業的學科背景，又有個人長期工作積累，外加興趣愛好作為持續進修的不竭動力，則一個編輯也是完全有可能在其原本只是「為他人作嫁衣」的領域，有一份自己的創作天地的。通常，一種比較合理的取徑，是編輯選擇一種近乎交叉學科的、帶有一定科普性質的領域、方向或課題進行准專業研究或內容創作。

這種帶有「玩票」性質的業餘創作在當今社會化媒體時代尤其具有重要的社會文化意義。在移動互聯的社會化媒體時代，一如社會對物質產品極大豐富的需求，社會大眾對精神文化產品的需求和消費能力也變得空前強勁，在這樣的情況下，社會對信息和內容產品的多層次差異化需求，必然需要通過社會多種方式的內容生產機制進行協作才能滿足，包括像李亮先生這樣以多年的水利水電領域專業編輯身份從事水文化方面的內容著述。在當今這個文化大發展、大繁榮的時代，我們需要更多優質的、面向各個不同文化消費水平和口味的精神文化產品；而時代和技術環境的變遷為更多的人超越傳統的社會分工桎梏提供了全新的機遇和可能。編輯作為連接專業作者和讀者之間的橋樑，其適當從事一些「跨界」創作，不僅是可能的，而且具有獨特的價值和優勢。他們看似「跨界」創作的作品，常常能夠成為填補某方面空白的令人驚喜之作。這本《趣談中華水文化》就是明證。

因此，我要再次祝賀李亮先生的這一厚積薄發的努力和嘗試所結出的「亮」麗果實。作者作為一個資深編輯的心血之作，讀者應該相信，這是一部經過嚴格自我把關的作品，值得您和您的孩子花點時間一讀。

金兼斌

2017年12與10日於清華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