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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用——奢侈的清貧是種什麼樣的存在?

作為一個無名小卒,迄今為止,馬可算是中國時尚界我一直會默默點贊的人。2014年9月北京無用生活空間開幕,10月,我就帶著仰慕之情參觀了那裡。

第一天去先是進錯了門,闖到他們還沒完全收拾完的辦公室里去了。

進空間是要電話提前預約的,展廳不用。

我和我一個做房地產的朋友,約了第二天上午的參觀時間。電話打進去,對方簡單的詢問了參觀人的姓名、職業、參觀人數,然後給了一個時間。

第二天我們如約而至,核實了預約,空間內不許拍攝,寄存了含手機相機在內的一切隨身物品,從展廳內側的一個門洞,進到空間,一個男服務生和一個氣質優雅的法國(義大利?)老太太陪同我們開始了參觀。

老人家自巴黎看過無用的展後,就決定追隨馬可,這一點,令我印象深刻,在中國,這樣的信徒,極少見,多見的燒香拜佛的那種。

整個空間以夯土牆包覆,裝修風格呈現的是一種詩意化的舊農村生活場景,從美術館后街這樣一個緊鄰王府井的地方突然進入這個空間,讓人仿若誤入了世外桃源。

室內的陳設和一應生活用品,多是手作,很多都是廢舊材料的再利用,也許是初初開業不久,一些生活小件尚未定價出售,只有衣服和床品等紡織品是可售的。我試了幾件衣服,很是適合我,價格在七八千到萬餘元不等,材質以天然纖維為主,多數為手工織造、染色和縫綴。

雖然沒有硬性推銷,但顯然他們還是很希望我買下一兩件,因為在論及價格時,他們用了一種對比的說辭,即比起那些機織機染,時髦一陣的國外奢侈品牌而言,這樣的工藝和價格,並可以久穿甚至傳世的衣物,實在是便宜的很。

我是一個很經不起推銷的人,加之確實喜歡,要不是朋友阻攔,我就真要買了,雖然我並不覺得便宜。但我自己就是做紡織品的,對於木織機織就,傳統染色的紡織品,感情上雖然覺得親近,但對非要說它優於現代織物,還是不大認同的。

在傳統和情懷這件事上,我始終心存敬意,但並不盲崇,尤其是它們誇耀自己的「舊」來批判現代的「新」時,甚至會有一種自發的抵觸。

預約的是一個小時的參觀時間,走出來時,時間還遠未到,而下一撥客人,據說已經來了。

無論是怎樣的腔調,生意終究是生意。

出來後,朋友問我感受。

我仍然記得當時的那種夢幻感,那些場景是如此的真實又虛幻,所以我說,它就像是一個被移植和藏匿在繁華都市中的精神故園,雖然美麗,但是故園。

在一小片水泥鋼筋的老廠房中,聽著外面馬路上的喧囂,這不到一小時的安靜和抽離,讓我既享受又壓抑。

回看我那日的微信,我是這樣寫的:「……一個在老廠房裡再現的鄉土故園,說不上喜歡與不喜歡……認同或不認同,因為,這個社會上的聲音本就該是多元的,只是希望,它能走下去,走的久一點,遠一點,並在有一天,不再存在於一個幽閉的空間里,而是打開所有窗戶,迎接四面的陽光和雨露。」

現在回想,我想它應該是對我有所啟迪的,近年來自己更加的關注傳統工藝和製品,去學習了解了植物染,也走訪了一些手工作坊,看民藝展,看相關書籍,自己也嘗試做一點東西。

但是,我始終無法剔除自己心中對於這些「傳統」的審慎,尤其是那些一味的,在我看來,甚至有些過譽的誇讚。

馬可曾這樣闡述「奢侈的清貧」:清貧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貧窮,而是通過自己的思想和意志的積極作用最終實現的簡單樸實的生活,是對物質世界的一種主動背叛和節制,追求富足的精神世界的行為。它包含著最低限度的對物質的佔有、最為充實和自由的精神生活;不執著於一切世俗的慾望,如權力(原文為利)、利益、名譽等;以上諸項均源於自身的主動選擇,而非出於被迫或無力改變現狀。

又說:我深信最偉大最高尚的創作動機應該是出於「關心人」,對「人」的終極關懷——關心人的情感,關心人的精神世界。這種關心包含了愛,但比愛更為廣闊,更無條件。奢侈品不僅只是高價格的商品,也應是設計師和品牌的作品。好的作品應該能夠探及人們的情感與精神世界裡最深刻最強烈的那些部分,這樣的作品才能成為歷史的記憶,把那些曾經存在於人類生命中的珍貴情感和價值永遠地保留下來,讓人們感知到生命的神聖和莊嚴。

但我想說的是。

真正自由的靈魂和生命恰恰是不需要任何儀式感來裝裱的,恰恰是拋開了神聖和莊嚴,歸於平常,靈魂和生命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和解放。

就像任何偉大的作品,只有最廣為人所知所用,甚至是為一切生命所知所用,才是最偉大的,它會超越一切時空或記憶,文明或蠻荒,永遠與這世界共存。

如果真有造物主,那造物主可能是偉大的,但他不一定只「關心人」。但我們該如何定義不一定只關心人,或者什麼都關心也不關心「造物主」是否是「高尚的」呢?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關心人」本來就是偽命題,因為人的需求,尤其是剝離了物質的精神需求,本就是千差萬別的,你之快樂,何嘗不能是他之痛苦?你之神明,又何嘗不能是他之妖魔?如果所有人類精神都歸於一處了,那又何談什麼「自由」呢?

我們的旋律和牆,還不能讓我們感受到什麼才是「自由」嗎?

「無用」的「自由」,不過是真奢者對真清貧的隔空安慰,就像那封固在水泥盒子里的夢幻故園一樣,說是來自最廣袤的土地上的人民的創作,但最廣袤土地上的人民卻無力享受,即便是京城這麼一小塊地方上,最廣大的市民也是無力消受的。

「無用」的超脫,真是對「有用」的世俗赤裸裸的蔑視。

人類之文明,全在乎於「用」,而消散於「無用」。於己有用,與「它(別人及這世界)」無損或有益,才是人類可以自視為偉大而高尚的創作動機。

為什麼人類的文明正在走向毀滅?恰恰是因為人類的創作和行為沒有超越「只關心人」。

每一個死亡甚至消亡的其他地球生命都將自身所佔用的資源歸還了這世界,而且不但是歸還,還重新參與到了這世界的生髮孕育,沒有儀式,也沒有對生命的聖神和莊嚴,情感的珍貴和價值的永久保留。

而人類為自己消亡的生命、情感、文明或者其他等等所謂的價值,圈禁起一塊塊或大或小的墳地,佔據廣闊地域的墓葬里供養著消亡生命的殘骸,建造的甚至過於輝煌的博物館裡供養著已逝文明的殘骸。那些殘骸不是別的,正是矢志成為歷史記憶的作品,不管它曾經偉大而高尚過,還是並沒有。

相較之下,那些實行天葬的民族,或者只有口口相傳的文明,帶給這個世界的負擔,反而更加小些,他們的文明,才是更好的「無用」。

假設人類的文明和創造正走在一條毀滅之路上,那可想而知的是,這地球不堪人類和他的文明這個重負時,必將以一場徹底的毀滅獲得重生,最好,是不留下任何一塊人類和他的文明的墳墓。

我是多麼的喜歡馬可和她的「無用」!

所以我是多麼的希望她那塊地方最好消失在最廣大的人群,最普通的集市,最不需要進博物館或展覽館的田間地頭、屋檐牆角。

我們不要談什麼文明或儀式,莊嚴或神聖,偉大或普通,我們多談一談快樂的生活,平常和好用。

價值不一定需要用代代相傳來證明,就像糧食,我們吃進去的是米飯饅頭包子麵條,拉出來的是屎,但是,你把屎喂進地里,它會回報你更多的糧食。糧食不能代代相傳,它必須能周而復始,才能供養人類的生生不息。

我這似乎是批評了,幸好,那些人,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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