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時間都去哪兒了?
哪兒也沒去,人生升了級,光對付小怪獸了。
一年前,我生了一個娃兒。
頭三月,我沒有時間,因為小怪獸很能吃,產後我要休養生息,做一頭稱職的奶牛更高效的產奶;
他快六個月時,我依然沒有時間,因為兒子雖然一直和我們分床,卻同房而憩。每天晚上我和F都捏手捏腳的開門、關門,偷偷潛入洗手間,窩在最裡頭的角落刷牙,好像在那個角度,聲音就會變得小一點…整理完畢,已經累得像泄了氣的皮球,只想四仰八叉合衣而眠了;
他七個月時,我們終於嘗試著把小怪物送去了自己的房間,正式開始了分房的日子,我清晰得記得那一天是元旦。那一晚,我們忐忑不安,卻又興奮不已,恨不得干一瓶來慶祝重生的夜生活!
但我發現我還是沒有時間,因為接下來的四個月,他變得越來越好動、敢動,而家中危機四伏,他常常偷吃盆栽里的土、撿地上的灰塵、還有角落裡我沒有打掃乾淨的死蟲子;有時搖搖晃晃跪起來去玩高處的柜子摔了頭,有時鑽到桌子底下去扯電插頭。
我必須每分每秒盯著以保萬無一失。還是沒能躲過「娃娃都是摔大的」魔咒。從床上翻下來兩次,從沙發上睡醒滾下來一次,鐵頭功怕是應該練成了!以至於後來神經緊繃的我連上廁所都帶著他,怪不得國外媽媽那麼流行帶大背帶呢,走哪兒都背著!大號怎麼辦,只能把他暫時捆在高腳餐椅上,讓他鬼嚎幾分鐘。
不容易啊,當個媽如廁都要爭分奪秒。
我和F的生活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巨變。
一年以來,我們外出用餐的次數屈指可數,每一次還得掐準時間,吃好就收,絕不能拖沓停留;
想浪漫一回享用高級餐廳的美食是不可能的,因為兒子高分貝海豚音完全和高逼格餐廳風格不搭調,他現在能安靜坐在餐椅上的時間不超過半小時;
F的老腰,因為經常要把睡在安全座椅里的巨型長腿寶寶塞到低矮的座位上,受到了嚴重摧殘;而我的背脊,也因為常常和兒子糾纏打架,酸痛不止。夜深人靜,窗外蟲鳴低吟,我倆常常躺在柔軟的大床鋪上,互相擁抱呢喃享受屬於我們的獨處時光
——那是不可能的,我們唉聲嘆氣互相按摩彼此鼓勵第二天再接再厲;
白天陪玩送吃一整天,晚上九點小怪物入睡後,那幾個小時最短暫的時光,像是偷來的,恨不得都扒拉過來藏到冰箱里凍起來,每次解凍用一點點。
但,生活也不是那麼遙遙無期不可期。
實話說,這一年是我人生中最最特別的一年。
白天身邊永遠縈繞著咿咿呀呀。
我做好早餐準備吃,小怪物從客廳一扭一扭爬過廚房,看到我,小手興高采烈地空中揮舞著;
我準備午餐,他就纏在我腳邊,抱著我的小腿,嘴裡喊著「媽媽,媽媽」撐起自己的小身體;
我去陽台晒衣服,他就一扭一扭爬到衣物下躲著,和你玩兒扯布布的遊戲;
我給他哺乳,他著急的吮吸著乳頭,斜著眼睛看著我,小手伸直摸著我的頸脖,吃完滿足的咂咂嘴…都說母乳最好,但我堅持親喂的原因,簡單到不過是想把他攬在懷裡;
下午小睡,半路醒來側過身,看到我在旁邊,摸摸我,繼續睡;
我不准他吃土,他趁我不注意,飛快的爬到盆邊,伸手撥土前還不忘朝我狡黠的笑笑……
一切的小情緒都有一個小怪物和我應和著,那麼微妙的勃勃生機,讓我真不敢相信他只是剛滿一歲的小寶寶。
這一年,也是我人生中,過得最快的時光。
一眨眼,兒子就從閉著眼全天睡覺的軟娃娃,變成了能和你眼神交流動作模仿的小男生。如果不是親自一天天把他碼大,有那麼多視頻照片為證,我一定不會相信成長的過程是如此可視和強大。
豐子愷曾說,漸變是人生的常態。孩子很久不見,你發現他突然長高長大了,但其實他的一天天漸變,只是你沒留意到而已。
從亭亭玉立肌如凝脂的少女,變成駝背弓腰面容枯槁的老慪,從血氣方剛身形矍鑠的壯年,變成骨瘦如柴氣喘吁吁的老人,從青蔥嫩苗變成黃花老菜,世間一切無不是漸變的「功勞」。所謂「你的氣質里,藏著你讀過的書,遇見的人和走過的路」,你經歷的故事,都會在漸變的時光里,沉澱下來,成為你身體的養分或糟粕。
我曾羨慕朋友圈裡那些活得看似恣意的人,我也曾思考過如今的生活是否如我可期,到後來才發現,原來所有的恣意與瘋狂都有等同的代價與犧牲,而最稱職的度量衡就是自己的心。
時間是公平的,你瘋狂工作,必定要犧牲與家人的天倫之樂;你全身心投入家庭,必然失去一些機會。能在某個階段,捨得失去,守住安靜的,一定有大智慧。水到渠成,水滴石穿,你用心一天天澆灌的花朵,會在某個陽光明媚的午後,送來馨香。
不要去羨慕任何人,因為沒有人會告訴你,他們捨棄過什麼,才換來今天的生活,而今天的生活是不是他們真正想要的,旁觀者也永遠不得而知。
這一年,我似乎什麼也沒有做,卻感覺成長了許多。有種體驗很難用語言描摹清楚,但實實在在支撐著婚姻的生活狀態。
養一個娃,和找一個丈夫,度過一段婚姻是極相似的。我一直認為,沒有孩子的人生,如同沒有伴侶的人生一樣,會有那麼一點點遺憾。
娃娃還在身邊時,就像我們的伴兒,而有一天,娃娃獨立了離開父母,我們攜手同行的終究是床畔再熟悉不過的另一半,我們只是共同結伴找了一個小玩伴。
有娃和沒娃其實不該影響婚姻的品質,雖然這個平衡點我們一生都在學習。
穩定的夫妻關係會讓養育孩子變得簡單,
變動的夫妻關係會讓養育孩子變得複雜。
周國平說,把她(他)當作獨立的個人尊重她(他),把她(他)當作最親的親人心疼她(他)。我想,理想的婚姻狀態無非是,無聊時有人一塊兒無聊,想玩兒時有人玩兒到一塊兒;而理想的育兒狀態是,細枝末節的繁瑣複雜里,你還有時間做你愛的事。
娃和婚姻,都靠潤養。這本就是生命中最興奮和值得投入的事情了,雖然我知道萬里長徵才剛剛開始,但我一點也不著急,時間不見了,又有什麼要緊呢?
差不多一年沒寫公眾號
有點懶也有點累,
很欣慰看到你們都在。
這是我重新啟航的第一篇,
接下來,我會陸續更新,
對了,這一年,雖然什麼都沒做,
但在無依無靠的國外,
也get了不少人生經驗,也不算虧了。
前幾天是兒子一周歲生日,
我給他做了一個椰子紅糖蛋糕,
他爹塗的奶油,我塞的草莓和蠟燭。
長得真不怎麼樣呀
我們新手爹媽好緊張,
本來還想寫個名字在上頭,
結果奶油一分一秒的在融化,
只能手忙腳亂的塗滿它。
公公拍了照片放家人群,
我說這是我有生之年親自做的第一個生日蛋糕,下次會更好。
公公和F卻特別特別認真的說,
簡直不能再好吃。
我們常說生活不能沒有儀式感,
要造型美,拍照美,一會兒要秀到朋友圈,
生活已經夠焦慮。
但在他們老外眼裡,
有心、用心和專心,才最讓人感動。
成為一個媽媽,不用全能,
更不用在乎別人怎麼看,
只要孩子待在你身邊輕鬆又快樂,
那就是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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