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故物——讀傅菲散文集《故物永生》
作者:陳峰
對於熱衷鄉土散文的讀者而言,傅菲的名字不說如雷貫耳,應該也是耳熟能詳的。他的作品常見於《人民文學》《花城》《天涯》等刊物,已經出版了《屋頂上的河流》《星空肖像》《南方的憂鬱》等10本散文集。《故物永生》是他新出的集子,裡面收錄散文26篇,對應的是26件故物,床、搖籃、燈光、木箱、白藍衫等,每一件故物包含了作者深刻的記憶,是他個人的心靈史、精神史和觀察史,也是與生活的關係史。每一件故物凝固的是逝去的光陰,傳達的卻是生命之痛、離別之痛。
鄉村的記憶難免與落後貧窮相聯繫,真實的鄉村並不美好,湧現在作者筆端的多是傷痛:穿不起布鞋,翻山越嶺去求學,惜米如金,瓜蔬代飯……正如作者所言,任何為鄉村抒情的人,都是活在記憶中的人。活在記憶中的人,其實已經遠離了鄉村,不了解鄉村,離腳下的土地太遠。抒發鄉村的虛假情感就是在販賣自己的鄉村道德,如果把鄉村寫成詩歌式的美好,是對鄉村的侮辱,也是對這個時代的蔑視。
《故物永生》最大的特點就是文字樸素,文字背後蘊含的信息卻力透紙背。其中一篇《鞋》道盡時代變遷和人生之痛:13歲前,「我」只有三種鞋,布鞋、低筒套鞋和布棉鞋,大部分時間打赤腳,過了重陽節,才從木箱里翻出鞋子穿上。「我」的祖母是小腳,每雙鞋是自己做的,她說鞋是命的形狀,命不好的人走路像劈柴,再好的鞋要不了一個月就變形。「我」的祖父除了冬春,也不穿鞋。他說,穿鞋子多麻煩,下田帶一雙鞋子,不是沒事找事嘛。村裡家家戶戶都自己打草鞋,「我」的二姑丈不穿草鞋穿解放鞋,穿解放鞋是村裡匠人身份的標誌。「我」的母親做了一雙布鞋作為結婚禮物相贈,可見在鄉村,鞋的地位之重之高。所以,一個人故去的時候,家人會把一雙草鞋放在墳頭,作為生命終點的象徵。一個人的一生,最終以一雙草鞋作為結束語。作者在文末寫道:其實路是有盡頭的,腳的盡頭就是路的盡頭,草鞋的盡頭就是腳的盡頭,身體的盡頭就是草鞋的盡頭。
時光飛逝,在經濟快速發展之下,以鄉村文化人、手藝人等為代表的鄉村文化無處藏身。作者研究發現,鄉村是從20世紀50年代開始「退化」「消失」,直至「變異」「死亡」的。如今我們提出振興鄉村,但願能讓故鄉重新煥發生機。
故鄉盛放著我們的過去、現在和未來,《故物永生》寫故鄉的物、故鄉的人、故鄉的事,故物和故鄉建立起了牢不可破的血肉情感。在這種情感中,消逝的只是故物的形體,其魂魄卻深植於我們的內心。本書以《床》開篇,以《棺木》作為結尾,彷彿是作者有意而為之,一個人在床上出生,然後在棺木中長眠。《故物永生》書寫的就是從生命開始到結束的過程,傳達了作者的鄉村生命觀和情感觀。
作家黑陶對本書的評語是:26種故物拼貼的,是一張我們如此熟悉、溫暖又忍不住心痛的東方肖像。經由這些故物構成的幽暗漢字徑道,傅菲成功地抵達了鄉土中國的靈魂深處。
是的,每一件故物里都有一個濃縮的故鄉。故鄉的身影,在水井裡,在水井的月光里,在月光的叫聲里。(陳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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