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觸了這麼多中國移民，如何看待「愛不愛國」

【文/ 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苗柔柔】

出國到底愛不愛國一直是一個熱點話題。近些年來，有關這個論題的各種事件層出不窮，比如某學生先懟了美國總統、自己又移民美國，某美籍華人在舞台上大說中美生活的單口相聲等等，總是引起一波又一波的輿論熱潮。

筆者1993年赴法留學，負責過中法留學項目，見識過很多在法華人，現在還在中法之間來往，論移民國外還是不是愛國，也有自己的一些看法。

首先要搞明白，出國是出國，移民是移民，這是兩回事。出國是中國人暫時離開中國旅遊、留學、工作，任務完成就要回中國的；而移民是中國人遷往國外永久定居，相當多的人還放棄了中國人的身份，這是兩種性質的問題，不可混為一談。把移民和出國等同起來，這是一種混淆邏輯、渾水摸魚的行為。

一些廣告將出國移民連用，其實這是兩碼事

就個人而言，筆者見過的移民國外的人，有一出國就愛國的，也有把中國恨得要死的，但是大多數選擇了移民的人，其實動機沒有那麼多強烈感情的因素，無非就是兩個字：利益。大部分人不是不愛中國，只不過他們認為，移民國外會比留在中國獲得更大的利益而已（當然在現實中辦到沒辦到是另一回事）。

移民國外的，的確有非常恨中國的，自然有他們的個人原因。另外的大部分，在本世紀初之前移民國外，基本都是因為覺得國外生活水平高，可以過的比國內更富裕。筆者前後教過的百多個中國學生，後來絕大部分都回到了中國。據筆者所知，大約百分之十移民法國，其中一個和當地華人結婚，其他幾個是同學間自己成為了夫妻，只有一個成績優秀的學生以很快的速度嫁給了一個法國人。

在筆者的印象里，今天仍然要移民國外的，有些屬於對國外一無所知，一聽「歐美」兩個字就自動加掛金燦燦光環的。

而在歐美留過學還要移民的人，有點偏向兩個極端：要麼是在中國處於一個相當富裕的階層，為了子女教育或分散財產而移民；要麼多半是從較底層家庭出來的，他們在國內沒有什麼資本和人脈關係，很難拼得過其他人，還是移民國外，靠自己的努力反而會比較容易地過上舒適生活；而出身於管理幹部、小商人一類的中等家庭的學生，基本都回國了。因為他們家庭條件較好，而且中國現在一二線的城市，總體生活舒適度比歐美好得多，回到中國才更自在，另外家庭的資本和人脈關係也都在國內，更容易獲得支持。

所以像「移民就是不愛國、既然聲稱愛國為什麼不回來」一類的問題，屬於「拿了熊掌就是討厭魚」的極端看法，大多數人沒那麼絕對，他們只是覺得「魚和熊掌不可兼得，舍魚而取熊掌也」。

而反過來說，就像取熊掌的人明白哪個更貴一樣，既然移民國外，再怎麼聲稱自己愛國，也無法掩飾至少你曾經判定，自己在國外比中國的價值更高。不是不愛中國，而是覺得在國外能取得的利益大於對中國的愛。像某些人在中國懟美國、在國外愛中國，不能說他們不真心，只是彼時彼景，這種做法利益最大。

所以筆者非常欽佩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放棄了歐美舒適生活、回國奮鬥的老一輩人，他們是真正捨棄了龐大的個人利益為國家拼搏的。而今天的中國，選擇回國就容易多了，幾乎沒有難度，大環境就擺在這裡。

在上個世紀移民的人，很多出於勞工、饑荒、戰爭等原因，那時中國的確遠遠比不上國外，甚至連生存都有問題，移民是不得已的出路。後來在本世紀初移民的，國內依然比不上國外，謀求個好生活也說得過去。而今天還要移民的，雖然拿45年投靠小日本來比有點誇張，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歐美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中國正方興未艾，至少在一二線城市，無論生活工作，條件都不差甚至好得多，你圖什麼呢？

去年有一篇挺火的博文《因為拿了本美國護照，就剝奪了我熱愛故鄉的權利？》，看得筆者實在是莫名其妙。愛不愛是一種感情因素，當今的科技好像還沒發達到能管轄一個人思維的地步。再說，任何人都有權在任何時候愛任何國家，一個中國人，今天願意愛美國，明天願意愛馬達加斯加，只放在心裡，不出來鼓動別人和你一樣愛這愛那，也沒人管得著。你一美國人願意愛中國，我們歡迎還來不及呢。

不過筆者作為一個受過現代社會和法律教育的人，也深深明白有獲得必有付出、一份義務一份權利的道理。人情有人情的覆蓋，法律有法律的範圍，甲人的權利不一定就是乙國的責任。大多數人都熱愛故鄉，你熱愛的是什麼樣的故鄉？強大的故鄉你愛，落後的故鄉你愛不愛？大魚大肉、吃香喝辣的故鄉你愛，吃糠咽菜的故鄉你愛不愛？讓你撈好處的故鄉你愛，需要你艱苦奮鬥的故鄉你愛不愛？

任何時候愛任何地方是你的自由和權利，但如果你覺得沒有義務愛落後的、要你勤奮努力付出的故鄉，那麼強大以後的故鄉是否有義務愛一個外國公民的你呢？

當然，從現實來看，有很多移民在烽火歲月與和平年代回報故鄉，故鄉強大後也依舊善待僑民、有難時施以援手，無論在國境線內外的朋友，都應珍視這些善意，而不要當作是天然的義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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