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被繼父家暴我憤怒勸她離婚,她嘆口氣:離了誰付你學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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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喲,又打耳洞啦!」坐辦公室門口的張老師誇張地叫著。此時我正目不斜視往裡飄,我的辦公桌在最裡面。
「快擦擦,還在流血呢!」張老師臉上有擔憂之色,眼裡卻是冷笑。
我快速跑過去,坐定,掏出鏡子,撩起散落的長髮。鏡子里,左耳耳骨位置血色一片,我用指尖抹了一點下來,舌尖舔一舔,鐵腥味,這個味道我再熟悉不過。
心情不好時,我就會去打耳洞。如今,我的雙耳密密麻麻有不下十個洞,這還沒算上那些打穿又長合的。心情好時,我就去挑耳環耳釘,認真去數,我梳妝台里應該有上百對了,它們形狀各異,風格迥然。
雖然我是一介老師,與我為伍的都是裝在套子里的男女,我還是固執地保留了打耳洞戴耳飾這一權利。
為了一個「身正為范」,小學老師基本與時髦無緣。裙短過膝,髮型獨特,佩飾怪異都是不容許的。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大家都自覺活成了這樣子。而拿耳朵來折騰,大家更是覺得費力不討好。
所以,我耳洞眾多且一天一副耳環的樣子,成了心照不宣的眾矢之的。男同事看到我,首先看我的耳朵,然後移到臉上,露出或深或淺或意味深長的笑;女老師看到我,高聲讚美著,「真漂亮,年輕女孩就是會打扮!」「時髦潮流的女孩就是賞心悅目!」「真是個潮人啊!」
孩子們的新奇轉眼就過,他們的心思在窗外的跑道,家裡的iPad,然後才是課堂內容上。我耳朵上的變化,並不曾經常被識破。
周邊人不曾識破的還有,他們眼裡的「潮人」,其實內里暗潮洶湧。
2
來這座城市五年,我沒有認真交往的男性朋友,女性朋友也僅限於同事。白天我把自己交給學生,夜深人靜時,我就細數我的耳飾,連同那些有關耳洞的故事。
第一次打耳洞是在小學六年級。放學後,我們會經過一幢老房子,木製的門檻上坐著一個梳白髮髻的老人,旁邊擺一個小桌子,桌上有煤油燈,針和線。
有高個子的女生坐在門檻上,老人捏一捏女生的耳垂,點燈,燒針,在眾人屏息中,針緩緩刺入耳垂,女生抽搐著同側臉頰,牙齒縫裡吸著氣。
我在旁邊體驗著莫名的刺激,隨著針破肉而出,一股激流衝出我的心腔,迅速灌往全身,身體里沉重的陰鬱被擠壓,化為煙霧,升騰而去。我瞬間輕鬆起來。
此後每天,我都會在那停留一會。
終於有一天,我遞上五塊錢,也坐在了那條門檻上。當針刺的酸痛席捲而來,我攥緊拳頭,等待陰鬱一掃而空。果然,那一次,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回家路上,我把玩著耳洞里的茶葉梗,刺痛一陣陣起伏,我享受著奇異的熨帖,痛並快樂著。
晚上,因為媽媽把菜放咸了,爸爸又一腳把她踹在地上,還沒爬起,她的頭髮已被爸爸的大手揪住,頭被按住,使勁往桌上磕。很快,媽媽的額頭紅得滲出血珠。
我大聲尖叫,「爸爸你別打媽媽,再打我就死給你看!」
「你給我滾出去!早死早投胎!」他紅著眼吼著。
我撒腿往外面沖。跑到河邊,燈火全無,黑夜如鐵桶箍住我。我滿懷希冀往後看,他們沒有跟來。我哭,不管用,涕淚橫流擋不住我恐懼叢生。
我抱住頭,手肘無意中碰到了耳洞里那根茶葉梗,一陣刺痛,如破帛之勢,插入恐懼里,恐懼四散,痛快倏地瀰漫全身。我又用力轉動茶葉梗,痛快來得更猛烈了。不一會,手指沾到一片濕潤,黑夜裡看不清,我放在鼻子下聞了聞,鐵腥味,像生鏽的鐵鍋。
我長長地吐著氣,在河邊坐了好久,回到家時,到處寂然無聲。我和衣躺下,夢裡都是那個惡魔扯著媽媽頭髮,使勁晃蕩撞擊的情景。早上醒來,發現媽媽睡在我身邊,額頭上的血痕還在。
他打媽媽時,就是惡魔。那個惡魔,不是我親爸。我對親爸沒有記憶,媽媽帶著我嫁給他後,沒能給他生個兒子。
稍有不順,他就從背後揪住媽媽頭髮,往地上拖,或往牆上撞。她有時會還手,更多時候,她伏在地上,護住臉面,任那個惡魔踩踏。
鄰居一開始會來勸解,後來習慣了我們家的大呼小叫,懶得管了。我從小看他對媽媽呼來喚去,打來打去,害怕、無助、壓抑,如影隨形。除了學習,我無法躲避它們。
但此後,我有新的辦法了。
再次目睹媽媽被打,我無力阻止時,便躲在被窩裡,攪動那雙茶葉梗。好了的傷口又被扯破,血滴下來,混著眼淚和痛,我逐漸安定下來,沉沉睡去。
初中時,我去寄宿了,聽不到他們的爭吵,隔絕了媽媽的哭泣,我開始恢復平靜。那兩根茶葉梗何時掉了,耳洞何時長合,我一點都沒覺察。
3
除了學習好,我似乎沒有別的了。
高中時,有男生追我。他高高大大,打球很好。當他在球場上馳騁時,我的目光也被牽走,追了他一圈又一圈。
自此,除了學習,我心裡住了一個人。
他熾熱的情書有一天落在我桌上,說他喜歡我,高考完要認真約我,讓我一定答應他。我心跳驟急,卻匆匆撕了那封情書。愛情的美好擺在我面前,我渴望著,又羞恥著——那不是我能配得上的東西。
高考完,他真的約我出去,在學校牆報欄下面,他兩眼灼灼,問我可不可以做他女朋友。我閉上眼睛,心裡在用力點頭,頭卻不自覺地搖。他急了,伸手抓住我的肩,連聲說給他一個理由。
他雙手有力,眼眶濕紅,我身體一緊,想脫離開來,他卻更用勁把我往前拉,右手伸向後腦勺,插入了我的頭髮。血液轟地往上沖,我尖叫一聲,奮力掙脫,跑了。
那一刻,我承認,我想起了那個惡魔抓媽媽頭髮的手,孔武有力,卻猙獰恐怖,它踏碎了我的夢。
他不來找我,我想他到無法入眠。心尖尖被後悔掐著,一下一下地疼。他來到我身邊,我卻如臨深淵,不敢靠近。矛盾在心裡翻騰,他只以為我並不喜歡他,逐漸不再來了。
眼睜睜看著他淡出視線,痛心、焦慮,又不敢有任何行動。如困獸般,我急切想找一個出口。
高考等通知時只能待在家裡。雖然刻意迴避,我知道,背著我們,他仍然毒打母親。有天,母親撫著左肋呻吟,我翻開一看,一大片淤青露出。我咬著牙說:「媽,你和他離婚吧,我帶著你去上大學,我養著你!」
「等你上完學再說吧,畢竟他還是沒剋扣你的學費和生活費。」母親無奈地嘆氣,她不是第一次這樣隱忍。
想起這樣的家庭境況,想起我僅有的一次無疾而終的愛戀,我不寒而慄——它剝奪了我愛的能力。
鏡子里,十八歲的我飽滿生脆,卻本能抗拒著另一個軀體的靠近,我幾乎絕望了。驀地,我瞥見多年前長合的耳洞處,有一團深色的印記,提示著我那些年的自救。
我哆嗦著找出打火機,棉簽,酒精,一根縫衣針。針在藍色的火苗里很快變紅了,在酒精里一浸,滋啦又變黑。我用棉簽擦了擦耳垂,手指揉捻一番,右手拿針,開始穿刺。
針尖刺破皮肉,熟悉的痛快感覺襲來,我顫抖著繼續。血卻越流越多,提醒著我不可再沉迷於此,我停下來了。血粘在手掌,我捂住鼻口,鐵腥味,濃重新鮮,我咧著嘴笑了。
那個耳洞,沒有刺穿。我心底的洞,黑漆漆,在無助地張望。
4
大學校園荷爾蒙橫行,男女摟抱親吻於眼皮底下,眾人也熟視無睹,我卻備受煎熬。
大學四年,幾乎每學期都有男生和我表白,我試探著接近他們。無一例外,到最後擁抱親吻時,那個惡魔的那雙大手閃現在腦海,眼前的那張臉,變成了他的臉,我驚叫著逃脫。愛情本是我的止渴水,可以填滿我缺愛的黑洞,可我不敢喝,那裡面儘是童年時種下的毒。
每一次逃脫後,我都去打一對耳洞,在尖銳的刺痛里,我釋放著壓抑。那對耳釘,被我時刻把玩著。兩三個月內,耳洞都流著血,一滴一滴,試圖去填心裡那個洞。
填不滿時,我就用學習成績去填。每年測評,我都以絕對優勢獲得一等獎學金。我以為這樣就挺好,校園戀愛不成,就去廣闊的社會上尋覓如意郎君,總會有那麼一個人,能讓我安全地靠近,緊密地融合。
但到大四時,我逐漸覺得一切都沒有意義。學習,未來,戀愛,人生,統統失去色彩,世界只有黑白兩色。什麼都不想做時,起床都成了我最大的挑戰。
只是實習來臨,來不及反應,我被裹挾著去了一所小學。為了提起精氣神,每周,我都會去街市上釘一對耳洞。耳骨、耳垂上布滿了洞洞,有些穿了耳釘,有些空在那裡,兩三天後又長合了。
我邊撕扯著新的耳洞,邊「有力地」衝刺著優秀實習生。因為優秀,該小學點名要了我,實習結束,我的工作合約也簽下來了。
在別人的艷羨里,只有我自己知道,每一個上完課的夜晚,我整晚整晚睜著眼,看自己滑入那個黑洞,無法上岸。
到實習結束,我數了數,留下來的耳洞兩邊各有五個。畢業典禮那晚,我戴滿了耳墜耳釘,盤高頭髮,白裙靚妝,在空無一人的操場里旋轉。以這樣的儀式,我祭奠了這場蒼白的校園青春!
熱鬧的舞池,我心嚮往之,臨近要走了,還是沒有勇氣踏進。被某個男生摟抱旋轉至深夜,成了我無法企及的一個夢。
工作第一年,我把母親接來和我住。不到一個月,他跑過來,要帶母親回家。我衝上去理論,他握緊拳頭,怒目圓睜,大聲吼著:「這是我老婆,我就要帶她回去!」
我後退著,退回到以前那個小女孩。我怕那個惡魔,除了哭泣,我無力反抗。
大學同學都相繼結婚生子,我卻還在感情的岸邊戰戰兢兢。從小缺愛的黑洞,更大地裂著口,吞噬著靠近我的每一個異性。
他們一開始被我的容貌吸引,走近後,發現我無休無止的需求與推阻,紛紛離場。不在身邊時,我強迫他們即刻陪伴,近了身旁,我又忙不迭把他們推開。幾經折騰,他們鎩羽而歸。
我更頻繁地打耳洞,如同戒不掉的毒癮。
只是,有時,我連打耳洞的力氣都沒有了,打耳洞的刺痛也越來越輕微。我隔著玻璃看著這個繁華世界,絕望地想,它與我有什麼相干!
每當倦怠情緒無法自持,能請假我就請假在家,拉緊窗帘,昏睡,不知日夜,不知饑渴。不能請假時,我遊走在校園裡,於無人處,踢水泥柱,扇耳光,掐上臂。再不行,我就在辦公桌下,用針扎大腿。刺痛能讓我清醒而冷靜。
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五年, 直到那件事發生。(原題:《耳洞》,作者:寫意人。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公號: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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