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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稼先:他向蘑菇雲升起的地方走去

把一首心曲獻給他——

為感動世界的人寫頒獎辭

第四十三位人物:

鄧稼先

1979年的一天,神秘的羅布泊核實驗基地,一次空投核實驗正在進行。

攜帶著核彈的飛機,呼嘯著從馬蘭機場起飛。很快到達預定空投位置。一切正常!預備,投彈!

戈壁灘上的觀察所的人們,期盼著蘑菇雲的再一次升起。

第一次在這裡升起蘑菇雲的日子,是1964年10月16日。那一天,舉國歡騰:中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這不僅打破大國的核訛詐,也讓每一個中國人的腰桿挺直了。

一個在南非開飯店的中國人,平時乘公交車總是坐後排,因為只有白種人才可以坐在前排。可那天,他剛上車,就被司機叫住。司機大聲地說:「你們中國的原子彈爆炸成功了,你坐到前排來!」

然而,許久,實驗場還是一片寂靜。觀察所里的氣氛稍顯緊張,核實驗技術負責人鄧稼先臉色有些漲紅。直至返航飛機的馬達聲傳來,大家才回過神來:這次核實驗失敗了!

問題出在降落傘上!降落傘是「文革」時期生產的,當時的人們只想著幹革命,產品質量沒有保障。核彈空投後,降落傘沒有打開。

原子彈哪裡去了?它摔成什麼樣了?指揮部立即派出100多名防化兵,然而沒有結果。

鄧稼先坐不住了,他執意要親自去尋找。基地的陳彬將軍攔住他,厲聲說:「老鄧,你不能去,你的命比我的值錢。」

進入實驗區,他比誰都清楚意味著什麼。原子彈一旦爆炸,核心的溫度將近1億度,直徑1公里的物體會全部被氣化,3公里內的物體會全部被撕碎。

但不找到這枚原子彈,後果將不堪設想。原子彈的燃料是鈈239,放射性極強。在大自然中放置兩萬年後,還會有威力。在人體內存在二百年,還會剩下一半。

「我不去誰去?」沒有猶豫,也不容辯駁。於是,在大家的注視下,他義不反顧地向蘑菇雲應該升起地方走去。

很快,他找到了事故現場,親眼看到了原子彈的一地碎片,並且順利找到了核心裝置。他下意識地捧到手裡,仔細觀察。此刻,他的身體已遭受了核燃料的輻射,生命的倒計時開啟。似乎他也意識到什麼,在離開事故現場前,一向不主動合影的他,拉著同事照了一張照片。

鄧稼先,1924年6月25日,出生在安徽懷寧縣一個書香世家。父親鄧以蟄,是清華大學哲學系教授。他在清華園中長大,並在這裡,立下了強國興邦的志向。

1940年,16歲的鄧稼先輾轉來到雲南昆明。第二年,考入國立西南聯合大學,遇到小時的玩伴楊振寧。他們學的都是物理,成績都很優秀,走著相近的求學之路。

1947年,他通過了赴美研究生考試。翌年秋,進入美國印第安那州的普渡大學研究生院學習。他學習成績突出,不足兩年便讀滿學分,並通過博士論文答辯。此時他只有26歲,被稱「娃娃博士」。

1950年8月29日,獲得博士學位9天後,鄧稼先執意拒絕了導師的真誠挽留,又巧妙避開了美國政府的重重阻撓,登船回國。

此時的楊振寧,進入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做博士後,並開始與李政道合作進行粒子物理的研究,1957年,他們共同獲得了諾貝爾物理學獎。

也就在楊振寧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的第二年,時任核工業部副部長兼原子能所所長的錢三強找到鄧稼先:「國家要放個大炮仗,調你去做這個工作怎麼樣?」

聰明的鄧稼先立刻明白了「大炮仗」是什麼。他很激動,但卻遲疑了一下:「我能行嗎?」

「你不行誰行?」錢三強的目光里充滿著信任,「你是有名的娃娃博士,有很強的核物理專業水平和科研能力;你懂英文,在美國留過學,又懂俄文,和蘇聯專家相處比較容易;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是黨員,政治條件好,覺悟高,組織紀律性強。」

當天夜裡,鄧稼先和妻子許鹿希說:「我要調動工作了。」

「調哪兒去?」

「這不能說。」

「做什麼工作?」

「這也不能說。」

「在北京嗎?還是每天回家嗎?」

「我也不知道。」

許鹿希不問了,一顆淚珠從她的眼眶裡滑出。

「這件事很重要,就是為它死了,也值得。」鄧稼先似乎是自言自語。

第二天,迎著晨曦,鄧稼先要去新單位報到。許鹿希送他出門,說:「我支持你!」

從此,鄧稼先踏上核武器理論設計的征程,開始了隱姓埋名的28年人生。

一年之後,鄧稼先離開北京,走向後來蘑菇雲升起的地方,從此與妻子天各一方。

再次見面,已是1971年的夏天,鄧稼先的老朋友、享譽世界的美籍華人楊振寧回到中國,他開出的會見人名單中,第一個就是鄧稼先。周恩來總理立即將鄧稼先召回北京。

當鄧稼先推開自己家房門時,妻子大吃一驚,她感覺丈夫彷彿是從天上掉下來一樣。

當年英俊高大的漢子,如今已是兩鬢斑白。分別時,二人30歲,再相逢,卻已是年過40。

他們曾經彼此思念,但此刻,卻顯得生疏。夫妻共同拉著一個提包,竟一時無言。

還是鄧稼先打破了沉默,他搖著妻子的手說:「給口水喝吧。」

當年中國的原子彈爆炸成功,楊振寧就曾敏感的意識到,這裡面一定有自己的老朋友鄧稼先的功勞。

20多年未見,楊振寧發現鄧稼先雖然蒼老了很多,但精神狀態卻很好,一起聊天依然默契,似乎從來沒分開過。

楊振寧直截了當地問:「稼先,這些年你都在做什麼,怎麼沒看到你有什麼成果呀?」

老實憨厚的鄧稼先沉默了一會,說:「我在外地工作。」

幾天後,楊振寧要離開北京去上海,從上海直接回美國。即將啟程,他又問:「稼先,我在美國聽人說,中國的原子彈,是美國人幫助搞的,是嗎?」

鄧稼先想辯駁,但又忍住了。過了好一會,才說:「將來我再告訴你。」

鄧稼先隨即把與楊振寧的對話告訴了周總理,總理拍板,讓鄧稼先告訴他實情。

鄧稼先的信被專人送到上海時,楊振寧正在參加餞行宴會。當他看到鄧稼先的手書:「中國原子彈,沒有任何外國人參加,全部是由中國人自己研製的」時,禁不住熱淚盈眶,他趕緊起身跑到衛生間。

他再次看了鄧稼先的信,透過鄧稼先的字跡,他彷彿看到了一個屹立在蘑菇雲下的偉岸的身影。冷靜之後,他感受最深的,卻是鄧稼先付出的幾多艱辛。

1986年6月,鄧稼先離世前不久,楊振寧再次回國。這次,他又問了一個問題:稼先,你搞核實驗得了多少獎金?

鄧稼先的回答,再次令他驚呆:「獎金20元。原子彈10元,氫彈10元。」

1985年7月31日,鄧稼先回京彙報工作,卻被國防部長張愛萍將軍安排體檢。體檢的結果是直腸癌中期偏晚,已向淋巴結及周圍組織轉移。

馬上手術。但術後不久,他疼得厲害,背上和腿上大面積地血,鼻子、嘴流血,尿和便里全是血。

鄧稼先非常清楚自己的病情。但他還有一件心事沒有完成——

為實現核試驗在實驗室用計算機模擬,他要抓緊時間為國家留下一份核實驗研究發展的建議書。

半年後,這份建議書完成了,而他也逐漸地失去了意識,時常處於昏迷狀態。

1986年7月29日,兩彈元勛鄧稼先進入生命的最後時刻——

他拉著妻子的手,深情地對她說:「如果有來生,我還選擇中國,選擇核事業,也選擇你。」

許鹿希抓著他的手,遲遲不敢相信他離去的事實。許久,她悲痛地說:「你的血流盡了!」

鄧稼先逝世後,時任國防部長的張愛萍將軍為他撰寫了輓詩:

「踏遍戈壁共草原,二十五年前。連克千重關,群力備戰君當先。捷報頻年傳。蔑視核訛詐,華夏創新篇。君視名利如糞土,許身國威壯河山。哀君早辭世,功勛澤人間。」

把一首心曲獻給感動世界的人——

我為鄧稼先奉上的頒獎辭是:

當蒼茫大漠騰起蘑菇雲的壯麗,是他以身許國,寫下山河的頌歌。長空鑄劍,吼出雄師的憤怒;精忠報國,鑄就巨龍的傲骨。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他是中華民族不倒的脊樑。

你的呢?

我是有底線的@語岩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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