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才是飛白書

談到《柳公權書蘭亭詩》是飛白書法，有部分讀者提出疑問。分析疑問的由來，其實是今人普遍把書畫中的枯筆叫作「飛白」造成的，以致人們對於古典意義的「飛白」書法只當成一個傳說，而缺少感性認識。

唐李綽《尚書故實》記載：「飛白書始於蔡邕，在鴻門見匠人施堊箒，遂創意焉。」堊，本意為白色塗料；箒，是粉刷牆壁的工具。蔡邕見到的「匠人施堊箒」類似於排筆平行塗刷效果，排筆不聚鋒，筆畫方向轉換與錐形毛筆書寫中常見的絞轉、方折效果不同，於是可以對古典「飛白」作出準確的圖形學定義，如圖1。

圖1 飛白與絞轉、方折的區別

今天能見到的最早的、為人熟知的飛白書當數武則天書《升仙太子碑額》，如圖2。但這種作品裝飾性過強，且有描頭畫腳，任性的文人並不直接取法。如果使用排筆，蔡邕也沒多少創造性可言，因此討論文人飛白書法，還應該有兩個限制：1、工具為普通毛筆；2、有傳統中鋒書法一樣流利的書寫性。

圖2 升仙太子碑碑額

趙孟頫有一件重要的飛白書法存世，如圖3，但長期以來，敢於認定其真跡地位的人不多，這也是類似作品碩果僅存的原因之一。

圖3 趙孟頫 即事絕句軸 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

趙孟頫將書法中的飛白用於畫石，有題畫詩「石如飛白木如籀，寫竹還於八法通。若也有人能會此，方知書畫本來同」，見故宮博物院藏《秀石疏林圖》跋尾。分析其畫石筆法，可以加深對「飛白」筆法的認識，如圖4。

圖4 圖解飛白畫石筆法

作偽者並不了解這個知識點，並且，使用普通毛筆寫飛白有一定難度，於是我們看到台北故宮博物院所藏的這件趙孟頫款《枯木竹石圖》，如圖5，用的並不是飛白，且罩染過繁，再加上款、印均為偽添，雖然也很有水平，但不應再當成趙孟頫了。

圖5 趙孟頫（款） 枯木竹石圖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疏林秀石圖》，如圖6，純從《秀石疏林圖》仿出，形式上從手卷改為立軸，《秀石疏林圖》的一筆飛白，《疏林秀石圖》均為多筆描成，作偽也就毫無疑問了。

圖6 趙孟頫款 疏林秀石圖軸 台北故宮博物院

按圖索驥，《柳公權書蘭亭詩》顯然應歸入飛白書，如圖7。

圖7 柳公權 蘭亭詩 故宮博物院藏

時代發展了，一些原先的概念也變化了，甚至消亡了，這猶如題圖的「神馬」，當「神馬」普遍被用作「什麼」，而本來意義消失後，人們會不會去研究「神馬」的最初意義呢？

（文/武英）

贈：秀石疏林圖大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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