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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們放過「決定性瞬間」,讓它好好地壽終正寢!

文 | 柴柴

寫在前面的話:關於「決定性瞬間」的一些想法,柴柴猶豫了很久,到底該不該表達出來。一則因為自己還在學習攝影的階段,許多見解還不成熟;二則猶記得去年魔鬼公子和GaryLi 合寫的《虛偽的攝影「大師」——布列松》文章一出,批評聲浪甚大,可見布列松在中國還有非常多的擁躉(雖然文章中拿性說事,指責布列松虛偽等做法,逃不了人身攻擊之嫌,確實欠妥,但還是有不少可取之處。魔鬼公子和GaryLi的勇氣也可嘉),言外之意就不明說了。

最終,柴柴還是決定抽一下午時間,把想法寫出來。原因有四:

一則相較於魔鬼公子和GaryLi 文章中,把重點放在布列松本人對「決定性瞬間」的看法解釋方面,柴柴想表達的是,布列松承不承認「決定性瞬間」不重要,對這一理念解釋清楚與否也不是關鍵,重要的是看他的作品,以及作品對後世的影響;

二則雖然本文的起因是一法國人布列松,但真正的落腳點是在國內。柴柴真正想批的是國內對布列松以及「決定性瞬間」的神聖化、教條化、簡單化,國人缺乏歷史發展的眼光;

三則柴柴年齡不小了,但還留了點逆反心。如果有人被供在了神壇,被頂禮膜拜,成了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要求大眾只能唱「就是好,就是好,就是好」,那柴柴就偏要去摸,偏要唱反調。申明一下,本人對布列松沒任何不敬,也不否認他的貢獻和成就,再說,布列松被供上神壇,其實跟他本人沒多大關係;

四則大多數人都有表達欲,柴柴也不例外。學習攝影的過程中,有了些想法見解,就嘴癢想說出來,也知道這些想法可能不成熟,日後會打臉,但還是認同魔鬼公子的一句話「有問題就討論,有錯誤就道歉,學術和知識比面子更重要」,所以,話還是要說,但如果說的有錯誤欠缺處,歡迎大家指出,本人一定虛心改正。

布列松法文版攝影集《Image à la Sauvette》

布列松英文版攝影集《The Decisive Moment》

1952年,亨利·卡蒂埃-布列松精選了他1932年至1950年拍的126幅作品,交由法國一出版社出版,該攝影集名為《Image à la Sauvette》,意即「走動中拍攝的照片」。隨後,美國的西蒙&舒斯特出版公司(Simon & Schuster)的創始人之一迪克·西蒙(Dick Simon)出版了這一攝影集的英文版,名為《The Decisive Moment》,也就是「決定性瞬間」。

隨著此書一出,「決定性瞬間」一說,也就橫空出世了。

至於「決定性瞬間」一詞的來由,布列松解釋說,是出自紅衣主教雷茲的「世間萬物皆有其決定性瞬間」,主教這句話被他引用在了攝影集的前言中,就來闡釋「瞬間」對於確定影像結構,表達事件意義的「決定性」作用。而編輯迪克·西蒙把這一「關鍵詞」選定為了書名。

梳理布列松的生平,會發現他喜歡繪畫、超現實主義、打獵,他的攝影也受這些愛好頗多影響,比如繪畫的黃金分割、構圖秩序,超現實主義的直覺,打獵時的「埋伏」、「瞄準」、「快速射擊」等。

在攝影方面給了布列松直接啟發的,是馬丁·穆卡西和安德烈·科特茲。布列松說:「(馬丁)是唯一憑一張照片就影響了我的攝影師,在看到這張照片時,我頓時領悟到,一張照片可以靠一個瞬間凝固永恆。」而從科特茲那裡,布列松學會了通過線條結構等元素,來組織攝影畫面。

知道布列松所受影響,對他能拍出那樣的照片,也就於心瞭然了。

對於「決定性瞬間」一說的解釋,不上一萬,也下不了一千,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決定性瞬間」。「決定性瞬間」最簡單和最直白的解釋,還是布列松自己曾經解釋給他的助手英格·拉莫斯的一段話,「先關注照片的構圖和視覺秩序,再讓『戲劇性』來處理餘下的一切。」說白了,就是構圖第一重要性,再等待「戲劇性」的發生。

柴柴知道對於這一解釋,很多人不同意,但柴柴專制一回,不接受其他說法,因為布列松的作品擺在那,明明白白就是這樣。當然,布列松的全部作品不是這個「決定性瞬間"所能概括的,但不可否認,這是他主要的、有影響力的作品的顯要標籤,也是他影響後世的主要理念。

「決定性瞬間」在當時是有貢獻的,極大地提升了攝影本身的地位,他的幾何結構,崇尚瞬間,對後來的攝影也產生過影響,不少攝影師表達了對布列松攝影的喜愛,比如馬克·呂布說,他的攝影再現了「世界的美麗和溫存」;恩斯特·哈斯說,他的攝影帶來了「生活中的抒情視野」;羅伯特·杜瓦諾說,他的攝影體現了「優雅和專註的統一」;約翰·薩考斯基說,布列松的作品風格優雅,結構均衡,情節驚奇,條理清晰,形式風趣。(這些說法恰恰是蘇珊·桑塔格所要批評的)

從布列松的作品中可以看出,畫面中的幾何結構是相對簡單的,而後來的李·弗里德蘭德發展了這一點,只是幾何結構更加複雜,至於再後來的斯蒂芬·肖爾,埃里克斯·韋伯等,不僅結構複雜,還加上了色彩。可以說,李·弗里德蘭德、斯蒂芬·肖爾、埃里克斯·韋伯等攝影師是受過布列松影響的,不管是否承認。

雖然,與布列松差不多同時期的弗蘭克是反「決定性瞬間」的,他說:「我不希望去『捕捉決定性瞬間』,地球在飛快地轉動,世界是不完美的。」但看他的作品,他反的只是幾何構圖,沒有完全徹底反瞬間下對「戲劇性」的截取。

不管怎樣,儘管就像某些人說的,「決定性瞬間」是攝影史上最偉大的美學概念(這種說法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佩服!),但攝影進入當代後,「決定性瞬間」在西方早都翻篇了,只有在國內,還有人不斷地炒剩飯。

早在上世紀70年,蘇珊·桑塔格就在《論攝影》里寫到:「對於布列松來說,拍照是『尋找世界的結構——沉醉於形式帶來的純粹快樂』,是揭示『混亂中有秩序』(談論世界的完美而不顯得諂媚也許是不可能的)。但是,『展示世界的美』這一美的概念太過濫情、太過非歷史,根本難以支撐攝影。」這一批評是夠嚴厲的,也是很到位的。

趙剛老師在《世界攝影美學簡史》里寫到:「在當代攝影時期之後,攝影藝術徹底擺脫了對現實世界進行摹寫的制式(何況「決定性瞬間」的摹寫還是濫情的,極端片面的),創作上不再是『影像拾荒』,不再依賴偶然和邂逅。在當代攝影的創作中,更強調理性思考——對自然世界和人類社會深入的理性思考,而不是一時一地一人一事的感受;強調觀念先導——從理性思考得出『理念』(不是靈光一現式的『點子』)出發,去篩選或構思攝影主題;強調對拍攝內容、拍攝或製作過程、展呈效果的藝術創作全過程的全面掌控,以達到最佳效果。」

這一做法是不是與「決定性瞬間」完全不同?!

攝影在當代的西方是越走路越寬,很不幸地是,國內有不少人還死守著「決定性瞬間」——六十多年前一攝影美學概念,說重一點,就是抱著一老太太的小腳不放,更何況抱著的還是一變種。

國內時不時還聽到有人說,攝影就是從ABC進去,從HCB(布列松)出來,布列松儼然還是攝影最高水平的代名詞,呵呵!你真從布列松出來,那也是第幾千萬個「布列松」,何況還是你爺爺輩的。與這種說法相配合的,就是容不得半點對布列松的反思,一反思,就是在踩布列松的頭,就是對他老人家不敬。在攝影界,對一個人的神化,真沒見過第二人。亞里士多德說:「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看來,國內對布列松的愛是真的「深入骨髓」,但這種愛也是盲目的,容易固步自封的。

在西方,大師是用來打破的;國內倒好,大師是用來崇拜和死守的。

「決定性瞬間」在國內的教條化、簡單化,主要表現在「構圖說」、「瞬間的戲劇性」。

對於「構圖說」在國內的流行,鮑昆老師曾批到:「『決定性的瞬間』的『構圖說』嚴重影響了中國攝影的走向,讓攝影本來更為負責的文化觀看變成了一個視覺的遊戲。『決定性的瞬間』不但誤導了許多基層的攝影朋友,也隨著小報記者的腦殘推波,開始造成公眾對攝影的誤解。於是在中國人眼中,攝影不是美麗的風光就是構圖性的『決定性的瞬間』。從這個角度上說,『決定性的瞬間』就像一劑鴉片,讓人們五迷三道,找不著正路。」

還有就是,國人只看到布列松的簡單幾何結構,只知其一,不知道後來的李·弗里德蘭德、斯蒂芬·肖爾、埃里克斯·韋伯的複雜幾何結構了,也就是不知其二,沒有歷史發展的眼光。

至於拿著一個相機,跑到街頭去截取瞬間的戲劇性的攝影在國內的泛濫,柴柴都懶得舉例說明了,隨處可見的。你們認為這種刻意截取的戲劇性瞬間,對現實有什麼說明,現實很荒誕?看來是你內心荒誕吧。

李楠老師曾說,戲劇性一定意味著非常態,非常態的瞬間如何去表現對象的本質——必然是在常態中體現的東西?這是一個悖論。

國內時常說到的「攝影大師」,除了布列松,再就是弗蘭克了。同樣地,國內對弗蘭克的理解學習,也只是淺層的,片面的,缺乏發展思維的。

以上幾點,說白了還是追求視覺效果,視覺上或愉悅或「驚人」,柴柴很認同杜尚說的一句話,「我所不能接受的是沒有任何觀念在其中,只單純是訴諸視網膜的作品。」所以,請不要去做視覺奴隸,還是多一點理性、反省與深刻吧。

最後,求求你們放過「決定性瞬間」,讓它好好地壽終正寢。雖然這話說的有點滿,沒有留餘地,但針對國內現狀,柴柴願意糾枉過偏,不然治不了。當然,這話是對藝術攝影來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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