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庫里,才是勇士王朝的開創者
人們總是容易遺忘,一件事情、一個時代的開創者
我有個同事,腦子非常活,眼光獨到,做事快牛破車,一往無前,敢想敢做敢試驗,往往有逆天之舉,也經常惹禍,所以待見他的人不多。
我有另外一個同事,做事喜歡謀定後動,喜歡搜集別人沒做成的創意和半成品,策動人力物力,一舉成功,屢獲嘉獎。
所以後者春風得意,而前者常常湮沒無聞,有時候,看到後者用他的創意和半成品做出了大項目,上台去領獎的時候,我前一個同事經常喃喃自語道:「明明是我先!無論是想法也好,策劃也好,行動也好,都是我先做的,為什麼會這樣?」
事情就是這樣的,這個世界總得有人出來享受最後的榮譽,往往卻未必是最初的開創者。做曾一件事情,需要天時地利人和,行動太早,往往「前浪死在沙灘上。」
摘桃子的才是人生贏家,不服不行,但是人心裡有桿秤,知道誰是開創者,知道開創者面對全世界的質疑和反對,一舉一動有多麼艱難?人們的眼睛是雪亮的,時間長了,就會分辨出——誰在貪天之功?任你拍著胸脯說:「XX戰役,我指揮的」也沒啥用。
我們都知道秦始皇修築了長城,但是有多少人知道,第一個開始干這件事的,是趙武靈王?第一個和匈奴作戰,修築長城的,就是這位趙武靈王,秦朝的長城,就是在趙國長城的基礎上擴建的。
我們都知道,強漢盛唐威震四方,但是有幾人知道,「萬代皆用秦郡法」,「隋文帝開科舉」,直到今天,我們中央和地方的關係,還是來自於秦朝開創的「郡縣制」;直到今天,我們的人才選拔制度,還是來自於隋朝開創的文官考試製度。
開風氣之先者,往往行事驚世駭俗,舉動傷筋動骨,只要改革,就必然會損害大部分人的利益,打破大部分人的三觀,往往都不會有太好的名聲和結局。始皇帝廢分封,設郡縣,修馳道,統一文字,隋文帝開科舉,隋煬帝開運河,王安石搞青苗法,張居正行一條鞭法,雍正「官紳一體納糧」,行事難免粗暴武斷,得罪的人何止千萬,筆杆子往往都不會饒過他,所以他往往:「罪在當代,功在千秋!」
許多人問我,為什麼這個賽季很少寫NBA?我得承認一下,確實比較少,因為我有偏愛,但是這個NBA的結果,實在不太符合我的偏愛。也不完全符合客觀事實。今天勇士輕鬆擊敗了騎士,4-0橫掃對手,拿到了四年間的第三個總冠軍,而凱文-杜蘭特連續第二年拿到了FMVP。
金州勇士奪冠,杜蘭特FMVP,大家紛紛感慨死神真厲害,上一場力挽狂瀾,這一場無私奉獻,還能打出個三雙,不愧是詹皇的對手。
如果我是庫里,我就會忍不住說:「要說詹皇的對手,明明是我先.....要說勇士王朝,死亡五小體系,明明是我先......」好在庫里不是我這樣小肚雞腸的人,這種事情,他見得多了,從他開始打籃球的那一天起,主流輿論,就總是在輕視他,故意遺忘他。
值得欣慰的是,現在FMVP投票的體育記者們還是有良心和眼睛的,庫里得了4票,杜蘭特得了7票,庫里好歹有票了,真心不容易。想當年他總決賽數據碾壓伊戈達拉,然而FMVP投票的時候,他一票也沒有。
史蒂芬-庫里最後一場非常威武,各種高難度三分和突破上籃,轟出了7記三分球,拿下了37分6籃板3搶斷3蓋帽,多次迎著勒布朗-詹姆斯單挑出手三分命中,那3搶斷3蓋帽更是神出鬼沒,一不留神他就能抄走皮球。很多人都說庫里喜歡打「順風球」,卻忘了,只要庫里發揮出色,這球必然是順風球,比如戰爭中核彈開路,那還能不是順風球嗎?庫里就是這種特質,一旦他打順了,整場比賽就會勢如破竹一般結束,對手也會土崩瓦解一潰千里。一旦庫里打不好,勇士沒有行雲流水的快節奏進攻,那就得靠杜蘭特這個超級單打手陣地戰去一球一球解決問題,所以比賽看起來兇險艱難,杜蘭特看起來也更為關鍵。
但是,這個超級強大的金州勇士,卻是因庫里而起的,沒有庫里,就沒有勇士,沒有他神乎其技的三分遠投,神乎其技的控球、傳球技術,無需準備就能出手的超能力,沒有他的大局觀和吸引包夾能力,根本不會有這麼一支勇士,不會有史蒂夫-科爾的全隊傳切,也不會有凱文-杜蘭特的加盟。誰是基石,誰是開創者,誰是團隊和戰術的核心,只要心不瞎,都等得出準確的答案。
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得,就在幾年前,勇士還只是一個在季後賽邊緣徘徊的球隊,那麼是誰?帶他們重返季後賽?是誰把他們帶到總決賽?讓他們40年第一次摸到了奧布萊恩杯?又是誰把這個體系發揮到了極致?創造了但賽季73勝的神跡?
一個高效率的收割者,很容易吸引所有人的眼球,讓大家忘記開創者的艱難和偉大,庫里曾經是一個被所有籃球名校拒絕的高中生,因為他不高,不壯,膚色白皙,看起來弱不禁風。人們很難從固有思維中走出來,美國人傳統印象中的運動員,就該是一個滿臉橫肉、筋肉虯結,橫推八馬倒,倒拉九牛回的人形變形金剛,而不該是個唇紅齒白吃爆米花的小學生。大部分人看體育比賽,更喜歡看荷爾蒙滿天飛的肌肉碰撞,看橫行霸道一對一剛正面,他們很難有耐心去琢磨一個戰術的精妙,研究一個反跑的智慧,欣賞一次擺脫的靈巧和敏捷,更會對庫里那種快速三分投射嗤之以鼻,認為是淫技奇巧,不是堂堂正在的功夫。
那就沒辦法了,開創者必須犧牲,必須遭到不公正的對待,必須被一輩子質疑,被人奪走榮耀,世人賞他一聲驚嘆的同時,還要竊竊私語,說他兩句壞話,比如「順風球」、「投籃拿不了總冠軍」之類。
這沒有什麼了不得的,所有偶像,終有一天,都將會被打得粉碎,我們唯物主義者,不該崇拜任何人,哪怕他是個偉大的先知和創始人,因為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世界日新月異,所有存在的,都將成為往事。
我們應當努力向前,忘卻所有的不公平和不痛快,去做自己領域的開創者,不要在乎那些食古不化老殭屍嘴裡發出的冷笑,他們根本沒有發現自己的腦漿已經開始慢慢凝固,他們的腿腳再也邁不開,嘴巴里顛三倒四的還是幾年前的那些詞語。
我們應當大笑著,從他們身邊飛快地跑過。
我未必看得上人生贏家,但我喜歡那些開風氣之先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