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寶寶的一場病毒感染—愛的相撞

昨天帶著寶寶坐飛機回來時，她身上依然很燙，睡一會兒哭一會兒，我耐心地想辦法排解她的苦楚，為沒有照顧好她而深深自責。在老家這短短的幾天時間，讓我感觸頗多。尤其寶寶的就醫經歷。

雖然我一直努力保持寶寶的個人衛生，卻還是隱隱地擔憂，身處這片早已生疏的故土，有太多我無法阻止的事情，卻僥倖以為她能夠抵擋。看她對新環境興趣滿滿，溫和地與小哥哥小姐姐相處，並開口學會很多詞語，以為她會開心玩到爸爸來接。

可是一周後，寶寶出現了狀況，低熱，胃口差，時時伸開雙臂說「抱抱」，只有依賴在我懷裡時，才開心地笑，並要求到處溜達，彷彿如此可以轉移她身體的不適。以為只是單純發熱，很快就會好。畢竟，她一直很少生病。

生病的第二天，傍晚時分，寶寶開始高熱，服了退熱葯，卻依然有些擔憂，去附近醫院，四處漆黑，只有一個值班醫生，沒有做任何檢查，隨意看了一眼我懷裡的寶寶，說精神可以，明天再來。

可是回到家，高熱不退，艱難地測量腋下溫度，39. 5。退熱葯並沒有見效，懷疑量不夠，但時間間隔不夠再次服用。不斷在網上諮詢醫生，更換不同問診平台。凌晨一點，依然高熱，很擔憂，網約車去二十多公里的婦幼保健院。

老媽向來對發熱極度恐懼，催促我抱著寶寶離家迎車。所以，在一輪朦朧模糊的殘月下，我把寶寶叫醒，抱著她慢慢走在安靜的公路上，教她觀察月亮和路邊的樹木，她驚喜地回應我。而老媽在前面匆忙趕路，不斷回頭催促我。可我雙臂酸痛腫脹，幾乎寸步難行。

寶寶身體滾燙卻很開心，我內心焦灼卻極力平靜，老媽緊張不安但束手無策。深夜的公路上，我和老媽、女兒同行，內心思緒萬千。

在那個涼風習習的夏夜裡，我一遍又一遍地問高燒的寶寶"愛媽媽嗎？"，她大聲有力地回答"愛！" ，依賴著這個問答遊戲，我強撐著精神跟著老媽徒步，內心想著我也愛我的媽媽，可從未告訴她。慶幸很早教會寶寶說"愛"。

司機很快趕到，一個具有同理心又很熱心的父親。抵達醫院時，四處都很安靜，沒有病人，住院部偶爾有孩子的哭聲。一個值夜班的急診科醫生表現出熬夜的不清醒，應付式地問診，無力地記錄。

寶寶趴在我懷裡好奇地張望，很燙，體溫四十度，有驚跳。退熱葯已過五個小時，想繼續服用，可是老媽已經緊張到崩潰，醫生漠然開了退熱針，再無多餘動作和言語。寶寶第一次挨針，哭到撕心裂肺。我不停和她道歉，安撫她。再回過頭安慰老媽。可內心一直在流淚。

想做檢查，醫生說等天亮。凌晨兩點半，走出醫院，整個城漆黑一片，聽聞停電。還好，走過一段路，發現一賓館亮著燈，安心住下。寶寶大汗淋漓，睡得不太安穩。這支退熱針讓我深深疑惑。網上諮詢的醫生回復，判定可能是呼吸道感染，喉嚨也許已發炎，注意體溫和精神狀態，及時補水。

天亮，回到醫院開了驗血單，扎了手指，沒有發現細菌感染。看了喉嚨，有皰疹。聽聞很久的皰疹性咽頰炎，發生在寶寶身上，熟悉其相關科普，自限性疾病。只是寶寶很受苦。喉嚨痛到她無法下咽任何東西，除了深深依戀的母乳，此刻很感謝自己堅持沒有斷奶。

老媽提著一堆醫生開的葯，那些號稱清熱解毒的安慰家長的葯。其實我明白，這個病和普通病毒感冒一樣，沒有特效藥，重在護理，減輕寶寶的不適感，靜待病程發展和結束。

去商城買冰的酸奶，寶寶很開心，在裡面跑來跑去。那晚的司機已有業務，拜託了其兄長來送，給出的乘車價低於市場價。從那晚就一直在微信詢問寶寶的情況。對他表達感謝，不去想背後的緣由，對於這個世界，仍願報以善意的眼光。

從醫院回來寶寶精神挺好，但仍要抱著才肯玩，不願下地，更不願接受別人的懷抱。我的手臂愈發腫脹，看她急不可耐地吃下一口食物，再捂著嘴巴哭用另一隻手推開極力拒絕，很心疼，我的食慾也全無。由於沒有給她吃醫院開回來的葯，我被爹媽不停責怪，精神壓力很大。

寶寶生病的這些天我幾乎沒有吃飯喝水的時間，身體疲乏到極點，沒有睡眠。我無力去給父母科普我所學習到的病理知識，更不願和父母爭論，其實單純信賴醫生，是多麼輕鬆，不用去擔憂不用去自責更不用去學習。

可是，我做不到。現代醫學不斷在發展進步，可有多少醫生固守以往經驗不願更新知識。而我想盡我所能養育我的孩子，不吃多餘的葯，不受多餘的苦，用心呵護她的成長。

和父母的衝突貌似愈演愈烈，他們開始責怪我沒有照顧好寶寶，把她養這麼瘦，生病不給寶寶吃藥擅自做主。我理解他們急切的心情，想要轉移擔憂的情緒，可是他們表達感情的話語總是那麼不恰當。很多事情，並沒有什麼對錯，只是人們需要一個發泄自身情緒的借口。

"我們不是也把你養的很好嗎？""你這麼懂怎麼不去做醫生"等等一些嘲諷和質疑，以前在媽媽群看和老人一起養娃的朋友吐糟的話我全部聽到了。

可這不是我奔回老家的初衷，我只是想帶著我的孩子，多陪陪漸漸變老的他們，想要告訴他們，我懂得了身為父母的艱辛，已和自己的童年往事和解。可是，有些衝突依然不可避免。

再看到父母對侄子和侄女的教育和寵愛，有太多不妥之處。可是隔代教育原本弊病多多，更何況他們又要忙家務又要掙錢養孫輩，每天辛勤勞作消耗掉太多耐心。

尤其當六歲的小侄女看我對寶寶各種愛護，對我抱怨奶奶都沒有這樣對她，我心驚，這種錯位的情感期許對孩子有什麼樣的影響我並不知，只為老媽傷心。她努力養育的孫女對她嚴重不滿，期望從她身上獲得母愛和一個媽媽的責任擔當。可明顯，年過半百的她做不到。深深的無力感將我淹沒，心疼老媽，心疼侄女。

留守兒童缺失的父愛母愛，誰人能補。

從醫院回來的夜裡，寶寶又發生高熱，我獨自守著她有些心力不足。終於訂了回程的機票，約了去機場的司機。

縱然捨不得，老媽也沒做挽留，只說太倉促，沒來得及給我準備帶回去的東西。表達美好的感情，他們總是很克制。的確太過匆忙，原本計劃二十幾天的陪伴，卻不到十天。可僅僅這十天，我已懂得太多太多，也促我做了一些決定。

這是寶寶出生後，我第一次經受深夜帶她就醫的奔波。那天夜裡，我看著母親的焦灼，不由得心疼她，很想給她一個擁抱，可我的懷裡有自己的孩子。我想試著擺脫他們在我身上留下的，那羞於表達愛的影子。可我還是沒能抱抱老媽。

依稀記得我幼年時生病趴在她身上匆忙趕往醫院，記得我年少時夏日發高熱不停喊冷渾身顫抖，她嚇到只會把棉被抱出一床又一床裹在我身上，害怕失去我。終於明白，條件越艱苦，母親越受苦。很多外在的環境無法改變，而一個母親愛孩子的心卻始終如一。

對於母親提及那些年帶我和弟就醫過程的種種心酸，我終於能夠有所體會，不再只是毫不在意地聽過一遍。所以，我不願和他們爭論，面對他們的責難，能夠剋制自己，不再出言傷人。而那些年成長中被父母忽略的一些情感，也慢慢得以修復。

有人說，養育孩子的過程，也是治癒自己內心的過程。對於易敏感多思慮的我來講，的確如此。

在機場，寶寶見到爸爸很遠就伸開雙臂。回到家裡，她雖然發熱，還是很開心地滿屋子奔跑，擺弄自己的玩具，拿著書喊"讀讀"。帶她沖涼換衣服，收拾妥當，看她開心放縱的樣子，更加堅定陪伴她成長的初心。

而郭先生，在離別的那一刻已經開始反悔，他說，再也不能讓寶寶離開他。在老家每次打電話，他總要跟寶寶道歉。嗯，以後，爸爸媽媽和寶寶再也不要分開。

今天，寶寶已經開始進食米粥，還有冰凍的水果和牛奶。時不時會皺著眉頭捂著嘴巴哎呦，等著媽媽俯下身抱抱給以安慰，然後又跑去玩耍。老媽說我耐心很好，可我知道還不夠。

希望自己成為不吝嗇表達愛，又懂得剋制情緒的媽媽。為人父母，是一場艱難的修行，我不想偷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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