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別後，憶相逢

大多數生活幸福的人都會把儀式感當做一件重要的事，它會讓我們記得人生中一些特別的、重要的、有意義的時刻，所有這些時刻在將來的某一天匯聚在一起，成為最重要的回憶。

晚上吃完飯後走路回家，小區與我的高中僅有一牆之隔，走進衚衕就能望見高牆另一邊的昏黃路燈，還有校園的標誌性建築八角樓。十年前的今天上了最後半天課，第二天就奔赴到了另一個重要的戰場上，過完學生生涯中的最特別日子。

說高考是件有儀式感的事情，不止是對它的重要性而言，對大多數還對未來沒什麼規劃的人來說，這是學生生涯中最後的黑暗日子，三天過去之後，一切成為定局，接下來的大學就是天堂般的存在，十二年的苦讀換來四年真正的自由。

去年五一假期的時候我也在家，天氣熱把窗打開，聽見校園裡在開一年一度的運動會。「著名的」張副校長開始了大會之前的講話，十年過去，講話的例子還是那兩個，一個是關於曾國藩（二聲）專心讀書的故事，一個是批評學生們要有學生的樣子，不該穿牛仔（zi三聲）褲的。看來他也是個很有儀式感的人，而且是數十年如一日的。

當然我的高中更著名的是周校長，正是在他的帶領下，二高中曾一度獲得「二監獄」的榮譽稱號。據說他曾經當過兵，會耍長拳，敗在他拳下的學生自是不少。他的那一雙眼睛常常出現在教室後門的玻璃窗外，不知抓到了多少看小說的、睡覺的、拉小手的、玩手機的。不過也正是在他的努力下我高考那年全校六百分以上的人數全市第一，但是我們班的學習成績卻一塌糊塗，自認為自己也成了多數的犧牲者之一。

其實對於大多數的高中同學來講，在學習時期主要忙於學業，除了一個個小團體之外似乎友情並不如大學期間，可是這種地域性的相近增加了畢業後的相互聯繫，在生活中反而更近一層。

另一方面的原因就粗俗了許多，彼此都看過對方傻逼單純的樣子，互相看過醜態也就破罐子破摔不用在對方面前遮遮掩掩，真實的狀態正是親近的象徵。

前一段時間就有一對靚男美女結婚，使得很多同學很是驚訝，同班的同學很多年後再聚首續上前緣而結為夫妻，這是值得記上一筆的，熟人之間好辦事兒，大概是這個意思。

但是似乎是理所當然的許多人從視野中消失，甚至連記憶都消失了，人來人往，擦肩而過而已。有的人記憶深刻，卻依然失去了聯繫，想見面而不能。其實現在想想，高中的記憶中深刻的那些人正是出現在情竇初開的時光里，這個時期暴露出的一個問題是，記憶深刻的那些是似乎都是漂亮的那些，在一個人的成長時期正是最能餞行「食色性也」的日子。

印象最深刻的是我的高中第一個英語老師朱老師，對於年少的我來說是沒有抵抗力的漂亮，她每一天里要換好多次衣服，無論捲髮還是直發都很適合她。我們有時很想充當一個成年人，有時又像一個孩子似的忤逆她，為的都不過是吸引她的注意。高一之後她不再帶我們班，最後一次見她是在高三的運動會上，我和另一個同學去為運動員買東西，看到她挺著肚子當裁判員，她招手要我們過去，我們因有事沒有停留，招了招手之後就似乎成了永別，至少那之後就沒有見過。

其實即使現在也很想有一天能在大街上碰見她，她可能帶著孩子在逛街，我們偶然遇見。我對她說，朱老師，我高中時候很喜歡你的喔。然後互相大笑，這就是一個完美結局了，這也是一個小小的儀式感。

一眼十年過去，這期間又有很多重要的時刻，和之前的區別是，高中時不覺得那些時刻重要，經過時間的過濾，那些人事湧現出來，就生髮出不少的感慨。

2018年6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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