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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我們專訪過劉以鬯

昨日,我們推出了《「酒徒」成追憶 飲盡一年華》一文,紀念、送別遠行的劉以鬯。

實際上,早在2010年,《深港書評》就採訪過年過九旬的劉以鬯。彼時劉老被選為香港書展及文學節首屆「年度文學作家」。《深港書評》時任主編庄向陽親自赴港,對91歲高齡的劉老進行了獨家專訪。

2010年

晶報記者專訪劉以鬯時拍攝的劉以鬯夫婦

左為劉老太太羅佩雲

彼時正值劉以鬯舊作新書《甘榜》剛剛出版、《酒徒》改編電影拍竣之際。此後,他便很少再出現在媒體大眾的視線中,因而《深港書評》當時的採訪記錄便顯得彌足珍貴。

在此,我們回訪了當年的採訪者庄向陽,並擷取劉老當年在訪談時發表的一些真知酌見,藉此回憶當年大師的風範。

《深港書評》時任主編庄向陽

2010年,

晶報書評周刊推出了劉以鬯的專訪報道。

世間有「對倒」

重溫劉以鬯

01

做「娛樂自己」的作者

「劉以鬯先生個頭不高,體型瘦削,黑框眼鏡後邊的那雙眼睛,尤其顯示出他的睿智。」

這是庄向陽當年在記者手記中記錄下的文字。而回憶起當年採訪時劉以鬯給他的印象,庄向陽用「儒雅的智者」這五個字來概括,「在他身上,我看到了中國傳統文人的氣質與氣度。」

在庄向陽的回憶中,雖然當時老先生已年逾九旬,聽力似乎有一些退化,有些問題也需要夫人羅佩雲女士在旁「翻譯」,偶爾也會有一些答非所問,但全程的採訪沒有一點架子和著急,謙遜而彬彬有禮。

令庄向陽印象深刻的一個細節是,在採訪過程中,服務員為劉以鬯倒水,老先生還會站起來說「謝謝」,動作自然而不假思索,足見先生的修養。

採訪當中,劉以鬯也曾談及在香港以文謀生的不易,感嘆「在香港做一個娛樂讀者的作者很辛苦」。有一段時期,他同時要寫十二三篇小說,當時各家報紙都有他的小說在連載,粗糙地來計算,每篇1000字,一天13篇,每天就有1.3萬字,一個月40萬字。這樣起早貪黑的日子,劉以鬯差不多過了二十幾年。

老先生當時還用一個有趣的例子來形容,「有時寫得早時,還可以和太太去逛逛商場,比較慘的時候,則要寫到電視節目里英女王走出來的時候(意味著電視節目結束)。」然而,讓我們倍感敬佩的是,在上世紀六十年代香港金錢挂帥、文人式微、「娛樂讀者」的閱讀文化生態中,老先生仍堅持著寫「娛樂自己」的作品。

雖然採訪當中沒有直接談及文學理想的問題,但庄向陽認為,「娛樂自己」便可歸納為劉以鬯的文學追求。在如今為了追求「10萬+」,迎合市場的「制文」風氣中,劉老這種精神尤其值得每一個寫作者深思與學習。

劉以鬯與其太太羅佩雲

「《對倒》是我自己最喜歡的書」

雖然劉以鬯不是一個原生的香港作家,但他卻是香港文學裡繞不過去的一個人物,他的現代主義、意識流等,給香港文學帶來了開創性的改變。也正因為如此,香港書展才會將第一屆「年度文學作家」的桂冠授予他。

那麼,在自己這麼多的作品中,劉以鬯自己最喜歡哪一部呢?庄向陽這個問題同時也代表了眾多讀者的心聲。劉以鬯自稱是《對倒》。

「我很喜歡集郵,有一種郵票是兩張郵票連在一起,一種是上中下,一種是下中上,所以叫對倒。看了這種郵票,我想,我可以寫一篇小說,也叫『對倒』,把兩個沒有關係的人放在一起,郵票是一上一下,一種是上對下,一種是下對上,主角怎樣對倒?第一,一個是男人,一個是女人;第二,一個是中年男人,一個是少女,這就是對倒。」

小說寫作上看似很有自己的章法,那麼,這些靈感來源於哪呢?劉以鬯卻很坦白:「我說了你可能不相信,可是這是事實,有時候拿起紙來都沒有靈感,就先想一個題目,比如『對倒』,然後根據這個題目來寫。」

作為「中國意識流小說」的先驅,劉以鬯的寫作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西方作家的影響。他讀過喬伊斯、普魯斯特、托馬斯·曼、海明威、弗吉尼亞·伍爾芙、菲茨傑拉德、卡夫卡、加繆、納博科夫的作品,同時代作家對西方現代主義的認知,很少有人這麼系統而完整。而正因為知之甚深,在影響的焦慮下,創作變得艱難。

劉以鬯不是喜歡與人雷同的作家,每篇小說,即使數百字,他也力求獨特,致力於在他人的終點向前再邁一步,而不是借他人的形式換上自己的內容。當年的採訪中,91歲高齡的劉以鬯仍時刻惦念著自己要寫與眾不同的小說,即使寫下去有點困難。

比如在坐電車的時候,他還常想著可以將自己坐電車的經驗放到寫作中去,「我常常到中環、上環,那邊有電車總站,我坐這個電車回家,回北角,上行的時候見到的街景與下行見到的街景完全不同,我就想寫這麼一個小說,能不能寫得出來我還沒有把握,因為年紀大了。」

01

談香港的現代文學要找不同

劉以鬯曾說,「我無意寫歷史小說,卻有意給香港歷史加一個注釋。」劉以鬯作品中對於香港社會的反映和影響,也是我們所需要關注的。

香港公開大學出版社曾出版過一本研究劉以鬯作品的學術專著《劉以鬯與香港現代主義》,裡面通過十多位學者多角度的審視,討論了劉以鬯作品中的都市文化與藝術、劉以鬯作品對香港現代主義的發展與貢獻。

《劉以鬯與香港現代主義》

梁秉鈞等 著

香港公開大學出版社

對香港現代主義的影響,也是許多人談及劉以鬯文學貢獻時繞不開的話題。那麼在先生自己看來,現代主義是什麼呢?

「Modern這個詞後加上ism就變成modernism,modernism就是現代主義。我們要談香港的現代文學,就是看它與其它地區有什麼不同。這個現代文學是在中國新文學史裡面發展下來的。」

在劉以鬯看來,中國新文學,特別是小說,幾乎全部是走農村小說的路向,但是在上世紀30年代,就有少數幾位作家的作品與農村小說不同,比如施蟄存、穆時英等,而這些人也深深地影響著劉以鬯的寫作風格。

「我小時候就開始學寫小說,我是上海人,我在上海出世,在上海長大,在上海受教育,在上海開始學寫小說,我怎麼寫農村小說呢?我根本對農村一無所知。所以我一直以來走的路線同中國新文學走的路線有很大程度的不同。」

談及一路走過來的文學路,劉以鬯十分堅定,「我並不覺得我走的路是不對的,不但不覺得不對,而且我覺得是應該這麼樣走的。」如今,對自己的文學路一路秉持著堅定理想的劉老已駕鶴西去,對於先生的逝世,庄向陽表示深深的悼念,不過他也表示,「老先生也近百歲了,我想他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應該是比較滿意的狀態的。而如果要用十個字發個微信,我想我會發:百歲劉以鬯,西行亦逍遙。

人民文學出版社六月出版的

「劉以鬯經典」系列作品

包括《酒徒》《對倒》和《寺內》代表作

為了讓讀者更好地讀懂這種創作意圖

人民文學出版社編輯陳彥瑾

對這三本書進行導語介紹

劉以鬯經典系列

《酒徒》《對倒》《寺內》

人民文學出版社

2018年6月

在「意識流」里 如何讀懂劉以鬯

人民文學出版社今年6月出版的《劉以鬯經典》收錄的《酒徒》《對倒》和《寺內》這三本書均為劉以鬯的代表作。其中《酒徒》被稱為「詩化意識流小說」。

劉以鬯曾認為,意識流是小說家探求內在之真實的一種技巧,而非流派。所以在他的這三書中最能體現何為「探求內在之真實」,從書中,我們能看到劉以鬯將一個錯綜複雜的現代社會,運用橫斷面的方法去探求個人心靈的飄忽、心理的幻變並捕捉思想的意象,才能真切地、完全地、確實地表現時代精神。為了讓讀者更好地讀懂這種創作意圖,人民文學出版社編輯陳彥瑾對這三本書進行導語介紹。

《酒徒》寫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香港,商品經濟盛行,文藝也高度商業化的背景下,一位藝術良心未泯的作家,掙扎於理想與現實的衝突中的故事。陳彥瑾認為這是一部穿越時光的作品,對於今天生活在商品化大潮中的內地讀者來說,閱讀時恐怕會有濃濃的似曾相識之感。酒徒的醉言醉語,說出的恐怕也是今天在商業規則面前掙扎的很多文青的心聲。

《酒徒》

《對倒》最令人驚嘆的是與眾不同的構思和對電影手法的借鑒,可謂開文藝越界之先河。它寫一個上海移居香港、在回憶中懷舊的中年男子,一個香港土生土長、在幻想中憧憬的青春少女,他們互不相識,各自遊盪在上世紀七十年代的香港街頭,帶著各自的見聞和感受迎面而行,又背向遠去,僅有的一次邂逅,也是擦肩而過……「對倒」指一正一負雙連郵票,借用此形式,劉以鬯於1972年創作了長篇小說《對倒》後又濃縮為短篇,此次最新推出的是長、短篇合集的版本。

《對倒》

《寺內》收入了14篇新穎多彩的中短篇小說,熔想像與詩意、古典與現代於一爐,或為故事新編。這部結集於1977年的經典小說集,篇篇有創意,篇篇是佳構,以「求新求異」的文體實驗,彰顯現代小說的新銳與性靈,至今令人驚艷而掩卷慨嘆:原來小說可以這麼寫!「我想,讀過《寺內》的文青們,恐怕都有拿起筆來寫小說的衝動。」陳彥瑾說。

《寺內》

陳彥瑾表示,其實劉以鬯的意識流並不難懂,他的詩化意識流將人的內在真實如行雲流水般描繪出來,讀的時候只會被詩意的文字、跳脫的字句和驚艷的想像所感染,心生讚歎:大師手筆,寫得真好!

- END -

編 輯 | 鄧曉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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