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流死刑里，哪種比較仁慈？

部分內容可能引起家長情緒不安，敬請留意。

絞刑
曾經是最流行的處刑手段，現在還有國家採用，沙特去年就用絞刑處死了146人。

從前絞刑大致有兩款：慢絞和快絞。慢絞很慘。正確操作的快絞會是好死，在幾乎同一秒內，第二節頸骨被體重墜斷，脊髓毀傷，血壓快速歸零，意識也隨即消失。

絞刑的問題是，想讓每個犯人死舒坦，要比較精準地布置。人的規格全都不一樣，繩子怎麼扎才能形成快絞，是個經驗問題。失敗的話就要麻煩犯人再死一次，不然就放任他在那裡體驗慢絞。

電椅
這是發明來取代絞刑的。剛實行時，還有許多人認為是比較文明和科學的處決形式。最早提到這辦法的是一份1887年由紐約市委託擬定的技術文件：《格里委員會報告》。三名委員回顧了34種死刑，覺得全都不太好，最後委員之一的牙醫提出不如用電。

在1982年德克薩斯執行第一例注射處決前，美國各州都優先使用電椅。現在只有九個州還把它作為保留選項，沒有全廢。電椅或許是肉體痛苦最短的死刑，卻有個毛病：場面太爛。有些犯人受刑後眼球會掉出來掛在腮幫，有時屍體的頭髮還會著火，以至於行刑的時候要有人拿著滅火筒站在一邊。

注射
既沒有飆血，也沒有瀕死慘叫，大家都走得低調衛生。

這也是今時今日美國所有死刑合法州里會首先採用的手段。但它也有個問題：痛苦。

2005年，在全國已經執行過數千例注射處刑後，有個醫學團隊才突然想起研究這死法究竟算不算平和。他們調研了一批德克薩斯和弗吉尼亞的記錄，發現這裡面有44%的犯人在臨死時可能是有意識的——也就是說，他們首先經歷全身各處陸續坍塌，因為肌肉痙攣而無法動彈或出聲，然後才在劇痛和恐怖的漆黑海嘯中死去。

進一步研究發現組合毒藥里，負責關掉心臟的那葯不會起效。另一方面，因為處刑劑短缺，有些州已經在自行測試新的毒藥，但測試本身也出過慘事，據報道有個犯人死了兩個鐘頭才斷氣。所以注射這條路有可能已走到頭。

斷頭台
1789年，法國大革命。這期間出現了一個迫切需要，就是大多數貴族肩膀以上的部分都需要一次性摘除，好幫助他們改邪歸正。一開始用的是斧頭，可真正懂怎麼用的人並不多。所以場面一度十分慘烈，進度緩慢，每次都要備著很多斧子，而且事後打掃也麻煩。

熱心醫生Joseph-Ignace Guillotin看不下去，主動向革命群眾推薦斷頭台。快捷整潔高效，這完美刑具在他的宣傳下飛快推廣，以至於他雖然不是發明者，後世還是把各種斷頭台親切地稱呼為guillotine。

那砍頭算不算一種好死？小白鼠提供了一份答案。1975年有報告指出頭部離開身體後，小白鼠還維持了9到18秒的意識，其他動物實驗得出的數據也在這個範圍里，所以估計人類也是差不多。

槍斃
1938年美國猶他州有個四十歲男性死刑犯為科學獻身，名字叫John Deering。在臨刑前他同意接上心電圖，檢測這種處決的死亡速度。

結果是胸口被槍擊後15秒，犯人心線拉平。至於他究竟痛了多久，沒辦法確切。但這方面小白鼠又貢獻了旁證。2015年有報告統計心臟停住後，實驗動物腦部活動在戛然而止前，會有大約三十秒的高峰。

氮刑
最時髦的方式。也有人認為可以用氦，但成本考慮應該是氮更便宜。

1960年代有研究邀請志願者吸入純氮，據載大概17-20秒，人就會斷片。按生物學的說法，由於人體對這種陌生狀況毫無防備，犯人可以一路無痛昏迷至死。

氮刑的問題：有專業人士用動物安樂死的數據，指出氮的殺戮性能並不可靠，時快時慢；更重要的是流程前半段要犯人配合，這裡頭就會有變數，怎樣才能把處決執行好需要長期用人命來磨合。也有人質疑這是否人道，因為實際上是要求犯人合作弄死自己。那先用別的藥物麻醉？但目前美國的醫藥公司又都不願意為死刑研發或提供藥物，這也是上文處刑藥劑短缺、工藝粗糙的原因之一。然後接下去，又是成本問題。

永久消滅一個人，又盼這消滅不殘忍，算不算矛盾？我同意人間總有惡要剔除，可也不樂意在一個會保留凌遲的社會裡生活。也許文明向上的道路就是每一步都舉棋不定，在無數臟事上進退兩難。也許在無動於衷的宇宙里做個能在乎的生物，註定就是這麼麻煩。

原文標題：《Is there a humane way to kill a criminal》，20180604.
本文譯自 BBC，由譯者 梁兵 基於創作共用協議(BY-NC)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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