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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閩學溯源之七:三坊七巷》八閩人,你不該不知道的文化史

1707年,當張伯行在福州于山北麓、白塔之側的鰲峰坊巷間,開始了福州四大書院之首「鰲峰書院」的籌建時,未知彼時身為理學大家、福建巡撫的他,對這個規模並不算太大的書院,有著怎樣的未來期許。但他或許沒有想到,在他一生之中,創辦過的那麼多書院里,這會是最值得歷史書寫的一個,100多年後,它甚至引領了中國近代史的風向,掌控著時代的節拍。

張伯行禮聘的首任山長是泉州理學家蔡璧,他的兒子,清代理學大家蔡世遠不僅出自鰲峰書院,也同樣擔任過書院的山長,此外林枝春、朱仕琇、孟超然、鄭光策、陳壽祺等一代代大家鴻儒都以山長身份,引領鰲峰書院的文風儒學培育出了一批批第一流之人物,如趙軒波、藍鼎元、陳若霖、張際亮等都是當時"第一流人物",而其中的兩位同窗---林則徐與梁章鉅更是在三坊七巷,將福州的文儒之盛,推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鰲峰書院存世198年,不僅成為福州歷史文化特定高峰時期的標誌,更是清代福建名人的搖籃,久享"文藪"之美譽。

回到福州城本身,雖然貴為八閩首府,但清代之前,福州的理學文化卻是難稱渾厚。雖然也曾有唐時黃璞留有清儒之名,宋初三坊七巷的濱海四先生也有一時之名氣,但縱觀整個歷史,福州,除了那些只是匆匆過客,如朱熹、蔡襄、程師孟、曾鞏、陸遊、辛棄疾等名宦大家稍加影響,大概也只有朱熹的弟子黃干值得濃墨重彩來書寫了吧。而黃干呢,一生講經傳道也不以福州為主,倒是其在故里創辦的「鰲峰精舍」,在幾百年後,被敬重他的張伯行得以延續、生動、豐厚。

鰲峰書院創辦時,閩學之風依然引領於閩南泉州之域,而福州城的文人士子們,大概還難入閩學大家的張伯行之法眼,他請來的首任山長是泉州的理學家蔡璧,而彼時閩學道統的承續者,一代名臣,泉州安溪的李光地也受邀於此開經講學,在他們的致力引領下,閩學開始由兩宋時的建州武夷,明代時的濱海閩南,開始繁衍續統於八閩首邑,直至嘆詠而出萬世流芳之三坊七巷。

從戰國的孔孟時期,到兩宋的濂洛關閩,再到近代的三坊七巷,儒學,開始慢慢從高貴、典雅的殿堂里緩緩行來:當朱熹完成了《四書集注》後,南宋時的閩學已經為儒學的近世化帶來了啟蒙之曙光,朱子閩學為孔孟儒學實現了哲學的理知性、世俗性和普眾性;而當三坊七巷人經過閩學之熏陶,在接受儒學近世化洗禮中,又交融了西學東漸帶來的西方文化之啟蒙,由此而出的新儒學,不僅是實現了儒學在哲學上的最終完成,更為這「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的大時代,堅定了步伐,指明了方向。

其時,林則徐組織翻譯西方傳媒的時政信息,密切關注中外關係變化,和工業革命的巨變,成為中國近代史上開眼看世界的第一人;沈葆楨創辦船政學堂,建立第一支海軍艦隊,開啟中國近代工業化道路之先;坊人林紓,以酣暢淋漓之譯筆,將《巴黎茶花女之遺事》、《魯賓遜漂流記》的西方經典帶入轉型中的清末,引起巨大轟動;而與林紓被世人並稱"譯才並世數嚴林」的嚴復,毫無疑問,是中國文化現代轉型的開拓者與引領者,他是中國近代系統引進西學的第一人,他以中國哲學的體用之說概括西學精髓,使閩學自朱子之後,在西學東漸的大格局中,又一次站在了時代的浪尖,俯瞰歷史長河。

錢穆先生曾說:宋儒熱心講學的目的,固在開發民智,陶育人才,而其最終目的,則仍在改進政治,創造理想的世界。而嚴復的立身、操守,大概正是一秉宋儒的這一「理學」精神而來的吧,嚴復翻譯《群學肄言》,把經過朱熹闡釋的《大學》、《中庸》所代表的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傳統有機地融人西學之中,不僅為近代中國社會科學學科的正式形成奠定了初步基礎,而且更為促使以儒家思想為核心的中國思想傳統向近代轉化,做了成功的嘗試。而他提出的「身貴自由、國貴自主」的觀點,在中國社會進入關鍵性的變革時期,更引領著時代精英們,從其思想中尋覓正確引導中國社會變革的思想火花,砥礪前行。 從這種意義上說,嚴復此種保持民族性、體現時代性的努力,堪稱中國思想文化發展史上繼孔子、朱子之後的又一個里程碑,為中華文化在近代的復興奠定了初步的基礎。

正是在這樣偉大人物的激勵下,與時代巨變的洗禮中,閩學縮影於這三坊七巷之間,完成了又一次的蛻變。而三坊七巷呢,亦在閩學道統的溫潤中,在林則徐、沈葆楨、嚴復的革新里,嘆唱著中國近代史的主旋律。彼時,此間人文之鼎盛,思想之繁茂,於本人之《三坊七巷賦》中之片段或可見一斑:

時清末,國運凋,唯此間,篇章新。居東南一偶而主神州大地,處彈丸之地而奏天下之音。

林公則徐,放眼世界,虎門銷煙,首開中國近代之史;沈君葆楨,經略洋務,馬尾船政,終創海軍搖籃之地。林紓茶花女,嚴復天演論,引一時之風氣;寶琛帝王師,孝胥同光體,執當世之文筆。陳衍求是,不料煙蘿系樹,卓立幾倚於王室;白水銳鋒,未知霜葉辭柯,飄零從不由自己。少年不望萬戶侯,覺民留書,捨身取義;意氣高過百尺樓,林旭從容,戊戌赴死。彈盡糧絕,劉步蟾殉身定遠祭;廣信血書,林普晴拒匪兒男愧。長民燃五四薪火,劉氏亮現代明燈,冷月生輝;眉壽領女宗學祠,徽因俯民國風度,夕陽亦醉。生死情長,意映鵲應血淚詩;雲水清悠,冰心廬隱雋永詞。當是時也,坊間才俊,如輕車駿馬之賓士;閨中顏色,若鮮衣彩帶之飄逸。楚楚英華,擔當乃時代之先,風流為九州之最;翹翹坊巷,度量蘊天下之大,聲名播四海之外。

昔者先賢,北宋司馬光云:法為治本,文為化源。夫文者,文明也。推文而致之民者,人傑也;化文而致之民者,地靈也。人傑地靈,皆得其位,則四海追其源,天下受其治。由此論,華夏五千年,難得一時一地;神州數百代,或只此街此市。其浩浩之華光,豈帝王之可類;其泱泱之激流,豈朝代之可替?

從朱熹到嚴復,代表中國本土心智精神發展最高峰的「閩學」——其格物致知、黜偽崇真、持守節義、與時俱進、開拓進取、歷時彌新的實踐品格從不曾改變,但閩學,從閩江的上游到閩江的下游,由山而海,從古建州的武夷中原走到了福州的三坊七巷時,更從武夷之「壁立千仞,無欲則剛」,交融而來東海之「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它,終於可以面對一個更加廣闊的未來時空。

收筆時,想起一個典故,嘉慶十二年(1807年)秋日,風華正茂,青年中舉的林則徐於福州洪山橋登舟,溯閩江而上,經延平、建甌、水吉,過南浦溪的舊館、觀前,五、六日晝行夜泊,風雨行舟,終於浦城大西門碼頭登岸,首次踏上了八閩邊陲浦城之地,來看望福州鰲峰書院同窗好友坊人梁章鉅。其時,梁章鉅在浦城舉辦南浦書院,並自任山長,之前,梁曾與林書,洋洋自得:「綜全閩數十州縣,書院之盛必以南浦,次鰲峰。」此次林梁之會,有史載:「名士列坐,詠詩韻賦,一觴一詠,其樂融融……」據傳,其間,林、梁及浦城一班墨客騷人,曾聚於仙樓山古琴台,撫琴彈唱,而其時閩派古琴正是始創於浦城,這祝氏傳人亦在席中。這閩學之音,在古建州,從兩宋的武夷中原之領航高歌,婉轉到了清末的琴音低訴,並在這不經然的相聚中,將這閩學遺音,慢流細淌、輕舞飛揚進這兩個三坊七巷青年才俊之心底。彼時,一觴一詠之中,想來,梁章鉅與林則徐已知,他們是必得將那閩學之風,由這武夷山麓吹至那八閩雄都,由這閩江上游帶向那東海之濱,也許正是在這樣的時刻,林公便已有了這樣的感懷: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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