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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變事,不變法——「戊戌變法」為什麼失敗?

關於戊戌變法,一百二十年來,人們都在尋找它失敗的原因。不同的人從不同的角度假設出了種種如果,都希望那曇花一現的「百日維新」能夠成功。

如果袁世凱不出賣維新派,如果光緒皇帝能擺脫慈禧太后的控制,如果康有為、梁啟超等不是那麼唐突冒失,如果……如果本來就是一枚禁果,只能賞玩,不能自食。如果改變不了既成事實,但能使發生過的一切更清晰、更有借鑒意義。

無疑,戊戌變法是內外危機加劇、各種矛盾激化的產物,是一次激進而短暫的改良運動和有限的思想啟蒙運動。它之所以發生,是十九世紀末中國面臨的空前的民族危機的直接產物。尤其是甲午中日戰爭,一個有數億生靈、有五千年文明的東方泱泱大國,竟敗於「蕞爾小邦」東鄰日本手中。這大大刺激了中國的民族意識和自強救亡精神。

正如梁啟超在《戊戌政變記》中寫的那樣:

「吾國四千餘年大夢之喚醒,實自甲午戰敗割台灣,償二百兆以後始也;我皇上赫然發憤,排眾議,昌疑難,以實行變法自強之策,實自失膠州、旅順、大連灣、威海衛以後始也。」

作為一國之君的光緒皇帝自然不甘受此奇恥大辱,作為戰敗國的資產階級代表,誰又能咽下這口氣呢?

譚嗣同吟詩一首,表達了當時普遍的憂憤。

世間無處抵春愁,

合向蒼冥一哭休。

四萬萬人齊下淚,

天涯何處是神州。

舉國皆在尋求自強之路,作為社會良心的知識分子義無反顧地承擔起了這個歷史使命。這就是,康有為、梁啟超等人在1895年發動的知識分子請願運動——「公車上書」。他們錯誤地認為:「中國不亡,國民不奴,惟皇上是恃」,所以,把救亡圖存的希望全寄托在光緒皇帝身上了。

康有為在上光緒皇帝書中,熱切期望:

「以安危大計,乞下明詔,行大賞罰,遷都練兵,變通新法,以塞和款而拒外夷,保疆土而延國命……」

康還強烈籲請光緒皇帝能直面空前的民族危機:

「方今當數十國之覬覦,值四千年之變局,盛暑已至而不釋重裘,病症已變而猶用舊方,未有不葛死而重危者也。竊以後,當今之治,當以開創之勢治天下,不當以守成之勢治天下;當以列國並立之勢治天下,不當以一統垂裳之勢治天下。……言無為而諸國交爭,必至四分五裂。……」

如此激烈的言辭,讓正尋求自強新法的光緒皇帝動心了。他破格接見了尚為庶民的康有為,還破格提拔了楊銳、譚嗣同等為軍機處「四章京」,開始了一場旨在挽救危亡,仿效日本明治維新,實行君主立憲制的變法維新運動。

從1898年6月11日,光緒皇帝力排眾議頒布「明定國是」詔開始,到9月21日慈禧再次「訓政」結束,僅僅只進行了103天,因而也稱其為「百日維新。」為何一場關乎國家民族命運的變法運動,竟像曇花一現,這麼快就失敗了?

首先,從整體上看,維新派的力量太小了,無法與守舊勢力相抗衡。

當時,雖然「數年以來,中外臣工講求時務,多主變法自強」(光緒明定國事詔),但在整個中國,封建秩序和意識形態仍佔主導地位,認為「祖宗之法不可變」者大有人在。主張變法的,主要是像康有為、梁啟超這樣有憂患意識和責任感的知識分子。絕大多數人,包括那些一心追求功名利祿的知識分子,都對變法持冷漠或反對態度。

即使被維新派視為唯一靠山的光緒皇帝,在變法維新內容上與康、梁也存在著根本的分歧光緒畢竟是清朝的皇帝,這一既定角色決定了他始終是舊皇權體制的死硬維護者,至多只能算一個改善者。他不可能接受什麼「民權」。即使對於君主立憲制,他也一直持保留態度。

這是由於光緒始終大搞「雙重標準」:

一方面,他希望通過維新變法,挽救危亡,奪回自己失去的權力和尊嚴。正如「明定國是」詔中所說的那樣:「試問今日時局如此,國勢如此,若仍以不練之兵、有限之餉、士無實學、工無良師、強弱相形、貧富懸絕,豈真能制梃以撻堅甲利兵乎?」

另一方面,他主張的只要「變事不變法」,依然是「中體西用」,而非君主立憲。對此,「明定國是」詔也講得很清楚。「用特明白宣示:嗣後,中外大小諸臣,自王公以及士庶,各宜努力向上,發憤為雄。以聖賢義理之學,植其根本,又須博採西學之切於時務者,實力講求,以救空疏迂謬之弊。」

顯然,光緒皇帝所要維護的依舊是皇權體制,所要變的只是「變事」。雖然康有為認為變法的要害在於「上體太尊而下情不達故也」,但迫於光緒的壓力,康也只能在「君權至上」的前提下「變事」。從光緒在103天里接連頒布的一系列詔令來看,內容涉及政治機構、諸如光祿寺、太常寺之類的閑機構的裁撤,冗員的淘汰及允許官民上書言事;經濟方面,獎勵發展工商業;軍事方面,要求裁撤綠營兵,訓練新軍;文教生活方面,引進西學,創辦新式京師大學堂,廢八股科舉,允許自由辦報等,是在「變事」。

而除過光緒皇帝之外,支持變法的大臣就屈指可數了。「帝師」翁同龢表面上支持,實際上對許多新政極不贊成。所謂:「內有常熟(指翁同龢,常熟人),外有南皮(指張之洞,南皮人)」,其實都不可靠,尤其是張之洞,一直搖擺不定,視對自己權力的影響程度而定,唯有湖南巡撫陳寶箴堅決支持新政。

其他,守舊、反對變法維新的大臣佔了多數,固守「寧可亡國,不可變法」者極多。尤其是占人口絕大多數的農民的利益未能有所體現和保障,因而失去了最廣大群眾的支持。工商業者,本應是受惠者,也未能有效地利用。從而造成支持變法的力量的微小和軟弱。

其次,維新變法自始至終捲入了「帝黨」和「後黨」爭權奪利的黨爭之中,蒙上了失敗的陰影。

光緒皇帝名義上早已親政,但並未有實權,明著已「光榮退休」的慈禧仍牢牢抓住最高權力不放。所以,此時的權力呈現二元結構,形成了以光緒皇帝為首、「帝師」翁同龢等輔佐的「帝黨」和以慈禧為首、榮祿等輔佐的「後黨」兩大權力中心。

在維新變法上,「帝黨」和「後黨」的共同之點是,都希望通過維新變法挽救清王朝的危機,都以不變更所謂的「祖宗之法」為底線。不過,光緒皇帝的「祖宗之法」是「以聖賢義理之學,植其根本,又須博採西學之切於時務者」,即「中體西用」,慈禧則是「祖宗之法不可變」的原版正聲。所以,當光緒只「變事」,慈禧尚可容忍。一旦「變事」觸及「變法」那就忍無可忍了。

而雙方的權力爭鬥,都是以犧牲變法維新為條件的。當光緒憤然裁撤冗職,罷免反對維新的幾個冗官後,慈禧就拿「帝師」翁同龢開刀,以切斷光緒左膀右臂,並強迫光緒要榮祿出任直隸總督、北洋大臣掌管兵權,在光緒頭上懸了把利劍。當光緒自感皇位不保時,鋌而走險,讓康有為、譚嗣同等設法護駕,企圖借袁世凱的新兵之力自救不成時,維新派的命運也就決定了。等待光緒的是,瀛台被囚。康、梁雖然逃亡海外了,「六君子」卻血染北京菜市口。一場也算轟轟烈烈的變法自強運動,畫上了血的句號。

再次,也是要特彆強調的,維新派的輕舉妄動也是造成迅速失敗的原因之一。康有為雖然明白:「若決欲變法,勢當全變」、「全變則強,小變則亡」,但在如何變,先變什麼,後變什麼,變什麼最快能見成效等變法策略上一塌糊塗。康以為只要皇帝頒布詔書就萬事大吉了。

康有為甚至對光緒皇帝吹牛說:「泰西講求三百年而活,日本施行三十年而強,吾中國國土之廣,人民之眾,變法三年,自可以自立。」他又說夢話:「三年而宏規成,五年而條理備,八年而成效舉,十年而霸圖定。」急於求成,盲目樂觀,對變法維新的艱難性和長期性缺乏足夠的認識和準備。

同時,康、梁等維新派沒有建立任何同盟,自以為有皇帝支持,就可以成功了,把很多原本可以爭取支持變法的人和群體也逼到了對立面,增加了變法的難度和風險。變法初,康有為就沒頭沒腦公開揚言:「殺二、三品以上阻撓新法大臣一、二人,則新法行矣。」變法到了關鍵時候,他又提出殺慈禧:「尊君權之道,非去太后不可。」把本來並不完全反對新法,只不願失去最高權力的慈禧太后完全置入維新的對立面,從而造成慈禧因害怕死亡而翻臉「訓政」,使維新派土崩瓦解。

由於變法是在103天內連續頒布詔書,沒有漸次進行,所以,反對者聚集在一起,引發了眾怨和眾怒,使新法得不到普遍支持。假若廢八股科舉,給那些文人以出路;假若淘汰冗官,交權後待遇不變;假若取消旗人特權,為其生活做出適當安排,至少有一個過渡期,使之適應;假若裁撤百萬綠營兵,安排其複員轉業……那結果會不會好看一些?

還有康有為「托古改制」,缺乏信服力,牽強附會,在理論上也站不住腳,「避禍」也難。

戊戌變法只是「變事」,「祖宗之法」其實根本就未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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