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上的附加裝飾——門神

知識 06-13

如果有機會到農村去看一看，就可以發現，幾乎家家戶戶的住宅大門上都貼著一對門神、一副對聯，有的還在門板上掛著香插、元寶，門頭上懸著鐵叉、照妖鏡、八卦板等等。這種現象無論在北方的四合院、陝北的窯洞院、南方的天井院，還是在西南山區的吊腳樓，甚至在草原上的蒙古包上都能見到。不僅在農村，在城市裡也是如此，只是城市沒有農村那麼普遍，那麼熱鬧。這些門神、門聯等除了少數是刻畫、刻寫在門板和門柱上的以外，大多是貼在大門上的門神畫、對聯紙和掛在門頭上的器物，所以稱它們為大門上的附加裝飾。這些裝飾不僅有各種不同的外形，而且都富有特定的人文內涵，它們構成一幅燦爛的民族文化畫卷，表現了我國各民族極其豐富的民俗、民風和民間藝術。它們選擇了大門作為展示的舞台，儘管不是大門的一個有機部件，但已經與大門不可分離而成為建築文化一個很重要的部分。

門神

門神就是守護大門、防止妖魔鬼怪侵入住宅的神靈。原始人類生產和生活的水平都十分低下，大自然的風雨雷電，周圍環境的蛇蟲猛獸，都隨時會對人類造成危害，人們對這種現象既缺乏科學的認識，又無力進行有效的防備，於是將這一切災害都視作冥冥天地間的一種鬼妖在作怪。由此，一方面產生了原始的自然崇拜，演變出對天地、日月、山川等的祭祀；另一方面也努力尋求降妖伏魔、驅鬼鎮邪的種種辦法。人類自從離開居住的自然山洞，離開地面下的穴居和樹木上的巢居，開始在地面上興建住屋以來，住房的安全就成了人們安居樂業的必備條件，而住宅的大門又成了防備的重點，因為大門既供人們進出，也要防止妖魔的入侵，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能有神人守衛，這就是大門上門神產生的社會基礎。

大門上的附加裝飾——門神

漢代畫像石、畫像磚上白虎

門神的起源很早。東漢時期的王充在《論衡·訂鬼篇》中引了一段《山海經》的話：「滄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屈蟠三千里，其枝間東北曰鬼門，萬鬼所出入也。上有二神人，一曰神荼，一曰鬱壘，主閱領萬鬼，惡害之鬼，執以葦索，而以食虎。」古人傳說鬼魂平時生活在鬼域，只能在夜間到人間活動，每當公雞啼叫天將明時必須回鬼域，所以黃帝在度朔山上專門設置了一道鬼門關，派了神荼和鬱壘二位神人把守以察看眾鬼，凡發現在人間作了害人惡事的鬼，則用蘆葦做成的繩索捆綁，扔到桃樹下去喂老虎。這段神話傳說反映了人們善良的願望，它既描繪了鬼門關的環境，又推出了兩位能察明惡鬼的神人和吃惡鬼的老虎。老虎是一種兇猛的野生動物，人們很早就認識老虎，並將它視為獸中之王和力量的象徵。老虎作為猛獸的代表還與龍、鳳、龜一起組成為四種神獸，分別主鎮著東、南、西、北四個方位。鬼門關為什麼選擇在大桃樹枝間呢？桃樹在春季開花很早，結出的果實味甜色美，很受人們喜愛。《詩經·桃夭》中說：「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桃之夭夭，有賁其實」，「桃之夭夭，其葉蓁蓁」，對桃樹的花、果、枝、葉都倍加讚美，所以古人視桃樹為「神樹」、「仙木」，並將它的果實作為人長壽的象徵。在這裡，老虎代表著兇猛，桃樹象徵著美好，它們都是妖魔鬼怪的對立面，所以《山海經》那段神話選擇了大桃樹和老虎都不是偶然的，而在這裡把守鬼門關的神荼、鬱壘二位神人也就成了古代第一代門神了。

大門上的附加裝飾——門神

年畫上的壽桃

大門上的附加裝飾——門神

門窗上壽桃裝飾

大門上的附加裝飾——門神

漢畫像磚上的神荼、鬱壘畫像

但是要把這二位神人搬到人間的家家戶戶大門上，還必須要將文字語言的神話形象化，於是，人們用桃木雕刻出神荼、鬱壘的形象，每逢年節日掛在大門上以驅鬼妖。但是用桃木雕神像並非易事，所以逐漸變為在桃木板上畫神像，更為省事的是在桃木板上只寫下神荼、鬱壘的名字掛在門上。至於神荼和鬱壘的具體樣子，目前能見到最早的形象是在漢代畫像石上的石刻像，以後，在民間年畫、剪紙等工藝品中也有表現，它們的樣子並不一致，但因為是驅鬼鎮妖的，所以總顯出一副很兇猛威武的模樣。桃木板兩塊，或雕、或畫、或寫二位門神的形象或姓名，把它們一左一右對稱地掛在大門的門板上，成了驅鬼鎮妖的符號，所以被稱為「桃符」，每逢春節，家家戶戶都要在大門上換上新的門神，這種行為因而也稱為「新桃換舊符」。

大門上的附加裝飾——門神

農村住宅大門上的神荼、鬱壘

大門上的附加裝飾——門神

神荼、鬱壘門神

門神並非總是神荼與鬱壘二位神仙，隨著歷史的變遷，門神也經歷了變化。其中比較常見的有唐代的兩員武將秦瓊、尉遲恭和另一位專門打鬼的鐘馗。《西遊記》的第十回，回目是「二將軍宮門鎮鬼，唐太宗地府還魂」，說的是唐太宗住在宮中，晚上做夢老見到鬼，聽得宮門之外，鬼魅呼叫，拋磚弄瓦，終夜不得安寧，弄得太宗又驚又怕，於是把夜夢之事告知眾大臣，大將軍秦瓊與尉遲恭二人自告奮勇，請求晚上親守宮門以驅鬼魅。經兩員武將戎裝駐守，當晚果真無事，一連三夜，眾鬼不敢來犯。唐太宗念他們過分辛勞，於是命畫工畫下兩位將軍的怒目威武之像貼於宮門兩側，之後宮中夜晚果真安然無事。這樣，秦瓊和尉遲恭就成了第二代門神。

大門上的附加裝飾——門神

秦瓊、尉遲恭門神

鍾馗打鬼的故事在民間流傳很廣，事情發生在唐玄宗時期，也就是在秦瓊、尉遲恭守衛宮門100年之後。玄宗生病，久治不愈，一日在夢中見一小鬼盜走了楊貴妃的紫香囊和明皇的玉笛這兩件寶物，玄宗制止不聽，這時見一相貌猙獰的大鬼抓住小鬼，並擘而食之。玄宗問這位大鬼是誰，大鬼回答說自己原是武進士，在皇帝宮廷御試時，成績出眾，只因長相猙獰而未取狀元，一怒之下，觸階石而死，並發誓除天下妖魔。唐玄宗大夢醒來，病就好了，於是命畫家吳道子依玄宗口述畫出鍾馗像，並下令全國懸掛門上以驅鬼魅，從此鍾馗也成了門神，因其面貌猙獰可怖，以鬼驅鬼，更為靈驗，所以他的地位後來居上，超過了神荼和鬱壘。

大門上的附加裝飾——門神

鎮宅鍾馗像

大門上的附加裝飾——門神

刻畫於大門板上的武將門神

在各地民間所採用的門神除以上幾位常見的之外，還有漢代的蕭何與韓信、三國時期的趙雲與馬超、宋代的岳飛等等。這些人物都是各個時期的著名武將，經過古代戲曲、小說的描繪，他們富於傳奇色彩的英勇事迹深受百姓的喜愛，所以這些武將成為門神也合情理。只不過他們與神荼、鬱壘不同的是，都與桃樹無聯繫，所以不需要把形象畫在桃木板上，只需畫在紙上，張貼在大門門板上就可以了。

值得注意的是，大門上的門神除了武將之外，還出現了文臣，只是兩者的作用不同，前者驅鬼鎮妖，而後者卻是為了祈福納財。文臣門神常見的有天官、喜神、和合二仙等。天官為天、地、水三官之首，其中天官賜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相比之下，賜福的天官最重要。門神由武將發展到文臣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人們從用武將驅鬼到用文臣祈福，說明人們對外界環境駕馭的能力越來越強，已經由被動的防備上升到主動的祈求，這應該是一個很大的進步。有時一戶人家為了求其全，將武將門神貼在頭道大門上，文臣門神貼在二道大門或者房屋的房門之上。

大門上的附加裝飾——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