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老的互聯網

互聯網的年歲已大，越來越像個衰落的貴族。

許多俗套的凋謝特徵，都恪盡職守地出現在它的身上。比如光著身子沒有頭腦的謊言，把隱私和金子一起偷回家的禿鷲（是的，說的就是丟人的李宏彥），肆無忌憚改變有限的情色，設好圈套生怕沒人叫好的話題……

互聯網衰老的一個典型特徵，是它放任「粗暴認識」病毒四處亂竄，對能夠與之抗衡的清醒理智，漠不關心。有流量便有收益。在以向錢看為第一法則的互聯網世界，運營的主導者自然不會對銀子之外的事情上心。

這一病毒的擴散，往往快得令人猝不及防。舉個不久前的例子：在去年十月，老實宅在家裡的中年男人，一夜之間，每個人都被貼上了「油膩」與「猥瑣」的標籤。他們甚至來不及跳進戰壕，進入反擊的陣地，就被這歇斯底里的炮火給轟倒。

真是見鬼，一位優秀作家洞察部分中年男人的文章，被互聯網病毒毫不留情地放大到了每一個中年男人身上。這種誇大的單色調，吞噬掉了許多中年男性不油膩的個性，強有力地遺忘了那些驅動公益、社會、知識、向前進步的中年人。同時，也強有力地忽視了類似售賣隱私的中年禿鷲——那可是需要用最高等級形容詞去責備的中年人。

按照簡單放大的邏輯，我要說，大家誰都逃脫不了「油膩」稱號的「禮遇」。除了「一個胖子」的標準之外，作家馮唐所說的「停止學習」「呆著不動」「當眾談性」「給別人添麻煩」「髒兮兮」，並非僅僅出現在部分中年男性身上，更是一種跨越年齡性別的存在。我們可以看到，有些人讀著營養不良的圖書，津津有味；有些人賺著煽動荷爾蒙的網路打賞，雪白的肌膚散發著銀子的味道；有些人寄居蟹般依賴家庭「供血」，唯一不缺乏的，就是索取「家庭工資」「家長工資」的勇氣。

難道，我們就能因為這些現象，底氣十足地對外聲稱：這是一個油膩的社會？就敢斷言，那些比中年男人老一點、嫩一點、幼一點的，都無一例外，深深淺淺地趟在油膩的河流當中？

當然不能，一個向前走的社會，絕非單色調的「油膩」，它必須由許多積極的基本因素組成：希冀改變的創業者、「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的學者、「修清慎勤」的為政者，等等。如果我們不承認積極因素的存在，就難以看到向前多走幾步的可能。

我們為何會被「油膩」這樣的「粗暴認識」病毒遮住視野，看不到更廣闊的真實？究其原因，就是和上個世紀90年代相比，如今的互聯網已經不再是一個放開討論、爭辯，供思想交鋒形成響亮聲音的多元平台。相反，今天的互聯網正奔跑在一條加速衰老的道路。在這條道路上，它放任病毒傳播，精心設計俘虜人們認識的路徑，時刻窺探攫取人們錢財的時機。越是如此處心積慮，互聯網衰老的法令紋就越深。

這衰老的互聯網，很不光彩。我希望，它會被迎來內部的新陳代謝。否則，終會有一天，老年互聯網會被積極的力量打趴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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