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卿含淚讀完的故事：43年，一家三代生死只為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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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真實的故事
翻天覆地
朱哲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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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有丹頂，人有丹心。
五月，《朗讀者》再次暖心來襲，
這一季的主題詞是「初心」。
在第一期的節目里，
主持人董卿含著眼淚，為我們帶來了
一個比初心更遠的故事。
故事從一隻白色的大鳥說起。
它通體雪白，唯有頭頂丹紅，羽翅玄黑，與中國最傳統的正色相一致；
它高潔優雅，飄逸出塵，為歷代中國人所喜愛，被冠以「仙鶴」之名；
它曾經廣泛分布在華夏大地上，與中華民族共發源，同繁衍。
它是丹頂鶴，是最中國的鳥兒。
圖片｜A自由攝影人-攝
2003年，中國國家林業局、中國野生動物保護協會啟動國鳥評選活動，丹頂鶴獲得了64.92%的高額選票，成為了上報國務院的唯一國鳥候選。
圖片｜大光圈虛化-狗-攝
但早在四十年前，全國所有的丹頂鶴加起來，也不過數百隻。偷獵、毒殺、棲息地的破壞和減少，導致丹頂鶴數量銳減。而這種本就一身傲骨的鳥兒，也變得極其敏感，生人勿近。
不過，在黑龍江齊齊哈爾有一個例外。
年輕的漁民徐鐵林，曾多次救助受傷的丹頂鶴，
他的細心和關愛，贏得了丹頂鶴的信任。
1976年，黑龍江扎龍濕地保護區籌建。沒有人願意來工作，徐鐵林就無償擔任第一代守鶴人；沒有地方辦公，他就把自家的土房騰了出來，保護區最初的工作牌就掛在徐家。
扎龍濕地保護區佔地面積2100平方公里，相當於兩個香港。但老徐就靠著雙腿，一步步走遍了整個保護區，摸清了每一處鶴巢的位置。
在長年累月的觀察中，老徐和夥伴們總結出了一套「人工孵化+野外散養」的半野化保護方式。這種方式培養的幼鶴成活率高，野性保持好，而且能夠自然跟隨成鶴遷徙。國際上有多個組織曾試圖人工重建鶴類遷徙，扎龍的土辦法卻是當時唯一成功的範例。
那個年代鶴類瀕危，有日本人以珍稀的鶴殼作為收藏品，不惜高價收購：兩枚鶴卵，就能換一輛別克車。可徐鐵林從未動心，在他眼裡，小鶴比金錢寶貴多了。
「在他的眼裡，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和鶴比。」妻子黃瑤珍含笑嗔怪道，「孩子每次回家，老徐第一句話肯定問，鶴兒咋樣？」
徐鐵林的孩子，也從事著養鶴工作。
兒子徐建峰剛到保護區幫忙時，被鶴啄傷了眼角。徐鐵林匆匆趕來查看，說的第一句話卻是：「你是不是打它了？」
女兒徐秀娟曾在江蘇鹽城保護區工作，有一年因為考試回黑龍江過年，才待了3天，就被徐鐵林攆了回去：「那邊的鶴離不開人。」
圖片｜荷花549-攝（在江蘇鹽城）
徐秀娟是徐鐵林的長女，
從小就幫著父親孵小鶴，喂小鶴，
耳濡目染地喜歡上了丹頂鶴。
有人說，她愛鶴，甚於愛自己。
徐秀娟被人們親昵地叫做娟子，她17歲進入保護區，工作才幾天，就能準確地識別每隻鶴的編號、記住它們的出生年月了。
娟子幾乎把自己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丹頂鶴的身上。在《朗讀者》節目中，董卿展示了15幅幼鶴叼殼脫殼的手繪圖，那是徐秀娟從凌晨4點一直守到夜裡23點，歷經19個小時觀測繪製的。
憑著這股韌勁，短短3年時間，娟子就掌握了丹頂鶴從孵化到育雛，再到飼養放牧的各種技術。這位沒有經受過任何正規培訓的姑娘，飼養幼鶴的成活率達到了100%。這在世界範圍都是罕見的。
儘管實踐經驗豐富，娟子卻清楚地知道：想要更好的保護丹頂鶴，自己必須有更加專業的知識。1985年，她決定自費到東北林業大學的野生動物系進修。
學校為娟子減免了一半的學費，但經濟依然是個難題，她只好每天吃饅頭鹹菜度日，在讀期間甚至四次賣血籌錢。即便如此，為期2年的學業，她只用1年半就修完了。
1986年，江蘇鹽城向剛畢業的娟子發去邀請，希望她能參與當地灘涂珍禽自然保護區的建立。鹽城灘涂是全球最大的丹頂鶴越冬地，如果能在這裡建立一個不遷徙的丹頂鶴野外種群，對保護工作來說將是一個重大突破。
娟子二話沒說，懷揣著三枚鶴蛋就踏上了南下的路。漫漫五千里路，她把鶴蛋貼身揣在心口，用恰好符合孵化要求的體溫呵護著鶴卵。
輾轉了3天3夜，娟子才到達鹽城。這裡的條件更差：不但沒有通電，而且沒有可供直接飲用的純凈水。在這樣的條件下，22歲的娟子創造出來的，卻是一個世界級的奇蹟：「丹頂鶴首次成功在越冬地孵化繁育」。
娟子和小鶴
在當時，丹頂鶴孵化尚屬難題，即使在親鶴的羽翼下，溫度稍變也會胎死殼中。娟子照顧的3隻小鶴不僅存活，而且非常健壯，展翅時間比正常周期提前了二十多天。這個消息轟動了野生動物界。沒有人知道，這個小姑娘傾注了多少關愛。
幼鶴成活之後，為了恢復它們的野性，必須進行野外散養。一旦進入茫茫濕地，危險便無處不在……一年後，三隻小鶴已有兩隻遭遇意外，相繼身亡。這給娟子帶來了巨大的打擊，可還沒等她從悲痛中恢復過來，保護區又有兩隻幼鳥走失了。
果農們在沼澤地的邊緣設置的隔離網，成了飛禽的催命符。
心力交瘁的娟子顧不上休息，一遍一遍地深入沼澤腹地尋找。兩天後，幼鳥回來了，娟子的身影卻不見了。
1987年9月17日晚，整個灘涂邊，都是自發出來找尋娟子的鄉親，整個蘆葦盪，都迴響著帶淚的呼喚。可是，當人們在復堆河裡發現娟子的時候，她的生命已經永遠凍結在這片沼澤。那一年，她只有23歲。
娟子留下的日記里，寫滿了她對丹頂鶴的愛：「我寧可把這一輩子的青春貢獻給鶴場，我可以不要舒服，不要金錢，甚至命也不要了。」
誰能想到，一語成讖。從此那片蘆葦坡，只剩片片白雲悄悄落淚，只剩陣陣風兒輕聲訴說，只剩一群丹頂鶴，孤單地飛過。
娟子和丹頂鶴們打成一片
姐姐的離世，給徐建峰帶來了巨大的震撼。
本有機會進入大型國企的他放棄了金飯碗，
回到扎龍，繼續娟子未竟的事業。
這一干，就是18年。
徐建峰的主要工作是丹頂鶴的繁育和野外救護。每年一到繁育孵化期，鶴巢的安全與否，鶴卵是否受到威脅，散養鶴的野外生存情況，徐建峰總是牽掛萬分。
2013年7月，8隻新孵化的小丹頂鶴生病了，徐建峰就整天守在小鶴旁邊陪伴，抱著它們輪流打點滴，幾個小時一動不動，就是晚上睡覺，也要一宿起來看好幾次。等到小鶴完全康復，他才想起，自己半個月沒回家了。
徐建峰（右）抱著雛鶴，一臉疼愛。
一次雷雨天，為了營救被困在草甸上的丹頂鶴，徐建峰穿著膠鞋，趟著齊腰深的水向鶴群靠近，「通天雷」兩次在附近炸響，他也沒有止步。他在日記中寫到：「這是一條命。」
不知是否在他眼裡，丹頂鶴的生命，比自己的更重要。
2014年的4月18日，這是徐建峰最後一次進入扎龍腹地觀察散養丹頂鶴的繁育情況。中午時分，他發現了一隻散養丹頂鶴的鶴雛和一枚鶴卵，為了確保鶴雛的成活，他將鶴雛和鶴卵帶回了繁育中心。
19日凌晨，徐建峰不放心鶴雛和鶴卵，又回到繁育中心進行看護。由於連日疲勞，他駕駛的摩托車失控了。誰都沒想到，在徐秀娟離世的27年後，徐建峰也把生命獻給了濕地，年僅47歲。
「這些年，經過徐建峰人工飼養、繁育的丹頂鶴有上百隻，每一隻鶴都像他的孩子一樣。」徐建峰的同事高忠燕回憶說。「孩子」處於險境，「父母」總是奮不顧身的。徐家人對丹頂鶴的愛，也許就是這樣一種不可抗拒的召喚。
圖片｜我是米陽光-攝
翻看父親留下的日記，讓女兒徐卓淚如雨下：
他每天都點滴記錄著工作，
為哪只鶴打掃了圈舍，給哪一群鶴做了防疫……」
「我一定把它續寫下去，這樣我們就仍然相守。
在父親去世後，就讀於東北農業大學的徐卓毅然遞交了轉學申請，要去姑姑就讀的東北林業大學，學習野生動物與自然保護區管理專業。
像姑姑一樣，刻苦的徐卓只用一年多就完成了3年的課程。歸心似箭的她放棄學校給予保研的機會，回到了扎龍，這個曾幾度讓一家人心碎的地方。
徐卓和飼養員們，每天早晨三、四點就要起床，開始給幼鶴餵食。
她說：「我一定要回來，這是爺爺、姑姑、爸爸都奮鬥過的地方，我要把他們沒做完的做完。」
她說：「在這裡，我會覺得他們並沒有離開我。只有在這裡，我才能找到內心的安寧。」
扎龍自然保護區的工作條件很艱苦，徐卓從沒有絲毫的抱怨。她淌過結冰的沼澤，在高高的蘆葦叢間穿梭，捂著迷彩服、戴著防蚊帽蹲在野外觀測禽鳥，一蹲就是大半天。
「這股幹勁兒，多麼像當年的徐秀娟啊！」一些同事這樣評價她。
如果進入徐卓的辦公室，會看見滿牆壁的丹頂鶴科普圖、鶴類遷徙圖，桌子上也擺滿了專業書籍。她的筆記本上整齊記錄著丹頂鶴飼養、繁育、救治等工作詳情，還有栩栩如生的丹頂鶴手繪圖。
敬業地延續父輩的工作，對徐卓來說，是最好的懷念：「我總覺得，如果我繼續做這件事，就好像爸爸還在我身邊一樣。」語氣溫和的她，眼睛裡卻透著堅定。
「在中國的童話故事裡，
當一個生命逝去，
被稱之為仙鶴的丹頂鶴，
會承載著它的靈魂，
重新開始生命的輪迴。
從結束，到開始，
時間推動著生命不斷輪迴。
死亡不是終點，
它僅僅是生命循環往複的一個路標。」
──《我們誕生在中國》
扎龍濕地保護工作者一生只有兩件事：十月送鶴群離去，春天再迎它們歸來。
在他們心裡，英雄從未真正逝去。每當殘雪消融，丹頂鶴「呦呦」鳴叫著飛回時，人們就知道，秀娟、建峰，和他們的孩子們，又回來了。
圖片｜我朱學洲-攝
1975年到2018年，跨越43年，扎龍的丹頂鶴從瀕臨滅絕的一百來只，已經繁衍到現在的八百多隻。三代人的努力，換來的，是整個丹頂鶴種群的生命延續。
還記得聯合國環境規劃署執行主席多德斯韋爾女士在紀念徐秀娟去世10周年的信中說的一段話：
「未來世界的命運不是由武力和經濟實力決定的，
而是依賴你與我、人類與生物之間
愛與愛相連、情與情相牽而鑄成。
我們對周圍生靈的寬容所體現出來的價值，
築就我們的未來世界。
今天，我們向徐秀娟烈士致敬的最好方式，
莫過於我們攜手實踐上述價值。」
什麼是初心？記得在《朗讀者》第二季開篇這樣讀道：有的初心走著走著丟失了，而有的初心走得再遠，我們依然會堅定地去靠近它。
當有一天，我們會發現，拋開一切世俗的附加，我們所堅守的信念和本心是最為寶貴的，它存在於向善，向美，向真的追求當中。
鶴有丹頂，人有丹心，願你我都能初心不改！
作者：物道精緻生活：每晚7點，用文字訴說美好生活方式，為你搜羅全世界匠心好物。跟著物道，把日子過成詩。
笨鳥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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