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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能承受這個噩耗嗎?

汶川十年

就那麼一瞬間,我著了地。劇烈的痛從我的腳下傳來,似被人拿刀砍一般……空氣中充斥著濃濃的混凝土味兒,睜開眼,四周一片漆黑,唯有右上方一個小孔透進來一點兒微光。我側著身斜靠在椅子上,左手被壓在右邊的預製板下。背下軟軟的,我知道是我同桌,他一點兒生機都沒有,我知道他走了……周圍一片哭喊聲,有男聲,有女聲……餘震頻頻,我很害怕,但我並不想哭,我覺得我一定能活著出去,我一定要活著出去。在一片混亂聲中有一個清晰的聲音叫著:「魏老師!魏老師!」可是並沒有任何回應……旁邊傳來另一個啜泣的聲音:「魏老師在講台後,講台倒了……」我又聽見一個聲音說地震什麼什麼的,我才知道原來是地震了,剛剛那一刻,我還以為只是教學樓塌了……

我聽見有同學和張光輝對話。原來他因為離教室後門最近,所以當時立即跑到了過道上,而教學樓是向右下方坍塌的,所以他沒有被掩埋。他告訴大家說:「擂鼓鎮有吊車,等吊車來了就可以救大家出去了。」沒過幾分鐘,又有同學問道:「吊車來了沒啊?」他說:「快了。」不斷有同學追問吊車何時能到,我也忍受不了腿疼,便問他:「吊車還有多久到啊?」「快了,就快來了,高三的學生都沒受傷,他們已經開始救人了。」聽了這話,心中略微踏實些,我想我哥會來救我的。

不斷有同學追問他,他一直答「快了」。後又說路斷了,等路通了就來。我漸漸對這輛吊車失去希望,後來再也沒人追問吊車的事了。

感覺不到一小時,哭喊聲少了許多。我聽見旁邊有同學說:「別擠我,我好難受,我感覺自己透不過氣來了!」「別擠啊!」一個男生哭著喊道:「爸,媽,我可能再也見不到你們了!」一個女生哭著對另一個女生說:「你出去以後,幫我告訴爸媽,我愛他們!」那女生哭著回答道:「要說等你出去自己說,我才不替你說。」

我感覺腳下又一陣劇烈疼痛,有一個人在我腳上,她一動我就劇疼,我知道那是我最好的朋友唐安陽。我說:「安陽,你別動,你一動我腳就好痛!」她並未搭話。我卻因為這樣一句話自責懊悔了許多年,我覺得自己真的好自私,在她人生的最後,不是關心她怎麼樣了,而是讓她不要動,她一定特別難受才會動。我就讓她一個人在孤獨和痛苦中離開了這個世界,還自詡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我竟然這樣對待我的朋友。我花了許多年才從心底真正原諒自己。我聽見她像是在嘔血的聲音……不知過了多久,她喊了一聲「媽媽我愛你」,然後再也沒了動靜,不知又過了多久,我用手去摸她,她已經涼了……那一刻,我只覺心頭一涼,我最好的朋友,生命中第一個朋友,她死了……但悲傷的時間並不長,我便將她拋在腦後,心裡只想著怎麼才能出去,何時才能出去。

左邊似乎是趙宗陽在呻吟,我問他:「趙宗陽,你怎麼樣了?」他說:「我頭被壓住了。」我流著淚大喊:「趙宗陽,你要堅持住,我們一起活著出去,一定要堅持住!」但他再也沒有任何聲音……

又不知過了多久,附近的家長來找他們的孩子。家長們邊喊著孩子乳名或學名的聲音邊在廢墟上移動。我聽見一個聲音在叫「趙陽娃」,我知道是在叫趙宗陽,我猶豫著要不要搭話,若告訴他們趙宗陽在這裡並且已經走了,他們能承受這個噩耗嗎?不告訴他們,他們又會四處找。最終我還是沒有喊住他們,懷著希望多找找,總比這麼早知道噩耗強些。

我聽見附近有一個叔叔在說話,我大聲喊:「叔叔,你可以救我出去嗎?」叔叔用雙手扒開那個小孔旁的碎石,亮光透了進來。叔叔看著我說:「孩子,你埋得太深了,叔叔沒法救你出來,但是叔叔可以把這個洞刨大些,這樣你就不會被悶著了。」叔叔又用手刨了很久,那個只有拳頭大的小孔被扒開臉盆那麼大,然後叔叔就去找他的孩子了。我可以清楚看見裡面,從左前方到左後方,全是橫七豎八雜亂堆積起來的預製板和碎了的混凝土塊兒。

(精彩下期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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