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音樂｜路過未來：有些人僅僅是活著，就已經用盡了全力

文 | Banate

編輯 | 趙文

你有沒有在深夜聽過李健的這首《異鄉人》？

你有沒有過坐在街邊，抬頭仰望高樓上亮著燈的萬千窗口，想著什麼時候能有一盞燈是屬於自己的？

你有沒有夢見過自己有一間房子，鋪著格子桌布，掛著碎花窗帘？

有多少人告別家鄉，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想把它變成家，卻永遠在找不到家的路上徘徊。

有一部電影，由青年演員楊子姍、尹昉主演，80後導演李睿珺執導，在2017年就入圍了第70屆戛納國際電影節「一種單元」，並在該電影節舉行了首映，得到了外媒的一致好評。它講述的就是這樣一群外鄉人，在深圳這個城市裡奔波生活，卻茫然不知歸處的故事。電影的名字叫《路過未來》，如今它在國內上映。

提起80後導演李睿珺，很多觀眾並不熟悉，作為非科班出身的導演，他之前執導的大多是鄉村題材的電影，《路過未來》是他自2006年以來的第5部電影，也是唯一區別於其他，拍攝的是城市題材的電影。他的其餘四部《夏至》《老驢頭》《告訴他們，我乘白鶴去了》和《家在水草豐茂的地方》均是取材鄉村，在現實題材中引發思考是他在電影中最常表達的。

對於現實題材的關注和其常有的詩意表述，使得李睿珺的電影在國際上受好評度比較高，頻頻獲獎，但在國內並不主流。這樣一部關注現實的文藝片，又是導演首次嘗試把鏡頭從農村移到城市，它的命運彷彿早已註定，上映一個月，只有兩百多萬的票房，在時光網的評分是7.6分，豆瓣評分是6.7分。

當然，成就一部票房好的電影因素很多，但現在的觀眾對一部電影已經不僅僅用單純的好壞來區分，觀眾變得理智，票房不好的電影不一定就是差電影。在這樣一個炎熱的六月，我仍然願意用一些文字來介紹一下這部電影，因為我們都是異鄉人、外鄉人、路過未來的人。對於很多人來說，為了活著，早已分不清哪裡是故鄉，哪裡是他鄉。

從小跟著父母從甘肅農村到深圳打工的女孩耀婷，在深圳生活二十年。父母在深圳打工，她和妹妹在深圳長大，然後她也變成打工族一員。和其他大城市相比，深圳是新興的移民城市，原來的小漁村因為1979年的一個圈，成為了一個國際化的大都市，外來人口占絕大部分。作為經濟特區，在這裡的外地人實際上應該是最不會被排斥的，但房子、工作、身份這些東西，仍然影響著他們的生活。

耀婷的父母是隨著當年打工潮湧進深圳的人，但20年後，他們面臨著失業，想來想去，他們想到要回甘肅老家去。失去工作，深圳的生活成本太高，已經沒有他們的立足之地了，但20年後的甘肅，還有他們的位置嗎？家裡的房子變成了鄰居的豬圈，土地因為變革也失去了，在家鄉，他們依然需要打工。

耀婷一直想在深圳買上房子，把家人再接回深圳。但打工的她連首付都交不起。為了賺錢，她想一切辦法。發現試藥賺錢多，她義無反顧。試藥認識了也是打工二代的小混混新民。新民也是甘肅人，他的工作就是鼓勵人試藥。兩個異鄉年輕人，本來是想謀求幸福，結果耀婷因為試藥身體跨了，變得更加不幸；本來是網上的陌生人，在現實中成了朋友；新民本來是玩世不恭的混子，結果為了耀婷改變了自己。生活很艱辛，愛情卻在艱辛中萌生。

在別人的地盤上，無論你怎麼努力，你的內心都沒有歸屬感，擺脫不了外地人的窘境。在深圳他們是外鄉人，回到家鄉，他們依然像外鄉人。

對於城市和鄉村來說，耀婷和她的家人們都是外鄉人。影片中在探討漂在城市中的人的生存現狀時，一種由感同身受而散發出的孤獨感油然而生。

電影之外，導演李睿珺也是北漂一族，從自己的北漂處境中發出感嘆「我手裡都有一堆暫住證了，北京時刻在提醒你是一個外地人」這和電影里除了辦身份證就沒回過老家的耀婷比，不能不說是如出一轍。

生活不會問你對哪裡熟悉，因為身份證界定你是哪裡的人。這部電影中涉及了製造業蕭條、農村土地改革、大城市買房、整容、打工夫妻生活等許多現實問題，看起來有些苦，但這些苦許多人都無法迴避。

漂在外面的人都明白那種感受，你無法對一個不是故鄉的地方感到親切，但故鄉也因為你長久的缺席而把你當外人了，你回去更像一個客人。

《路過未來》說的是人和地域的關係。關於地域，關於你來到別人的地盤，網上的罵戰從來沒斷過，有些本地人罵「不滾回你自己家鄉去，跑到我們家來幹什麼」，有些外地人回罵「沒有我們外地人，你們早不知道餓死多少回，你們的樓房誰蓋的，你們的垃圾誰掃的」……

其實罵戰有什麼意義，誰，在哪裡，眾生不是為了活著。可能有些人從來不為活著發愁，但確實也有些人僅僅是活著就已經用盡全力。

娛樂性不強，話題太過沉重，這肯定影響票房，可是導演李睿珺說恰恰是因為這類關於人與地域狀態的表達太少了，自己作為一名影像工作者，才應該去做這種表達。「電影讓人們多了一個可能性，去看到同一個時空中，不同緯度的其他人的生活和情感，它不應該在熒幕上被屏蔽掉。」

這個故事沒有給出這些異鄉人怎麼安身立命的答案，影片的結尾也是開放式的，可能他們會長留故鄉，也可能返回深圳，再或者北上。《路過未來》所表達的不僅是人的渴望，還有著人對生命和社會的反思。故事是虛構的，但情感是真實的，有困惑，有反思，才是一部電影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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