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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普眼中的世界》國外小說、節選

首先,這本小說通過講述主人公蓋普出生到33歲的整個人生,記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和故事。小說的主題背景涉及了性別戰爭和女權主義。第二,這本小說可以說充斥著很黃很暴力的標準美國人思維和美國人生活。某些文段和畫風非常非常直白和露骨。看過一些限制級美劇的會明白「這很美國」……第三,小說並沒有很高的指導價值和思想高度。單純因為看到30%左右不想放棄強迫自己最後看完了……強迫症很可怕。我覺得這本小說不適合大多數人看,因為缺乏性價比和指導意義。以及內容上按照中國人對紙質書的發行標準,可以說絕對發行不了。很多字都會自動屏蔽那種。

那麼既然是本作品,介紹這本小說將從作者、人物、節選文段三部分切入。

作者:約翰·歐文。(1942-)是當代美國最知名的小說家之一,被美國文壇泰斗馮尼古特譽為「美國最重要的幽默作家。歐文作品的題材多涉及失蹤的孩子或缺席的父母,這顯然與他自身的經歷有關。歐文1942年生於美國新罕布希爾州的艾克斯特。早在他出世之前,他的父母即已離異,當他6歲時,他的母親再婚,其丈夫領養了歐文。於是,歐文跟著母親和當歷史教師的養父長大成人。他從未見過自己的親生父親,也不曾萌發過尋找父親的念頭。歐文小時候性格內向,並患有閱讀困難症,所以學業平平,但很早他就立志要當作家。在新罕布希爾大學學習期間,歐文結識了年輕的南方作家約翰·楊特(John Yount),兩人的交往進一步增強了歐文從事文學創作的信心。不久,歐文獲得一筆去歐洲學習的獎學金,他選擇了地處維也納的歐洲研究學院。這段求學經歷為他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將熊釋放》積累了寶貴素材。歐文的個人生活並非一帆風順。1981年,他與第一任妻子離異。在他母親看來,經歷了婚姻不幸的歐文應該能夠理解她與歐文生父之間的恩恩怨怨,於是交給他一紮信件和剪報。歐文從中了解到,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他的父親曾經服役於美國陸軍航空部隊,奔赴亞洲戰場作戰,可不幸的是,他駕駛的飛機在日軍佔領下的緬甸上空被擊落,他和其他的機組成員下落不明,直到四十天之後,他們才奇蹟般地徒步抵達中國。父親這段死裡逃生的不尋常經歷被歐文寫進了《蘋果酒屋的規則》中,成了華力·華辛頓的英雄之舉。1987年,歐文再次走進婚姻的殿堂,他的妻子也是他的經紀人。目前,他與家人居住在佛蒙特州的格林山。已經出版The World According to Garp   (1978) 《蓋普眼中的世界》(廣西師大社2008年出版)A Widow for One Year   (1998) 《寡居的一年》(廣西師大社2008年出版)作者簡介介紹完畢。可以料想他這麼長的「簡介」,我會用很長的篇幅展開後文。由於先看完小說再百度作者,現在恍然大悟,小說里出現的地點和人物與作者本人的經歷類似。果然一個作家的早期作品……有點青澀了。個人生活痕迹太重。

人物:

主要人物

①珍妮·菲爾茲(護士、蓋普母親、領袖)。小說中蓋普成年前的部分是由珍妮·菲爾茲的視角記述。珍妮是一個大家族裡不墨守成規,甚至可以說「叛逆」的人,年輕時就十分「有主見」,她想一個住,不想和男人在一起生活,並且因為護士比較務實選擇做護士工作。因為照顧醫院的新生兒萌生了想要一個孩子的想法。在她眼裡,孩子與她不要婚姻不要男人的想法並沒有衝突。她在醫院照顧一名腦子受傷的飛機機槍手蓋普上士時。利用了蓋普上士的身體本能懷了蓋普。取名T.S.蓋普。不得不說……很強!懷下蓋普以後為了孩子教育問題,去了史第林學校(初中高中綜合學院、當地翹首)校醫院做護士。因為史第林職工後代是準保可以上該校的。遺憾的是這是男子學校。孟母三遷」的精神!蓋普畢業以後兩人去維也納生活。珍妮寫了本自傳。找了一個紐約編輯約翰·沃爾夫發行自己的書。書大火。她出名了,這本書被女性組織利用,她本人更是被追捧成了女權主義的化身和偶像。因為護士天職,她也樂意幫助很多上門尋找慰藉的女性療傷。頻繁出席活動演講,因此被社會某一部分人痛恨。(搞不懂美國的性別歧視真的十分嚴重)最後在一次州選舉會上受邀演講被槍殺。

②厄尼·霍爾姆(史第林學校摔跤教練)沒弄清史第林只收男孩就帶海倫來了,他是蓋普教練。是一把好手。

③海倫·霍爾姆(厄尼女兒、蓋普妻子、孩子母親、教師)海倫從她出生母親就跟別人跑了,父女相依為命,小時候跟著父親在摔跤室里看書長大。蓋普追到手後兩人在波士頓成家,靠她工作養家。

④蓋普(小說男主人公、作家)蓋普從史第林學校畢業時一心想成為作家,和母親搬去維也納後開始寫作。第一篇小說為《格里爾帕策民宿》,因為想和海倫結婚,蓋普和母親回到波士頓。正好母親的自傳發表,母親大火成名。蓋普回去後和海結婚生下了鄧肯,蓋普在家創作做飯帶娃,海倫則負責賺錢養家。蓋普陸續發表了《拖延》《戴綠帽者的第二春》《本森哈沃眼中的世界》。蓋普靠《本森哈沃眼中的世界》里涉及的女權和男權元素被人挖出來炒作並用於政治目的,名噪一時,一時備受關注。同時這本小說靠約翰·沃爾夫用意外事故煽情和蓋普母親的身份造勢作宣傳,為他創造了巨大銷量和巨額財富。小說中將以上三部蓋普的作品小說都穿插呈現了。不幸的是珍妮·菲爾茲死後蓋普最後也被班布里奇·珀西槍殺。

⑤約翰·沃爾夫(紐約專業編輯發行人、蓋普一家摯友)他起初是靠發表珍妮的自傳大撈特撈了一筆,他很有政治頭腦和宣傳手段,暢銷紙質書都靠聳人聽聞的書封和種種噱頭吸引讀者購買以及圍觀的慾望。他就擅長用各種賣點進行炒作和製造暢銷。常年的接觸下他成了蓋普御用發行人還有他們一家的摯友。

⑥艾倫·詹姆斯。(受害者、詩人)11歲時被強姦後割了舌頭。引發社會輿論。後來有一批自願割去舌頭以此表達對男性不滿的女性群體自稱「艾倫·詹姆斯主義者」。這群人一面尋求珍妮·菲爾茲的援助。一面極度具有反社會人格。痛恨男人是他們的特點。艾倫·詹姆斯本人對此極度反感,一直希望脫落她們這個群體,但一直被她們控制和利用。直到19歲那年,珍妮·菲爾茲遇害後主動找到蓋普,表達自己的心愿想成為作家,想和蓋普一同生活。蓋普接納了她。

⑦鄧肯·蓋普(蓋普大兒子)鄧肯是蓋普第一個孩子。11歲時在一次意外中失去右眼。和失去5歲弟弟沃特。長大後成為畫家,一次意外中失去右臂。

⑧沃特·蓋普(蓋普小兒子)5歲時車禍身亡。

⑨珍妮·蓋普(蓋普小女兒)珍妮的誕生是因為二哥沃特的不幸離去。父母悲憤後決定再孕。她與祖母同名。在祖母珍妮和父親蓋普遇害時她還是小baby。長大後選擇成為護士。

⑩蘿貝塔(變性人、珍妮·菲爾茲保鏢、蓋普夫婦一家摯友)蘿貝塔變性前是當地著名橄欖球隊一名前近鋒球員。選擇變性後受到輿論羞辱,來到珍妮·菲爾茲家,成為她的保鏢兼個人助理。因為體格巨大,喜歡運動。和蓋普經常一起運動鍛煉,玩到一起。喜歡陪小鄧肯玩耍。珍妮遇害後掌管了珍妮的生前事業,成立珍妮·菲爾茲基金會,成為管理人。並很多年來是蓋普一家人的好友。

次要人物

①斯圖爾特·珀西(史第林學校秘書?、米姬·史第林老公、外號「燉肥肉」、靠老婆上位)

②米姬·史第林·珀西(史第林家族後人,腰纏萬貫,學校權貴)

③庫西·珀西(大女兒、蓋普性啟蒙對象、難產死亡)

④班布里奇·珀西(小女兒、外號「噗」、她最後割掉了舌頭加入艾倫·詹姆斯主義者後就槍殺了蓋普)

⑤愛麗絲·弗萊徹與哈里森·弗萊徹夫婦(愛麗絲是名從未發表作品的作家、哈里森是名教師)哈里森是海倫同事。兩人是極為要好的朋友,海倫朋友極少。通過哈里森,蓋普認識了他老婆愛麗絲。愛麗絲說話發音有毛病,發音不標準和正常人不一樣。愛麗絲性格不決斷,無法完成一件事情。比如寫作永遠沒有結尾。愛麗絲瘋狂愛上蓋普。兩個家庭公平明了的亂搞,海倫用時勾引了哈里森。但哈里森一直喜歡亂搞年輕的學生。當時《戴綠帽者的第二春》就在這種奇怪的四人關係結束後誕生。弗萊徹夫婦兩人一直未離婚。往後哈里森依舊亂搞學生。

⑥拉爾夫太太(風流太太)兒子拉爾夫是鄧肯的同學兼好朋友,鄧肯喜歡去拉爾夫家過夜,和拉爾夫看電視玩耍等。蓋普因為擔心鄧肯特地考察了他的家庭環境。親眼看見拉爾夫太太放縱的生活後,將兒子帶走了。蓋普很克制自己喜歡拉爾夫太太。

⑦邁克·米爾頓(海倫學生)海倫出軌對象。想想當時海倫可能只有不到30來歲。對這種20來歲的大學生出軌。美國人應該會覺得很正常,美劇里更多見。海倫出軌有一點沒頭沒腦的,好像就是一種對婚姻的厭倦以及對蓋普整天都焦慮的疲乏。但海倫不可能離開蓋普,這點她比誰都清楚。這次出軌事件最大的懲罰就是那場車禍。所有人都受了傷,蓋普和海倫因此失去了小沃特,鄧肯失去了右眼。蓋普舌頭斷裂,海倫鼻樑和鎖骨斷裂,年輕的邁克·彌爾頓斷了根……

小說人物差不多就介紹完了。寫的比較詳細,最好不看小說就能知道發生了什麼。劇透為了讓人不感興趣。

文段節選:主要按照人物分類列舉,最後一章需要單獨列出來。

(因為最後一章是講蓋普死後所有人的結局。直到每個人死亡。每個人怎麼死的作者都一一寫到了。這就是我對這本小說最愛最稱讚的地方。它專門寫了一章給小說所有人物的結局。不是故事主角沒了之後小說就要停筆了。也不是所有小說都用一個幸福或悲慘事件就要畫上句號。我希望每本小說最好能寫到人物死亡為止。這才是完整的一生,順帶上其它人物的死亡結局真是再好不過。因為一個明確的人生終點就該是以死結束啊。這部小說刷新了我對美國人紀實的嚴肅態度的認知。雖然這些人都是虛構人物。小說就是小說嘛,講講故事啦。講講道理的。但是每個人物最公平的待遇就是都有一死。交代他們每個人的死亡真正才算公平,是一個作家對人物的完整塑造。)

珍妮·菲爾茲:

「在醫院裡她見到的多是軍人和打工仔,沒什麼大學生,相比之下他們更實誠,沒有自命不凡的期望」

「我母親,」蓋普寫過,「是一匹孤狼。」

「每次她見到哥哥和父母的時候,大家在彼此面前都很不自在。他們正處在那種越來越不理解對方的尷尬階段。」

「越是年長,需要的就越多,得到的愛卻反而更少了。」

「我母親,」蓋普寫道,「不是那種擅長精細區分事物的人。」

「母親她,」蓋普寫道,「不是生性浪漫的人。」

「我母親她,」蓋普寫道,「終其一生都在提防搶包的和劫色的。」

「珍妮在自傳里寫道:「我想要一份工作,我想一個人住。因為這,我被懷疑是性生活有問題的人。後來我想要個孩子,但不想為此和別人分享我的身體或人生。這也讓我被懷疑是性生活有問題的人」

「一個好護士,帶著自己的決心和一個球形炮塔機槍手的種子——也就是他生命的最後一射,將蓋普帶到了這個世界。」

「這種高傲,在史第林學校的圈子裡被寬容以待,某些類型的高傲甚至還頗受鼓勵。高傲的原因必須上得了檯面,必須意義高尚,而且高傲的方式也必須迷人。蓋普寫過他母親「從沒有刻意高傲,不過是被逼無奈」。」

「她準時讀完這些書,但她並不會發表對書的任何意見。在學校的環境里,不為了討論而為了某個不為人所知的原因讀書非常奇怪。她讀那麼多書幹嗎?」

「她見證著一切,或許不對任何事加以評判,也許在評判著一切。」

「蓋普開始念史第林的時候,珍妮已經修過所有值得上的課,並按照普遍性價值和娛樂性逐一列清。」

「到蓋普長到入校年齡的時候,她就能給他很多意見:她會知道每一個學科里混飯吃的老師,知道什麼課散亂什麼課好。」

「她對自己的書也很大方,最終在空蕩蕩的校醫院輔樓每個房間的書架上都碼上書。」

「但那裡的書架也堆不下,就溜進了校醫院主樓,進入了候診室、X光房。」

「對文學愛好者來說,在史第林生病是個多美的美夢啊!終於醫院裡有點兒好東西可以讀讀了。」

「一旦有人在圖書館找不到哪本書,他們就會說:「興許在醫務室里能找到。」

「她簽了這份三年合同。她學習,提升自我,但也同時在為她的蓋普將來進史第林鋪路。」

「我母親,」蓋普寫道,「一直在對抗相信基因決定論的人。」

「我母親似乎需要一個敵人,」蓋普寫道,「無論是真實的還是假想的,敵人幫我母親看清她應該怎麼做,如何指導我。她沒有當母親的本能,事實上,我猜我母親懷疑沒有什麼事會自然發生。她一直很清醒,主動到底。」」

「摔跤室里這群兩兩一組的摔跤手,都各自激烈地糾纏著動彈不得,珍妮眼裡每一個摔跤手那種渴望勝利的意志像強姦犯似的。」

「對海倫來說,珍妮·菲爾茲就比她從沒擁有過的親媽更親。珍妮也會記得被人當成母親抱住是怎樣的感覺,她甚至在自傳里寫下女兒的擁抱和兒子的擁抱大不相同。」

「厄尼·霍爾姆如果對珍妮有何非分之想的話,那麼算他不走運,哪怕他只是略微想像自己能和另一個女人共度人生。因為珍妮·菲爾茲毫無此意,她覺得厄尼人很好,她希望,他們也許可以做朋友。如果他肯的話,他會是她的第一個朋友。」

「珍妮·菲爾茲一生都覺得,所有事,都是一開始就結束了。比如蓋普的學習生涯,比如她自己的學生時代,比如蓋普上士。」

「「我想找份工作一個人住,」她寫道,「這就讓我成了性生活有問題的人。」她的書也因此得名。」

「珍妮只是覺得女性和男性一樣,起碼應該可以有意識地決定自己的人生,如果這樣她就成了女權主義者,她說,那麼她想她就是一名女權主義者。」

「在那一年裡,珍妮想知道,他們是怎麼處理人類的其他感覺的?海倫把它們隱藏起來,她是個非常堅強的人。鄧肯只能用失去的眼睛看見那些感覺。而蓋普呢?他也堅強,但沒有那麼堅強。他寫了部小說叫《本森哈沃眼中的世界》,將自己的所有其他感覺都流瀉於其中。」

T.S.蓋普:

「一些人說,沒有父親的孩子,腦子裡永遠盤算著要鋌而走險。」

「蓋普很清楚該修什麼課、誰的課。這一點,常常是學習成績好壞的關鍵。他並不是個有天分的學生,但他有方向,他的很多課在珍妮腦中還歷歷在目,她是個好教官。」

「他繼承了珍妮強大的自律,護士有建立常規的天性,而且蓋普很相信母親。」

「真是蠢得驚天地泣鬼神,」珍妮對他說,「你在這個瞧不起人、粗魯的地方待了15年,竟然會因為不知道玩什麼來打發下午就一蹶不振。」

「而且珍妮早就從蓋普上士和其他人身上知道,戰場上的男子最容易被保護措施的假象蒙蔽。」

「躺在輔樓床上的蓋普還在不停咳嗽。「摔跤!」他嚷嚷起來,「天哪,母親大人,你想讓我死啊?」」

「我覺得你會喜歡那個教練的,」珍妮說,「我見了他,是個好人。我還見到了他的女兒。」-「哦,老天,」蓋普呻吟著,「他女兒也玩摔跤?」-「不是,她很愛看書。」珍妮讚許道。 「聽起來真讓人興奮了啊,媽媽,」蓋普說,「你有沒有想過,為了讓我和摔跤教練的女兒配成一對會讓我斷脖子的?這是你想要的結果?」「她對海倫純粹只有媽媽對女兒的感情,當她粗野的小兒子提到把他們配成一對,也就是說他會喜歡上小海倫時,珍妮吃驚不小。她以前從沒想過她兒子會喜歡上任何人,那種喜歡,至少她覺得要到他大了以後才會有這種念頭。這讓她十分不安,只好對他說:「你才15歲。記住。」」

「他明白自己找到了合適的項目和課餘活動,在對寫作產生興趣之前,摔跤佔用了他的主要精力。他愛這項對抗運動不需要同別人合作。」

「他愛身體素質訓練,愛減重所需要的穩定心態。」

「「她總是穿著那件鬼運動服,」他寫道,「我必須得想像她的身體,除了想像沒有別的辦法看到。」蓋普想像海倫有著非常美好的身體,他從沒有寫過,最後真的見到實物時,他感到失望。」

「他覺得繼續在某所不重視這項運動的不入流大學裡摔跤沒有意義。「只有我有努力想做得最好的事,」蓋普寫,「才值得做」。」

「蓋普對孤獨封閉的作家生活更有心理準備。他已經在自己的想像世界中活得很好:畢竟,養大他的女人,認為孤獨封閉是再自然不過的生活方式。」

「讓蓋普比其他19歲少年成熟睿智的,並非他的經歷或課堂學習。他有直覺,有決心,和多於常人的耐心,他熱愛努力寫作。種種這些,再加上廷池教的語法規則,就是全部了。」

「正如他終其一生會了解到,作家一旦寫完了某部作品,就會對幾乎所有事都大感失望。」

「蓋普頂討厭他母親這種「每個人」都如何如何的說法。他覺得這是把民主推往愚蠢極端的例子。」

「用蓋普的話來說,他知道每個藝術家都應該知曉的宗旨。「只有完成一樣事,並且開始做另一樣事,才會成長。」即便這些所謂的完成和開始只是假象。蓋普並不比別人寫得更快,或更多,他只不過一直帶著要完成的念頭在寫著。」

「蓋普就像他篤信的人性那樣是自相矛盾的。他對其他人很大方,但又完全沒耐心。他對每個人值得他花多少時間精力有自己的標準。他可以煞費苦心溫柔待人,直到他決定他已經溫柔夠了。然後他就翻臉用截然不同的方式叫囂回去。」

「如果你準備好了食材,不投機取巧,通常可以燒出好菜來。有時候,這道菜就是一整天里唯一沒白費力氣的東西。而寫作,我發現,即使你找對了材料,花了大量時間和心思,還是會一無所獲。愛情也一樣。因此,煮飯能讓努力的人不至於因為一無所獲而發瘋。但藝術不能幫助任何人,」蓋普說,「人們不能真的使用它——不能吃,不能住,不能穿,而且如果生病了,藝術也不能治病。」

「跑完五英里之後,我會做55個俯卧撐,接著來五個百碼衝刺,跟著55個仰卧起坐,接著55個肩橋。我不是特別喜歡數字五,只是因為不用記住太多不同數字的話,這種不需要動腦子又累的費勁事,會輕鬆點兒。衝過澡後差不多五點,從傍晚到晚上,我允許自己喝五罐啤酒。」

「現代社會,在我看來,要麼每件事都是道德問題,要麼就不再有道德問題。現如今,不是毫不妥協,就是只有妥協。我從來不受影響,保持著警覺。不肯放鬆。」

「劇烈地搖了搖頭,把褲子朝她扔去。他仍舊半裸著,海倫覺得,半裸可能是男子最丟臉的姿態了:是種兩頭不著邊的模樣。一個半裸的女人,還看起來有種氣勢,男人半裸既沒有全裸帥,又沒有衣服穿好的時候給人安全感。」

「但現在,他覺得,他對他人更為同情了。他的下巴被縫起來,他的妻子手臂整天吊著石膏,鄧肯漂亮的臉蛋只剩下半邊是完好的了,蓋普對來到犬首灣的別的可憐人更為寬容了。」

「他始終明白,寫作是一項孤獨的事業。別人不讀,讓孤獨的事變得更孤獨了。他知道,珍妮會讀的,她像釘子一樣硬。珍妮看著他們好轉,她看著新病人來了又走。」

「他說,「不知怎地,就是過頭的。生命就是限制級肥皂劇啊,約翰。」

「人們總是選邊站,」蓋普說,「在任何問題上都會。」

「當然這也好像一種從頭來過,回到起點重新出發。「重新開始」這個想法催生了一個多麼大的假想世界啊。」

「蓋普眼中的世界裡,一個夜晚可以很歡樂,而下一個早晨則會出現血光。」-「他喜歡尾聲,這點在《格里爾帕策民宿》里已經表現出來了。 「尾聲,」蓋普寫道,「不僅僅是死亡人數統計。尾聲偽裝成對過去的總結,實則是一種對未來的警示。」-「蓋普在他們能把他挪出摔跤室之前就死了。死時三十三歲,和海倫一樣大。艾倫·詹姆斯才二十齣頭。鄧肯十三歲。小珍妮·蓋普即將滿三歲。沃特要是還活著的話,會是八歲時候,作者慘死造成的高銷量讓他感到噁心。但蓋普能佔據那麼多新聞版面,又讓他感到安慰。即便蓋普不會想到,自己的死比自殺還更成功地奠定了他在嚴肅文學界的地位和名望。」

「蓋普跟他說開始動手寫一本小說感覺如何。「就好比想要讓死人復活,」他說,「不,不,不對,更像努力讓每個人都永遠活下去。連最後死掉的人物在內,讓他們活著最重要。」

「蓋普用眼睛說:只要你還有生命,就有希望獲得力量。而且永遠別忘了,還有回憶,海倫,他用眼睛告訴她。」

「生命,」蓋普寫過,「很可惜不是精心布局的老派小說,而是在該走的走了以後便突然結束。留下來的,只是回憶。不過就算是虛無主義者都有回憶。」

「「不管他媽的我死前最後說了什麼,就請說我留下的話是:『我一直都知道,追求完美是致命的習慣。』」

海倫·霍爾姆:

「海倫·霍爾姆,15歲,從小到大每天下午三小時都坐在摔跤室里,從艾奧瓦到史第林,看著大大小小的男孩兒流汗,互相扔來扔去。」

「我被養成了一個觀眾,」海倫說,「被養成了一個偷窺者。」」

「海倫·霍爾姆總是留意著護士,因為她總是在找自己消失的母親。」

「如果我嫁人的話,我會嫁給一個作家,」海倫說,「不過我懷疑我不會嫁人。」

「蓋普本來只是想開玩笑,海倫的認真勁兒讓他緊張。他說:「那麼,我肯定你不會嫁給一個摔跤手。」 「這你可以非常肯定。」海倫說。也許小蓋普不善於掩飾自己的難過,因為海倫又說了一句:「除非這個摔跤手也是個作家。」」

「這封信有如一種秀肌肉的舉動,也許海倫也清楚。這封信就像不用器材的健身操,蓋普存了一份這信的複印件,他太喜歡自己寫的了,決定留下原稿把複印件寄給海倫。」

「海倫寫信給他說,「好像你存心把我當成個文件櫃。」」

「一個年輕作家的自戀和自負,嚇不到她海倫·霍爾姆,她按照自己驚人的步伐走著,也欣賞有決心的人。而且她喜歡蓋普給她的信:她也很自負,她反覆告訴他,他的信寫得太棒了。」

「終於海倫對他說:「你要的太多了。太多名不副實的讚譽,或愛,或什麼東西,反正都是名不副實的。你希望這個世界對你說:『我愛你寫的東西,我愛你!』這就要的太多了。實際上很病態。」

「慾望仍舊是年輕的蓋普生命中的心頭大患,但他很幸運,他的妻子對他還有慾望,他對她也是一樣。」

「蓋普不想要女兒,因為世上有男人。因為有壞男人,甚至,他想到,因為世上有像我這樣的男人。」

「操他媽的慾望,」海倫說,「你母親是對的。這是男人的毛病。」

「蓋普驚訝于海倫過日子好像在建構論文一樣,先寫簡介,跟著點明基本要點,然後是論述。」

「哈利覺得那學生很特別。」蓋普指出。 「操他媽的男人,」海倫說,「你負責愛麗絲。我來讓哈里森知道知道什麼是特別。」

「但在眾多新鮮的感覺中,有一種感覺讓她討厭,她最不習慣愧疚感,因為海倫·霍爾姆總是覺得,自己做的每件事都是對的,所以她也要對這件事感到無愧於心。」(出軌邁克·彌爾頓)

「我想被愛。」海倫對蓋普說,他像個自信能得到大筆小費的服務員一樣收著盤子。他對她笑了。 「讀小說,海倫,」他說,「然後我們做愛。」 她討厭他的先後順序。

「海倫遠比蓋普更懂得,人們之間說出口和沒說出口的主題。「要是人人都說出心裡話,就好了。」珍妮·菲爾茲寫過,這種想法是天真但可以原諒的疏忽,蓋普和珍妮都知道,要人們這樣有多難。」

「她說,「不過是像笑話那種好笑。都是一兩句笑點。我是說,這算什麼?自我嘲諷?你還不夠老,寫得不夠多,還不夠格開始自嘲。這是自私,這是自我辯解,說來說去只有自己,真的。不過是可愛的。」」-「蓋普臉色難看了一分鐘。 「你也不喜歡《戴綠帽者的第二春》,」他說,「我覺得,你也不會更喜歡我下一部小說。」-「你是不是覺得《格里爾帕策民宿》是我寫得最好的東西,對嗎?」他問她。蓋普已經知道,她怎麼看自己的第二本小說了,而且他知道,儘管海倫喜歡《拖延》,處女作到底是處女作。是的,她真的覺得「格里爾帕策」是他最好的作品。」

「我永遠不會找個像你一樣的人,你不明白嗎?」海倫說,「只能是和你完全不同的人。」 他想到小保姆和愛麗絲·弗萊徹,還有拉爾夫太太對他莫名的吸引力,他當然懂她的意思。」

厄尼·霍爾姆:

「實際上厄尼·霍爾姆就是為了她才搬來東部。他之所以會接受史第林的職位,因為合同上寫著教職工子女可以免費入讀史第林學校,厄尼·霍爾姆自己不喜歡閱讀,他不知怎麼看漏了史第林只收男生。」

「厄尼·霍爾姆對心生厭煩的人很敏感。他16年前娶過一名護士,海倫出生時,這名護士辭去了護理工作成了全職母親。」

「厄尼·霍爾姆的新婚妻子懷著全職母親的壓力和當不成護士的不甘,漸漸和他疏遠起來。有一天她離開了他。」

「厄尼·霍爾姆因為懂得理解懂得保持距離,才成了珍妮·菲爾茲第一個朋友。」

庫西·珀西:

「我還以為你想要成為一個摔跤手呢。」庫西對蓋普說。 「我現在就是個摔跤手啊,」蓋普說,「我要成為一個作家。」 「而且你會娶海倫·霍爾姆。」庫西逗他。 「大概吧。」蓋普說。

愛麗絲·弗萊徹:

「愛麗絲可愛得要命,她很顯然帶著一種致命的脆弱,而且她還把這層脆弱像緊身套頭衫一樣穿在她緊實的身子上。」

「也就是說,他們聯絡時還是朋友,或者,偶爾碰面的時候是朋友。但沒有聯繫時,也不會想起對方。」

邁克·彌爾頓:

「他走了以後,她(海倫)不得不同意那兩位同事對他的看法:他能說會道、自鳴得意、膚淺輕。」

「這一切都不討人喜歡,但他肯定有一種脆弱的聰明,無論這種聰明多閃亮稀薄,不知為什麼,這一點也同樣不討人喜歡。」

蘿貝塔:

「蘿貝塔的壞脾氣並不特別,蓋普想到其他在他母親宅子住著,受她照顧的女人們,都是不寬容的社會的受害者,然而他見過的她們中的大多數,都特別不能容忍彼此。蓋普無法理解這種內訌,他驚訝於他母親能對付她們所有人,讓她們每個都開心,互不冒犯。」

「你寫的東西,對人有很大的同情。」蘿貝塔忽然對他說,「但現實生活里,我看不出你對別人有什麼同情心。」珍妮以前也老這麼批評他。

「我來告訴你誰該負責,」蘿貝塔說,「是男人,蓋普。是你們這種骯髒的殺人犯性別!要是你們不能為所欲為地操我們,你們就會變出一百種方法弄死我們。」 「我可不算,蘿貝塔,別這樣。」蓋普說。 「你也算,」蘿貝塔小聲說,「沒有男人是女人的朋友。」 「我是你的朋友,蘿貝塔。」蓋普說,然後蘿貝塔哭了好一會兒,蓋普覺得,她的哭聲像雨水落在深深的湖面般自然。

「鄧肯記得當蓋普被殺的時候,蘿貝塔·馬爾登曾揚言要把變了的性變回來。「我寧可再當一個糟糕的男人,」她哭著喊著,「也不要知道世上真的有女人會對那個齷齪婊子的行兇而幸災樂禍。」

約翰·沃爾夫:

「沃爾夫想,這場死亡那麼隨機、愚蠢、毫無必要,帶著喜感、醜陋和古怪,強調了蓋普所有作品中世界的運轉方式。約翰·沃爾夫對吉爾西·斯洛珀說,這個死亡場面,只有蓋普寫得出來。」

艾倫·詹姆斯主義者:

「正是由於瘋狂,他母親珍妮·菲爾茲才會死,是因為極端主義。因為自以為是,狂熱可怕的自我憐憫。肯尼·創肯米勒只是一種特殊的白痴:一個真心相信自己的惡棍。他太過盲目地可憐自己,以至於會把為自己的失敗提供思想的人視作仇人。而艾倫·詹姆斯主義者又有什麼不同呢?她們的姿態不也一樣咄咄逼人,又對人類的複雜性一無所知嗎?」

「當然了,真正的信徒或相信至善至惡的人,很少接受道歉。在報章上回應的艾倫·詹姆斯主義者無一不表示蓋普明顯是在擔心自己的安危,她們表示他明顯害怕艾倫·詹姆斯主義者會不斷派殺手(或男或女)來找他,不幹掉他不罷休。她們說T. S. 蓋普除了是頭公豬,一個虐待女性的人,還明顯是「一坨黃色的膽小雞屎,沒種」。」

最後一章:

愛麗絲和哈里森:

「愛麗絲和哈里森·弗萊徹會繼續做夫妻,風雨同路,他們的婚姻之所以能夠持續的一部分原因,就在於愛麗絲無法將任何事進行到底。他們唯一的孩子,一個女孩兒會學習大提琴這個巨大笨重、樂音如絲的樂器,她演奏得那麼優雅,每次她表演完之後幾個小時,那純凈低沉的琴聲,都會加重愛麗絲的口齒不清。哈里森在很久之後,終於拿到了終身教職,在自己才華橫溢的女兒成為職業音樂家之後,終於戒掉了和漂亮學生亂搞的習性。」

「弗萊徹夫婦,哈里森和愛麗絲兩個都在成熟的中年死亡,聖誕節他們乘坐的飛往馬提尼克的飛機墜毀了。」

海倫·霍爾姆:

「大半輩子都被叫作海倫·蓋普的海倫·霍爾姆會活很久。她會變成一個皮膚黝黑的瘦削女子,面容吸引人,講話精準。她有情人,不過從未再婚。每個情人,都因為蓋普的存在而備感壓力,不僅僅因為海倫頑強的記憶,還因為她很少走出史第林大宅,身邊圍繞著蓋普留下的物品。比如蓋普的書,所有鄧肯拍的蓋普的照片,甚至還有蓋普的摔跤獎盃。」

「對約翰·沃爾夫這個終生的老朋友,海倫在小處都原諒了他,不過從未完全原諒他成功捧紅了蓋普。海倫也繼續和蘿貝塔走得很近,她偶爾會和蘿貝塔一起去紐約進行她著名的尋愛之旅。」

「她告訴所有想寫傳記的人:「讀作品。忘掉作者的人生。」這是他會對他們說的話,一字不差。」

「海倫總是自認是有三個孩子的遺孀,他們是鄧肯、小珍妮和艾倫·詹姆斯,他們都活得比海倫長,為她的離世痛哭流涕。蓋普死的時候,他們還太小,受驚過度哭不出來。」

艾倫·詹姆斯:

「艾倫·詹姆斯當然會比艾倫·詹姆斯主義者活得長。蓋普的遇害,讓她們更不敢拋頭露面,而且她們多年來偶爾露個面都會大肆偽裝,甚至自己覺得不好意思。 「你好!我啞了。」她們的字條最後這麼寫道。 或者是:「我遭遇了意外,所以不能說話。但你看到了,我很會寫。」 「你不是那種艾倫·什麼主義者,對吧?」偶爾人們會問她們。 「那種什麼?」她們學乖了。」

「她們身上的標籤越來越少,這些不能說話的女人,一個接一個用行動代表她們自己。 她們中有些人,甚至還因為自己所做的事得到了菲爾茲基金會獎金。 有些人,當然繼續在這個很快忘了何為艾倫·詹姆斯主義者的世界繼續努力當一個艾倫·詹姆斯主義者。」

「艾倫·詹姆斯從未結婚。她也許偶然結識過幾個男子,不過更多的是由於對方也是詩人,而非因為他是個男人。她是很好的詩人,也是熱血的女性主義者,堅信要像珍妮·菲爾茲那樣生活,也相信要將T. S. 蓋普那種精力和個人視野用於寫作。也就是說,她對自己的意見很堅持,不過也善待他人。艾倫終生都在和鄧肯·蓋普曖昧,他實際上算是她的弟弟。」

拉夫爾太太:

「弗洛倫絲·科克倫·鮑爾斯碧的人生,會是一場嬉鬧的混亂。她最為蓋普熟悉的名字是拉爾夫太太,她可沒有什麼性的替代品,或者說,她明顯沒有尋找替代品的需要。她倒真的取得了比較文學博士學位,也終於在一個很大又迷茫的英語系得到了終身教職,繫上的人因為都懼怕她而團結起來。她在不同時期勾引並戲弄了十三個高級教員中的九個,輪番恩准他們上她的床,然後嘲笑他們,趕他們下床。她被學生稱為「炸藥老師」。這樣一來,就算不能向自己證明的話,至少她可以向其他人證明,她有一個領域的自信並非來自於性。」

「她看到了蓋普震驚的死訊之後,懷著同情給海倫寫慰問信,是第一批寫弔唁信的人之一。「他很有誘惑力,」拉爾夫太太寫道,「我一直都很遺憾,也欽佩他什麼事都沒做。」

「她自己的孩子拉爾夫,死在了她前面。拉爾夫成了一名還不錯的報紙新聞記者,不過和威廉·珀西一樣死在了戰場上。」

噗:

「班布里奇·珀西,最為蓋普熟知的名字是「噗」,她會活得很久很久。一長串心理醫生給她治過病,最後一個宣稱自己治好了她,不過在經歷了精神分析並出入一眾精神病院之後,重見天日的「噗」純粹由於太過厭倦康復治療,才再也暴力不起來了。」

「「噗」在將近二十年間,都沒有提起過她死去的姐姐庫西,但她後來對孩子的喜愛,讓她腦筋不清楚起來。她54歲時懷上了孩子(沒人想得出是如何懷上的),又重返精神病醫院接受觀察,她確信自己會死於難產。這沒有成真,「噗」成了一個全心全意照顧孩子的母親,她繼續和智力有障礙的人一起做事。幸運的是,她的孩子智力正常,她母親的暴力往事後來會讓她很驚訝,其實,她身上有庫西的影子。」

「有一天「噗」當然會死,會在佛羅里達死於一場中風,她去那裡看望女兒。海倫活得比她長,這讓海倫覺得稍有安慰。」

約翰·沃爾夫:

「約翰·沃爾夫在紐約死於肺癌,還算比較年輕的。他一生大部分時候,都是個謹慎小心甚至舉止優雅的人,但他內心深處無法安定、無法釋放的悲觀,只是被他從18歲起就每天抽三包無濾嘴煙的行為掩蓋了。像很多大忙人一樣,約翰·沃爾夫抽煙抽死了,他們除了抽煙之外都維持著冷靜自控。」

「他對蓋普和蓋普作品的作用是無可估量的。儘管他大概時不時覺得自己對蓋普的名氣要負責,是名氣最終導致了蓋普被殘暴殺害,但沃爾夫成熟多了,不會沉浸於這個狹隘的看法。刺殺在沃爾夫眼中,是「這個時代越來越流行的業餘體育活動」,而且他幾乎稱所有人為「具有政治意識的真信徒」,他們總是誓與藝術家為敵,因為藝術家不管多自大,總是堅持個人視野的優越性。而且沃爾夫也知道,並不僅僅由於「噗」·珀西變成了艾倫·詹姆斯主義者,或被蓋普激怒,她對蓋普的怨恨其實來自遙遠的童年,也許被政治運動激怒,不過基本上就和她多年來對紙尿褲的需要一樣根源很深。庫西和蓋普喜歡做愛,所以最終死了這個想法,深深植根於她的腦海。蓋普最終因此死了,至少這是真的。」

「《格里爾帕策民宿》是他最迷人的作品,但不算最獨一無二的,他那個時候還太年輕,還有其他作家可以寫出那個故事。《拖延》是個很獨特的點子,作為處女作長篇來看也很精彩,不過還只是處女作。《戴綠帽者的第二春》很好笑,是他所有小說里標題最好的,也很獨特,不過這小說太形式主義風格化,也十分狹隘。當然了,《本森哈沃眼中的世界》是最獨一無二的,哪怕它真的是三級肥皂劇,說得沒錯。但它太生硬了,它是生食,食物是好的,不過非常生。我是說,誰想看那個?誰想找這種罪受?」

「你父親是個難纏的傢伙,他從來一點兒都不肯妥協,但這就是他的好處了:他總是跟著自己的直覺走,無論直覺把他帶去哪兒,終歸是他自己的直覺。而且他有志氣。天啊,他還只是個他媽的小屁孩兒的時候,就敢去寫這個世界,願意挑戰。然後,有很長一段時間,像很多作家一樣,他只能夠寫自己的事,但他也還是在寫這個世界,只是還沒想通透。他開始覺得老寫自己寫煩了,就又開始寫整個世界了,他還只不過剛開始。然後耶穌啊,鄧肯,你必須得記得,他走的時候還是個年輕人!33歲。」

蘿貝塔:

「所有男人都是騙子。」蘿貝塔·馬爾登說,她知道此話不假,因為她以前就是個男人。 從前叫作羅伯特·馬爾登的前費城老鷹隊90號隊員蘿貝塔·馬爾登會比約翰·沃爾夫,還有她大部分情人活得長。她雖然走在海倫前面,但她終於活到了適應自己的變性手術的年紀。將近50歲時,她跟海倫說,她同時深受中年男子的自大和中年女子的焦慮之苦,「不過,」蘿貝塔又說,「這種角度也不是沒有好處的。現在我總是在男人開口之前,就知道他們要說什麼了。」

「在犬首灣這個小社區里蘿貝塔廣受愛戴,從前珍妮·菲爾茲的祖宅,可從沒如此被當地居民尊敬過,而且和珍妮比起來,蘿貝塔對小鎮事務熱心多了。她擔任了10年當地小學校的董事會主席,儘管她自己從沒有過孩子。她組織成立了羅金厄姆郡女子壘球隊,親自擔任教練和投手,這支隊伍盤踞新罕布夏州榜首長達12年。曾經有那麼一次,那個又蠢又卑鄙的新罕布夏州長提出,要讓蘿貝塔接受染色體測試,才能被允許參加冠軍爭奪戰,蘿貝塔提出就在比賽前州長應該見見她,就在投手丘見,「看看他是不是敢像個漢子一樣打一架。」後來不了了之,政治人物總是如此。州長為比賽開球。蘿貝塔的投球完封對手,也讓染色體和所有說閑話的人閉了嘴。」

「她一生最愛的年輕小夥子是鄧肯·蓋普,她像母親、姐姐那樣用香水和愛悶住他。鄧肯愛她,他是被准許在犬首灣祖宅出現的極少數幾個男性之一,儘管在鄧肯勾引了那裡的一個年輕詩人之後,蘿貝塔生了他的氣,幾乎兩年沒有請他過去。」

「蘿貝塔死在鄧肯被佛蒙特州醫院收治的那個春天。當時她正在犬首灣海灘上進行短距離衝刺訓練,但她停下來走到了大宅門廊上,抱怨腦袋裡或太陽穴上有「噗噗」的聲音,她說她無法準確說出發出聲音的部位。她坐在門廊上的吊床上望著大海,讓艾倫·詹姆斯給她拿一杯冰茶來。艾倫讓菲爾茲基金會的一個會員,遞了張字條給蘿貝塔。 「檸檬?」 「不要,糖就行了!」蘿貝塔叫道。 艾倫把茶端來,蘿貝塔幾口把整杯茶一飲而盡。 「太好了,艾倫。」蘿貝塔說。艾倫去給蘿貝塔拿第二杯。「太好了,」蘿貝塔又說,「再給我一杯就像這樣的!」她叫道,「我這輩子就要像那樣的一杯茶。」 當艾倫端著冰茶回來的時候,蘿貝塔·馬爾登已經死在了吊床上。什麼東西爆了,什麼東西裂了。

鄧肯·蓋普:

「鄧肯騎摩托車在離佛蒙特州一家醫院一英里的地方撞車之後,蘿貝塔是第一個趕到的,她當時正在更北邊滑雪,海倫打電話給她,蘿貝塔比她還早到醫院。 「你在雪天開摩托車!」蘿貝塔嚷道,「你爸爸會怎麼說?」鄧肯氣若遊絲。手腳都上了牽引架,他的一條手臂不得不被截去。」

「他上摩托車幹什麼,只有一隻眼?那是哪門子餘光啊?」蘿貝塔問,「有一邊一直是瞎的。」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一個醉漢沒在停車信號燈前停下,鄧肯看見轎車過來的時候已經太晚了,他努力要躲開轎車,卻已經陷在雪裡動彈不得,幾乎成了那個醉酒司機的活靶子。 身體各處都斷了。 「他太像他爸了。」海倫哀痛地說。但「能量上尉」知道鄧肯在一些地方並不像他父親。蘿貝塔覺得鄧肯沒有方向。 鄧肯脫離危險以後,蘿貝塔在他面前崩潰了。

「蘿貝塔去紐約照看他髒亂的住處兼工作室。鄧肯擔心,他所有的畫和照片還有音響會被人偷。 蘿貝塔第一次去鄧肯的工作室兼公寓時,她發現一個瘦長苗條的姑娘住在那裡,穿著鄧肯那些沾了顏料的衣服,碗碟也不見她洗過。 「寶貝,搬出去,」蘿貝塔用鄧肯的鑰匙開門進屋,「鄧肯回到了家庭的懷抱。」 「你是誰?」這姑娘問蘿貝塔,「他母親?」 「他妻子,親愛的,」蘿貝塔說,「我總是喜歡年輕的男人。」 「他妻子?」這姑娘獃獃地看著蘿貝塔說,「我不知道他結婚了。」 「他的孩子們正乘電梯上來,」蘿貝塔對姑娘說,「你最好還是走樓梯下去吧。孩子都跟我差不多大個。」 「他的孩子?」姑娘說,說完她就逃了。」

「回到佛蒙特,蘿貝塔對鄧肯說:「我希望你收拾好自己的人生。不要再騎摩托車,也不要再把生活搞得一團糟,不要再和對你一無所知的女人交往了。和陌生人上床,我的天啊。你還不是你爸,你還沒好好工作。要是你真是一個藝術家,鄧肯,你就沒時間搞這些破事了。特別是這種作踐自己的破事。」

「「一隻眼、一條胳膊的畫家,」鄧肯沒好氣地說,「哦老天。」 「你還有一個腦袋一顆心就知足吧,」蘿貝塔對他說,「你認識多少兩隻手拿刷子的畫家?你要兩隻眼睛才能開摩托車,白痴,不過畫畫只要一隻就夠了。」

「鄧肯·蓋普經歷了兩場意外,但都大難不死:一場要了他一隻眼睛,另一場奪走他一條胳膊。他變成了一名優秀的嚴肅畫家,他在藝術價值有問題的彩色攝影領域算是先鋒人物。」

「鄧肯不要孩子。「太脆弱了,」他對他母親說,「我受不了看著他們長大。」他的意思其實是他受不了看著他們長不大。」

「由於他這麼想,鄧肯幸運地一生都沒有孩子這個問題,甚至完全沒擔心過。他在佛蒙特住了四個月院之後,回到自己家,發現紐約的工作室兼公寓里住了個特別孤獨的變性人。她讓這個地方看起來好像有個真藝術家住著似的,而且不知她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幾乎像是被他的東西潛移默化了似的,她已經對他了解甚多。也僅僅因為照片就愛上了他。又一件蘿貝塔·馬爾登送給鄧肯的人生禮物!而且還有人說她甚至還很漂亮,比如珍妮·蓋普。 他們結了婚,因為如果世上只有一個男孩兒心底里對變性人毫無偏見的話,那個人就是鄧肯·蓋普。 「天作之合。」珍妮·蓋普對她母親說。她指的當然是蘿貝塔的撮合,蘿貝塔在天堂里了。但海倫自然擔心鄧肯,蓋普死了以後,她連他那一份擔心也接手了。而且自從蘿貝塔死了以後,海倫感到她得承擔所有的擔憂。」

「「哦,別說了!」海倫說,「我還挺想要孫子的,你知道的。無論如何要一兩個。」 「我給你生。」珍妮保證。 「哦老天,」海倫說,「不知道我活不活得到那時候,孩子。」 很遺憾,她不會在了,儘管她看得到珍妮懷孕,也得以想像了一下做祖母的滋味。 「想像一件事,好過回憶一件事。」蓋普寫過。」

「雖然鄧肯活得很久很久,他還是死得毫無必要又諷刺,就因為他很有幽默感。他會因為自己的笑話而死,這也真是蓋普家的人做得出的事。那是在一個他妻子的朋友——一個剛變性的人的一場類似以新身份示人的派對上。鄧肯在短短几秒劇烈的大笑時,吸進一顆橄欖噎死了。這麼死法真是可怕又愚蠢,但每個認識他的人都說,鄧肯一定不會反對這種死法,也不會對他度過的人生有意見。鄧肯·蓋普總是說,沃特的死給他父親帶來的痛苦最大,比其他事對全家其他人帶來的痛苦都大。而且不管哪種死法,到頭來死總是一樣的。「男人和女人之間,」正如珍妮·菲爾茲曾經說過的,「只有死亡是平等的。」

珍妮·蓋普:

「珍妮·蓋普會比他們所有人都活得久。要是她也在她哥哥嗆死的派對上,一準兒能救他。起碼她清楚地知道該做什麼。她是個醫生。她總說是在佛蒙特那家醫院照顧鄧肯的經歷,讓她打定主意轉而學醫,而並不是由於她那著名的祖母從前是護士,因為珍妮·蓋普對祖母的認識都是聽來的。」

「她做實習醫生的時候,和另一個年輕醫生結了婚。然而珍妮·蓋普卻沒有改姓,她仍舊姓蓋普,而且在一次和丈夫之間劇烈的爭吵中,她預見到她的三個孩子也都會姓蓋普。她最終離了婚,不慌不忙再度找到結婚對象。第二個丈夫很適合她。是個畫家,比她大很多,要是她家人里還有人活著的話,他們毫無疑問會挑剔地警告說,她這是在一個男人身上想像鄧肯。 「那又怎麼樣?」她會這樣說。像她母親一樣,她有自己的想法,像珍妮·菲爾茲一樣,她保留了自己的姓氏。」

「這麼說吧,她是個怪人。她堅持走進每家書店詢問她父親的書。要是這家書店說賣完了,她就要求訂購。她有著作家對不朽的感覺:要是書還在印刷,還在書架上,作家就還活著。珍妮·蓋普留下的假名假地址遍布全美,她訂來的書總會被賣給某個人的,她如此推想。T. S. 蓋普的書不會絕版,起碼他女兒還活著就不會。 她也熱心支持著名女權主義者,她的祖母珍妮·菲爾茲,但就像他父親一樣,珍妮·蓋普沒有存很多珍妮·菲爾茲的作品。她沒有麻煩書店把祖母的自傳留在書架上。 她像父親最多的地方在於,她變成了這麼一種醫生。她把自己的醫學腦袋用在了研究上。她不會開自己的診所。只有生病了她才去醫院。取而代之的是,珍妮多年來都和康涅狄格州腫瘤登記處密切合作,最終她會領導國家癌症中心的一個部門。一個好作家,一定會對每個細節又寶貝又擔心。同樣,珍妮·蓋普也會花好幾個小時留意每個人體細胞的習性。她像好的作家那樣有志氣,她希望能把癌症徹底弄清楚。從某方面來說,她也的確做到了。她會死於癌症。」

小說在1982年拍成電影,以下來自豆瓣影視推薦:https://www.douban.com/doubanapp/dispatch?uri=/movie/1295859/&dt_dapp=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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