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老太太夾鞋樣的舊書,竟是國寶級文物!
在我國雕版印刷技術史上,有一部非常重要的作品,它不是書籍、不是畫冊,而是一套箋譜——《蘿軒變古箋譜》。《蘿軒變古箋譜》是多色套印技術,極富有創意的餖版、拱花技術的最優秀代表。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人們只聞其名,不見其物。1963年,《蘿軒變古箋譜》重見天日,海內孤本名震天下。
《蘿軒變古箋譜》的發現與收藏中,也有著曲折迴環的一段往事。今天,我們一起打開這段塵封的記憶,看看《蘿軒變古箋譜》的前世今生。
「變古」而成絕唱
明天啟六年(1626年),寓居南京的吳發祥決定刻印一套箋譜,這既是《蘿軒變古箋譜》。其中,「變古」二字是改變過去的技法的意思。確實,《蘿軒變古箋譜》的刻印技藝極其先進,最典型的就是,它運用了餖版、拱花兩種極富特色的印刷方法。
古代最流行的印刷方式是雕版印刷,就是將要印製的文字、圖畫反刻在木板上,這即是板片。餖版也是木板片,只不過,它根據畫作的不同顏色,分別刻下形狀大小不同的板片,拼合在一起。因為繪畫顏色太多,有時候一幅畫作就得刻幾十上百片的板片。這些小小的板片就像一塊塊形狀各異的小餅堆積在一起。古時人們將小餅堆積在一起叫餖飣,於是這種技藝就被稱為餖版。
拱花相對好理解,它不上色,而是利用板片的紋理,將紙張按壓出凹凸的花紋。餖版和拱花的結合,讓畫作更具有神韻,意境更加優美。
重出江湖
前面說過《蘿軒變古箋譜》很長時間都存在於文人學者的口耳之間,魯迅、鄭振鐸也多次談到這部箋譜,但都無緣一見。直到1962年,事情出現轉機。1962年,革命聖地浙江嘉興市決定利用政府的力量,組織南湖書畫社,大量收集散落民間的古籍、文物,加以保護。當時,高可安和臧松年都參與了這次收集。
兩人本來不認識,一起工作後才發現是上海美術專門學校的校友。再加上住得近,興趣愛好又多有相似,兩個人便成了好朋友。
有一次,高可安對臧松年談起自己為什麼愛上繪畫。他說,他小時候在外婆家看到過一本圖畫書,漂亮得很,從此開始臨摹,愛上了繪畫。他還說不久前,他還去鄉下看過舅舅,這本書還在,被舅媽拿來夾鞋樣子。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臧松年當即約高可安一起去看看這本書。
第二天,兩人就乘船去了海鹽沈盪鎮,花了70塊錢(高可安的孫子回憶說是30塊錢),把這本書買下來了。據說,臧松年在回來的船上,帶著眼鏡看書,兩眼放光,覺得發現了了不起的古物!回來之後,《蘿軒變古箋譜》被南湖書畫社轉讓給了嘉興古舊書店(高可安的孫子回憶,40元成交)。
寶物重出,到上海鑒定
《蘿軒變古箋譜》是好東西,嘉興的文博界人士都知道,但它究竟擁有多大的價值?對此,他們還不敢斷定。當時,嘉興有個懂得文博的幹部叫史念,他聽說這事之後,就主張帶著書到上海博物館去鑒定。
1963年,史念還有另一個幹部帶著書就去了。他們找到當時上海博物館的館長徐森玉。徐森玉曾擔任過北京大學圖書館館長、京師圖書館採訪部主任、國立北平圖書館採訪部主任,故宮博物院古物館館長,博學多聞。他還曾協助鄭振鐸鑒定善本文物。
當時,他一見到《蘿軒變古箋譜》,就知道這是自己和鄭振鐸夢寐以求的寶貝。於是,時年八十二歲的他耍起了小孩子脾氣——到手就不肯還了!
海內孤本,歸屬上博
《蘿軒變古箋譜》到了上海,被徐森玉扣下了,但這只是暫時的,還得與嘉興方面交涉。於是,徐森玉開始做上海方面的工作。他先是找了上海文化局的方行副局長,之後又找了上海市委宣傳部部長石西民,讓他們同嘉興方面溝通。最終,嘉興方面同意以十六幅珍貴字畫及八百元人民幣,同上海博物館交換。由此,這部現存最早的餖版拱花印刷的實物,這部海內孤本,終於歸屬上海博物館。
本是一部鄉下老太太夾鞋樣的舊書,突然之間就成了震驚學界,聞名天下的海內孤本,這可真是一件傳奇!如果我是這個鄉下老太太,我在聽到這件事兒之後,會有何感想?三十塊錢從我手中收走的書,原來值十六幅珍貴字畫和800塊錢!
但是轉念一想,這就是知識的力量吧。《蘿軒變古箋譜》在他們手上,只是被作為夾鞋樣子的無用之物,他們擁有珍寶多年卻不自知。嘉興方面痛失國寶級文物,自然深為可惜,但他們也是因為自身堅定水平不夠,才讓上海方面有機可乘。至於上博,直接扣下寶物確實太過霸道!但如果嘉興方面堅決要回,寶物的歸屬可能還得經過一番爭鬥。
好在結果是好的:《蘿軒變古箋譜》作為海內孤本,完好保存。1981年,朵雲軒以餖版拱花技藝,重新複製了300件珍貴複製品,被各家圖書館收藏。此後,《蘿軒變古箋譜》也不斷被以或傳統或現代的方式複製,讓大眾也能看到不出世的寶物,擁有欣賞一切美好事物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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