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瀕危了，獅子還會遠嗎？

越來越多的非洲獅被偷獵者殺害，它們的牙齒和爪子被賣到亞洲國家做首飾。

攝影：CHARLIE HAMILTON JAMES, NATIONAL GEOGRAPHIC CREATIVE

撰文：ALEXANDRA FISHER

在莫三比克的林波波國家公園，四隻年輕的獅子在吃完最後一餐後，離開了這個世界。它們倒在了沙地上，身邊是一隻有毒的小牛。這是一場寧靜的屠殺，沒有目擊者，只有可怕的後果。公園的工作人員調查後發現，四隻獅子的臉和爪子都被砍走了。

Marius Steyl不動聲色地說：「這不是件好事。」Steyl是莫三比克林波波國家公園的執法行動負責人，他和團隊調查了1月末的殺戮事件。「曾經的叢林之王，突然之間就被人類消滅了。」

根據Steyl的說法，這起案件有兩名嫌疑犯，他們殺死獅子可能是出於報復，因為獅子吃了他們的牛。其中一人已被逮捕，另一人仍在潛逃。

在莫三比克和廣袤的非洲，公認的捕食者獅子正面臨著越來越大的威脅。由於在亞洲，野外老虎的數量越來越少（據估計不到4000隻），偷獵者把目光對準了全世界的其他大型貓科動物：獵豹、美洲豹，還有非洲獅。

非洲東部和南部的保護組織表示，在過去3年里，越來越多的獅子被殺害和肢解，偷獵者盯上了它們的爪子和牙齒，很可能是為了滿足中國和東南亞國家的需求，這些大部分被做成了護身符和吊墜。

貓科行動基金會（Cat Action Treasury）的負責人Kristin Nowell說：「我們開始更多地關注非洲的獅子器官的數量，以及它們替代老虎器官的可能性。」貓科行動基金會總部位於美國，旨在保護全球各地自然棲息地里的大型貓科動物。Nowell也是國際自然保護聯盟（IUCN）大型貓科動物「紅色名錄」的協調員。IUCN負責劃分物種的保護狀態。

Nowell表示：「我們非常擔心獅子。」2016年，Nowell參與了IUCN最近一次對非洲獅的評估。它們目前的狀態是「易危物種」。

根據IUCN的數據，自1993年以來，非州境內野生獅子的種群數量下降了約43%，2014年已不到20000隻。野生動物肉類貿易導致獵物數量減少，再加上棲息地的喪失，獅子不得不冒險接觸人類及其牲畜。大型貓科動物捕食牛，因此成為報復性殺戮的目標。如今，對獅子器官下手的偷獵者，更讓這些問題變得雪上加霜。

這是北京一個手工藝品市場里售賣的爪子，據說是虎爪。很多商販把獅爪當作虎爪賣，在普通人眼裡，兩者沒什麼區別。攝影：ALEXANDRA FISHER

監管全球野生動物貿易的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CITES），禁止涉及野生非洲獅器官的商業貿易。但南非有無數人工飼養的獅子，可以合法出口，每年多達800副獅骨架。根據CITES的數據，大部分被運往寮國和越南。在這些國家，獅骨被作為虎骨替代品，做虎骨酒，這是身份的象徵，可以治療各種疾病，賜予飲酒者「老虎的力量」。

CITES還指出，在過去5年里，約150隻獅子的爪子和牙齒從南非出口到了中國和越南。這個數字只是亞非貿易的冰山一角；同一時期，從亞洲人手中繳獲的非法獅爪和牙齒的數量，超過了合法交易量。

Nowell和其他人認為，南非的合法貿易刺激了亞洲對獅子器官的需求，並導致其成為老虎器官的替代品，助長了野生獅子的牙齒和爪子的非法交易，從而導致獅子數量減少。

「賺錢的機會」

IUCN在2016年對獅子的評估中表示，「非洲東部和南部的野生獅子器官可能會被捲入以象牙為中心的亞洲大型野生動物非法交易」。如今，這個擔憂成了現實。

2017年6月，在莫三比克的馬普托國際機場，一名中國人因攜帶獅子的牙齒和爪子，以及象牙製品被逮捕。去年8月，在塞內加爾，警方破獲了該國有史以來最大的象牙走私案，同時繳獲了不少獅子牙齒。11月，南非方面在一隻運往奈及利亞的包里發現了19顆獅子牙齒和51隻爪子，還有一隻犀角。

Nowell表示，野生獅子的爪子和牙齒被偷獵的數量在增加，而其他被偷獵的、販賣到亞洲的非洲野生動物的數量也在上升。她認為，這與象牙、犀角的偷獵數量增長趨勢一致吻合，「獅子被卷進起來並不奇怪」。和象牙一樣，獅子的爪子和牙齒對於涉案的各方都是有價值的：貧窮的村民（靠偷獵來補充微薄的收入）、與上層交易員保持聯繫的中間人，以及亞洲的賣家。

在北京市場上，虎牙被擺在中央，和其他小飾品放在一起。

攝影：ALEXANDRA FISHER

Peter Leitner說：「如果你也在這一行里，無論是賣象牙、犀角，還是獅子身體的一部分，這其實是同樣的市場，用同樣的辦法把東西運出國，牽涉到不同層次的人。這是賺錢的機會，只會有更多產品，毫無疑問，涉及的是同一批人。」Leitner是林波波國家公園與和平公園基金會的項目主任，和平公園基金會是一個非營利組織，負責幫助建立境外保護區。

這次發生在林波波國家公園裡的現象是一個沉痛的案例。在過去3年里，偷獵者殺死了公園裡的20隻獅子，並取走了它們的爪子和牙齒，導致已知種群數量減少了15%，這讓人們開始擔心，在某些地方，這些貓科動物可能會消失。

Nowell告訴我們，偷獵者之所以更多地對獅子的爪子和牙齒下手，而不是獅皮和骨頭，原因之一是實用。「屠宰和抽取骨頭很費事，而且整個屍體很沉，所以迅速撤離現場是一個原因。而且，牙齒和爪子更容易走私。」

目前，根據Marius Steyl的說法，對林波波國家公園的獅子來說，最大的偷獵威脅來自有組織的犯罪團伙。他們誘捕獅子的獵物，並對屍體下毒，從而殺死獅子。而他表示，對公園進行監控很困難。「犯罪團伙總是佔據上風，因為我們不知道他們在哪裡。公園佔地面積110萬公頃，範圍非常大。」

但公園也做出了還擊。4月，一個溫暖的早晨，在遙遠的營地里，40名新人正在接受培訓，其中大部分人將加入公園的外勤隊伍。在一次模擬行動中，新人帶著連發武器，悄悄走在熱帶草原上，接著撲向一個偷獵者，並實施逮捕。一些新人將加入專門的反偷獵隊伍，保護獅子。

Leitner說：「我們希望能在獅子被殺前抵達（現場）。」為此，這個團隊正在接受訓練，跟蹤獅子的足跡，尋找偷獵者的腳印，在獅子捕食之前把陷阱和有毒的屍體挪走。

公園也在升級設備，增加了一架新直升機和多輛車，並引入了舉報人獎勵系統。「我們正在嘗試藉助信息打擊偷獵，這也是最有效的方法，」Leitner說道。

是老虎，還是獅子？

Nowell表示，從收繳的物品和非政府組織的研究來看，一些賣家用獅子的牙齒和爪子冒充了老虎的。

只有大型貓科動物專家才分得清它們的區別，而且如果是獅子的牙齒，我們也無法分辨它們來自野生獅子（非法的）還是南非人工養殖的獅子。

在北京市中心以南，有一個龐大的古董、工藝品市場，那裡賣一些用熊牙和狼牙做成的吊墜，以及穿山甲鱗片製作的髮飾。有6個攤位稱，自己賣的是老虎的犬齒和爪子，或配以銀飾，或雕刻，或保持自然狀態。

「你只要在牙齒的底部鑽一個孔，就可以像項鏈一樣戴起來，」一個匿名男子說道。他手裡的兩個棕色牙齒售價1600元（相當於250美元），他說這些來自孟加拉虎，「可保你平安」。

在另一個攤位，一個年輕的女人表示，自己賣的是虎爪，根據大小不同，價格不等，最少四百多元。「用一根黑繩子把它系起來，掛在脖子上，就像項鏈一樣。」（她也拒絕透露名字。）她解釋說，這些東西象徵著老虎的活力和力量。「帶上它們可以保護你，讓你平安。」由於老虎極度瀕危，所有這些物品都是非法的，但這名女性表示，國外買家可以把它們放在盒子里，謊稱裡面是工藝品。

如今，很多野生生物製品交易都是在網上完成的。在阿里巴巴旗下的淘寶網，我發現了獅牙吊墜，其中一個售價八百多元。

非洲的野獸之王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環保人士敦促執法部門加大力度，抗擊野生動物非法交易，並要求禁止合法貿易。Nowell說：「獅子陷入了困境，我們擔心貿易問題可能會升級、失控，就像老虎一樣。」

（譯者：Sky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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