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那些灰色的角落
一
2013年讀到《華胥引》，接連看了唐七的幾部書，籠統的感覺是故事架構好， 文章卻寫得潦草。對打發時間用的網文而言，一向沒有太多期待。後來得知她抄襲的事情，也只是看看熱鬧。
倒是通過華胥引知道了伊吹五月，著迷於那種古風又不做作的畫，專門去研究了一段時間，確定畫的分類和畫法。
後來淺學了一些美術基礎，但沒有勤於練習；學了PhotoShop，大多時候用於應付工作，也並沒有嘗試去畫圖。也見有朋友特地買了手繪板，但據說太難操作了，也擱置起來。大概我們普通人都太過於把一個愛好真的當成業餘，而沒有付諸狂熱痴迷。
在微博上找到她時，已經改名為伊吹雞腿子了。彼時已經歷過抄襲風波，想是自嘲的緣故，改「美名」為「惡名」，也是一種賭氣。關注過她一段時間，總體感覺是勤奮+精進。那種時時刻刻抽空就要練習的事實，就放在那裡，在網路上數萬人的目光里。
想必她並不是要大家看到她勤奮，而是要看到她真的有高度的實力。放眼望去，網路上關於古風的圖片，質量上乘的那些畫者，她當然位列其中。
我設想了她在經歷抄襲風波之時，在網路上接收到的各類譏諷謾罵，也試圖分析過她自己使她陷入風波的各種因素。
二
我後來不再玩微博了，久已看不到她的動態。我自己在工作和生活中也日漸涉及到一些文字和圖片的工作，常遇見「洗稿」和「仿製」這樣的事情。文字方面常見的有：
發現一篇適合推廣公司產品的高質量文章，但人家已經標註原創了，只好放過原文，用人家的思維框架和觀念，用自己的文字填充——也是一篇好文章。
另有一些被「指標」逼迫的小編，為達到數量，只好拿來一篇文章，改變其中的段落順序，刪除一些，再拼湊一些，生成一篇新文章——只要能在公號上順利推出來。
去年年底的時候，一個很火的公號，我已關注一段時間了，在模仿和學習人家的軟文架構和推廣方式。一天突然看見全網路鋪天蓋地的討伐，說那個作者洗稿了。
作為一個「很火」的公號作者，想必這件事的影響十分深重。
而在圖畫方面，作為一個非專職非專業的「做圖師」，甚至連「美工」的級別都達不到。出門只帶PS，一個PS走江湖。在其他設計工具都不會的情況下，完成公司各類電子版、印刷版宣傳資料的設計，大大小小包括文章插圖、欄目封面、網頁banner圖、大小海報、活動背景牆、展架易拉寶、企業畫冊、定製品包裝……
一開始完全依賴於「模仿」。除卻在圖片網站下載素材之外，還得參看同類競爭對手的作品、網上相同風格的作品……終於達到今天的水平，在創意方面依然需要參看許多案例才能完成。
上述種種情況，還不包括幫別人代筆寫文案、寫論文、改成績單、改證書……這已經遊走在輪廓模糊的道德和法律的邊緣了。
三
試想一個全新身份的我：
我從小學美術，也擁有美術和創作的天賦，所以家人培養了我，大學讀了知名美術院校。
大三的時候我的基礎功底和創作技巧已經很出色了，我開始學著網路上一些知名畫手的作品練習，並發布在社交網路上。
漸漸我小有名氣，一日有人找上門，請我幫忙繪圖。數次之後，我的繪圖風格漸漸成熟，在社會上小有影響了，但我仍還依賴於參照他人的創作。
一次接了個大單，我照例參看並模仿了他人的作品。之後我一炮而紅，名利滾滾。
突然就被人指認抄襲，百口莫辯，因為這是事實。
這對我也是一件好的事情，因為「抄襲」在我才剛開始獲利的時候被揭開了。於是我滿懷羞恥心向公眾道歉，從此一步一個腳印，讓大家看見我的進步和執著，證明我的實力和天才。
另有一個我，在剛開始獲利的同時收穫了一大片讚美，也並沒有人指責過抄襲。一而再再而三，嘗了太多甜頭，這種貪圖便利的惰性越強。我接到了太多的單，用最快的速度去「仿製」和「參照」，獲得了更多利益和讚美，已經不再去顧及那些偶爾聽見的批評聲了。
終有一天，事情發酵到了法律才能解決的地步，我心裡充滿了悔恨。甚至，我憎恨那些指認我「抄襲」的人，他們改變了我人生的方向，毀了我的快樂。
四
因為上面的故事，我一向謹慎，不敢涉及法律和道德的範圍之內。但法律雖有相對明確的邊界，道德的邊緣始終混沌模糊。
故事裡洗稿的小編假若永遠寂寂無名，那他永遠不會有道德的拷問。加入有一天他突然出名，那麼稍有不慎他就要背負罵名，甚至承擔法律後果。
今日外地的同事打電話請我幫忙，因涉及到公司一項較大的業務，需要幫助客戶完成各自的「醫療證明」。普通人在醫院開出的「普通疾病」，不能構成證明標準，因此需要幫他們改為「大病」。
我當下拒絕。同事申明她已在淘寶上查過，這樣的事情有太多，不會有任何問題；而且以公司名義，不會令我承擔責任。
我還是拒絕了。理由一是我技術水平有限，無法做得逼真；二是這樣的事情，對公司而言也是一大風險。最終經過領導協調，果然是值得信賴的企業，領導一致認為公司不該做這樣的事情，就此終止爭紛。
相信很多朋友在社會上、在工作中都會遇到這樣的情況。做財務的，做研發的，做設計的……我們都有各自特殊的情況，希望不會經常為難於「拒絕別人」這件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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