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從假期的昏沉中掙脫出來，需要幾篇夠勁兒的故事
文/四十二
假期結束之後上班，感覺總是非常奇怪，恍惚極了。你的所有感受器可能還處於「假期模式」——假期式的疲倦、假期式的放鬆，大腦中所有的東西都脫了線，就連時間的流動都那麼不正常。
在這種時候，我都會找點小說來看。短的，難讀的，易讀的，刺激的。
你瞧，我周圍塞滿了這些故事，現在要做的就是伸出手，翻一翻，找出那些最適合推薦給你的。
《根斯巴克連續體》
可能不是威廉·吉布森最有名的短篇小說，但通常都被視作是「最有意義的」小說之一。作為威廉·吉布森早期的作品，我同時看到過「威廉·吉布森的出道作品是《全系玫瑰碎片》」和「威廉·吉布森的出道作品是《根斯巴克連續體》」兩個版本——無論如何，作為他早期的作品，這篇《根斯巴克連續體》確實有著非凡的意義。
在這個賽博朋克還在他腦袋裡孕育的階段，威廉·吉布森的這篇《根斯巴克連續體》中所傳達的那種叛逆精神已經為之後陰鬱龐雜的賽博朋克世界打好了基礎。在小說集《全系玫瑰碎片》的書腰上的簡介里，《根斯巴克連續體》被稱作「對舊式科幻的檄文」，在很多對威廉·吉布森的介紹里，也把《根》視作是「對傳統和經典的諷刺與反叛」、是「大立」之前的「大破」之作。
究竟是不是這樣呢，我說不好。但因為有這樣的叛逆精神，《根斯巴克連續體》是一部讀起來特別顛覆式的短篇故事。
這個故事很難讀，沒頭沒尾的。一篇典型的、吉布森式的迷幻作品，充滿了大量的獨白和語焉不詳的描寫，沒有解釋——從不解釋。主角作為攝影師，為一個沉迷「復古未來主義」的女僱主抓拍那些未來主義的建築，結果越過了那條邊界，在他眼中一個典型的老式科幻世界與現實時間重疊在了一起。
「有一次，我差點出了車禍，那時在迪士尼樂園附近的立交橋上，車道突然像這摺紙戲法一樣伸展開來，措手不及的我在十幾條車道見迂迴前行，水滴形的鯊魚鰭鉻合金跑車從我身邊疾馳而過。」
這篇短短的小說給我最大的刺激，可能就是那些沒頭沒尾的對「根斯巴克時代老科幻」元素的描寫。吉布森就那麼硬生生地把那些只有在《大都會》中才能看到的東西塞進現實生活中，用那種突兀和不真實構築出一種奇異的幽默感。
這裡根斯巴克指的是「雨果·根斯巴克」，現代科幻文學的先驅。威廉·吉布森把這個故事命名為《根斯巴克連續體》，也許正如很多評論所言，是對傳統的嘲弄和反叛。我不是很懂這種蘊藏在科幻小說背後的時代意義，但這篇小說的詭秘氣質總能讓我為之一振。
它要求你的大腦在「最老的」和「最新的」狀態下來回不停切換。一種有趣的腦力勞動。
《你們這些回魂屍——》
海因萊因的中短篇，他早期的作品。可能你已經看過這本小說改編的電影《前目的地》了，也許沒有。這是一個有關時間旅行者的故事，實話實說在海因萊因大師作品中，這絕不是我最喜歡的那一篇。
而這一篇則是典型的老傳統科幻故事——我喜歡這故事裡的黃金時代科幻的韻味。
慢慢讀下去，體會老美國鮮明的時代色彩，還有故事本身穩健的結構——每一個時空閉環依次合上，收束到一個人一生的故事裡。《你們這些回魂屍》的題材以及小說本身放在現在來看都談不上亮眼，但它讀起來就是很有趣——故事本身是怎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講故事的方式。一個悖論就彷彿一台啟動了就無法停下循環運轉的機器，而你能在這個故事中看到它慢慢加速的過程，這很美妙。
順帶一提，《前目的地》也挺好看的。
《烈焰高歌之城》
克拉克·史密斯的作品。他與H·P·洛夫克拉夫特（克蘇魯神話）和羅伯特·霍華德（野蠻人柯南）同為美國早期幻想文學的大師。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誤以為《烈焰高歌之城》是一篇致敬克蘇魯神話體系的再創作，不過事實上似乎並非如此。但這無所謂，《烈焰高歌之城》讀起來給人的感覺不輸洛夫克拉夫特的作品：同樣古樸的美感，同樣無法理解的奇異場景，同樣是為了摧毀你的理智而劈頭蓋臉砸下來的故事和情節，同樣是因為無法理解而形成的不可名狀的恐怖。
我記得很清楚第一次一口氣讀完《烈焰高歌之城》的感覺——如果你和當時的我一樣，對科幻作品中嚴謹的技術描繪有謎一樣的執著的話，那麼你可能不會喜歡這個語焉不詳裝神弄鬼故弄玄虛的故事，但這它真的能把你「吸」進去。我感覺脖子上彷彿套著項圈，這故事拖著我不停歇地跟著情節向前跑，直到那些華麗迷亂的故事在一瞬間戛然而止。
我怎麼也記不清那些情節，但這故事留下的是巨大的回聲。那座城市，那座燒得赤紅赤紅的巨大的城市，就彷彿用烙鐵印在我的腦袋裡一樣。
我第一次讀到這篇短篇是在《科幻世界譯文版》2009年6月下半月版上。那期的主打長篇是《精魂火祭》，好看至極的奇幻故事，完全扭轉了我對史詩奇幻嗤之以鼻的印象。
《大海和小魚》
特里·普拉切特老爺子的短篇。碟形世界「女巫故事」系列中的一個。
謝謝您帶給這世界的一切，特里·普拉切特。
如果你沒讀過特里·普拉切特的作品，那麼請務必試試。這位老爺子以幽默奇幻作品聞名於世，幾乎每一篇讀起來都讓人捧腹。
你可以直接讀《碟形世界》系列（包括《魔法的色彩》、《金字塔》、《死神學徒》、《大法》等等等等），或者他和尼爾·蓋曼合寫的《好兆頭》。
其實特里·普拉切特的作品沒有什麼好介紹的：貨真價實的幽默，還有隱藏在那些諷刺和揶揄背後的睿智。這不是那種充滿著愛的溫情的笑話，絕不是，這是那種火力全開稜角分明的幽默，毫不留情地諷刺一切醜惡、愚蠢和虛偽，直至整個世界——無論是奇幻的世界還是你所在的現實的世界。
而這一篇，《大海和小魚》，鄉野見女巫鬥氣的故事，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里，你能看到最夠勁兒的笑話。
老巫婆可能永遠都不會是奇幻故事裡最討人喜歡的人物，但到了特里·普拉切特老爺子筆下，那可不一定。（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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