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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耀楨:陳丹青辦書法展驚嚇到了誰?

陳丹青先生要辦書法展,並且還真的辦出來了,展覽在北京,我沒有去看,但是朋友圈幾乎是刷屏了,我也看到了部分作品,同時也看到了很多評論。

陳先生是我所敬仰的學人,我不懂油畫,但我能看見文字,也看過一些藝術品(包括書法)。先生對文字的運用,有獨特的方法;先生對藝術的理解,有獨到的見識,先生有思想也有風骨,先生這是第一次辦書法展,展覽的名稱叫做「如雲在野」。先生是做好被「各路方家嚴斥」的準備了,他說他的字「尚在牙牙學語、踉蹌學步,今敢於示眾,只為酷愛」。先生曾說:「我哪裡談得上會書法,更不知『書法的淵源』。小學時臨過幾頁王羲之的《聖教序》,還有蘇東坡,此後只是偶然寫寫。我沒有國畫畫案,沒有文房四寶,我不談書法的,那是太深的學問,被太多人談過了。」先生認為書法是一門「太深的學問」,學問與藝術是兩碼事,作為學問的書法是需要有人性的支撐,文化的沉積的,而僅從藝術的角度去理解書法,只要作品具備高超的技法、衝擊的形式便夠了,它無關人品、無關學養。先生此次展出的作品分為兩類,一類是「畫」出來的,一類是「寫」出來的。

陳先生「拿了油畫工具,寫生名帖」所表現出來的自然是藝術,但不是書法。拙文《絕望的疆界:漢字書法在當代境況與歷史尷尬下的選擇》中談到「現代派」、「後現代」等書法流派時說:「這些書法主義中無古可鑒的是把西方模式作用在傳統書法上進行一種變新,這種變新的嘗試本身沒有任何錯誤,只是由於其作為新生物實在是太脆弱了,便容易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加以利用,成為傳統的掘墓者。這一變化雖然使漢字書法面臨數千年從未遇之大衝擊,但是傳統書法在保存自身文字完整的前提下進行現代性的探索,追求與西方藝術同等的發展,也還是極其有益的。」當然拙文是把傳統書法當做一門學問來看待,把那些「保存自身文字完整」的作品當做書法藝術來看待,而把那些解構漢字的當做「具有漢字書法血緣的非書法藝術品」來看待的。陳先生的「畫」字,有《淳化閣帖》中收錄的名帖,也有宋人米芾的行草書,按理說是「保存自身文字完整」的作品,當視為一種書法作品,但是劃分卻又不能如此,首先其在形質上是以一幅油畫藝術品而出現的,不具備書法的特質;其次此類作品不符合書法文化的精神,古者蔡邕說過「書者,散也。欲書先散懷抱,任情恣性,然後書之。」很明顯筆墨情趣在此中是絲毫沒有體現的。先生說「畫完後遠看,只當那是我寫的」,想必也是沒把這類作品歸入書法作品中,不過先生此舉確實也驚嚇到了不少書法者。

真正能體現先生書法水平的還是那些書寫在紙張上的文字,當然如果從藝術的角度來看先生的作品,先生似乎在技法上和形式上還是差了一點,不過書法的本質難道真的是要追求高超的技法、衝擊的形式嗎?如果是這樣那就失去了書法的意義了。細細品讀先生的作品,也並不是沒有古法可尋,也並不是在玩丑搞怪,而是在書寫中表露著一種厚正的骨道、一種靈逸的清氣、一種睿智的思想。先生的格調是很高的,他是在書法中玩思想,師古臨古不拘古;先生的境界是很深的,他是在書法中表精神,寫字畫字不辱字。先生不算傳統意義上的文人,但又具有文人的風骨,先生初中畢業還只是個16歲的孩子,即被流放到了農村,農村的文化也哺育了先生,使先生能夠紮根最底層,體悟勞動人民的辛勞,這使他的作品具有很高的境界,也使先生能夠支撐起一片社會良知,為風骨而存。先生在受聘清華博導後,竟然因為體制問題招不到一個學生,於是先生憤然辭職,在辭呈中說:「當我對體制背後的國情漸有更深的認知,最妥善的辦法,乃以主動退出為宜。我之請辭,非關待遇問題,亦非人事相處的困擾,而是至今不能認同現行人文藝術教育體制。」此等風骨,當今之時代,確很少見,按理說書法乃「傳統文化核心的核心」,能夠以書法擅名的第一條便是要有不會過期的文化品質,能夠承擔傳播文化的大任,能夠承擔弘揚國粹的大任,這是需要崇高的精神、崇高的風骨,更是需要民族脊樑的擔當,社會良知的擔當的人才能做到的,而不僅僅是那些靠寫兩筆字,耍兩下技法就以書法家自居來忽悠芸芸眾生的人所能體悟到的。也因此,陳先生此次辦書法展,對那些自以為能夠依靠高超技法而傳世的書家,是一種極大的威脅,他們或許會因此而喪失那點可憐的自尊,不惜暴露出早已按奈不住的瘋狂的心智,去毫無道理地貶低陳先生的書法,試圖挽回自己唯一賴以生存的具有高超技法表演能力的書法。

我們再來談點題外話,相較於前些年,這幾年文人手札、文人書法(包括部分名人)收藏轉賣的都比較火熱,這背後所體現的價值趨向是很易顯見的,試想,你是願意在家裡收藏著魯迅先生的手札呢?還是願意收藏那位在偽滿洲國任總理的大書法家鄭孝胥的作品呢?陳先生的作品,自然是比不過魯迅先生,陳先生似乎也不夠格稱文人,但是先生的書法作品,格調和境界確實不俗,這正如他的為人一樣,不過先生此等水平出入民國還是足夠的。拙文曾寫道「傳統書法在沒落中進行著最後的掙扎,而這掙扎的背後是沉寂到低谷的吶喊」,陳先生辦此書法展是否會為這「沉寂到低谷」的傳統書法帶來一點「吶喊」呢?是否會為沉寂的書壇注入一絲新的生命呢?我們不得而知,我們只能緊跟時代的步伐走,書寫具有時代性的書法,在時代中突出書法的時代性,完成時代賦予書家的使命。

陳丹青先生作為藝術家、評論家、作家能夠辦此書法展,也確實是頂著了蠻大的壓力,就拿書法家來說,每一次風格大變都是要冒著極大的風險的,因為「變」就意味「通」或者「敗」,陳先生跨界辦展,「便一橫心」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他也早就意識到他的書法作品是「如雲在野」的。明末清初的傅山常常談到「人奇字自古」,相信陳丹青先生就是這一類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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