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層固化仍有縫隙,那是短視頻創作撕開的裂口
2016年被看作短視頻元年,2017年短視頻獨立APP行業用戶已突破4.1億,到現在,短視頻的風吹得依然猛烈。
短視頻已成為當下大眾娛樂的主要方式之一,如同圖文的發展軌跡,短視頻到今天也在內容上形成了幾個主要類型,但無論視頻里描述的是什麼,又帶領觀者去了哪裡,它們在娛樂的同時,或多或少緩解著用戶在身份、階層、社會認同等方面的焦慮感。我們暫時遺忘了日常生活中的無聊與困頓,又或者從中獲得一種自我欺騙式的激勵。
短視頻對於其創作者的改變,更是真實而劇烈的。農民通過短視頻創作一躍而成為月入千萬的大戶,這已不再是稀有的神話之說。除金錢之外,變網紅的過程,也伴隨著內容生產者自我價值的實現、社會地位和身份的蛻變。不同群體在階層、受教育程度等方面存在差異,一定程度上,短視頻創作的過程本身也體現著社會資源的跨階層流動等社會意義。
01
短視頻創作者們正在進行著不同領域的內容創作,三農、美食、美妝、遊戲、科普等等。
其中,「美食」可以說是當下短視頻內容創作的重要品類之一,它們或帶領觀眾探索顏值頗高的都市網紅店,或將觀眾帶離都市,進入偏遠山村用步驟繁複的古法釀出一道野味。而「辦公室小野」,可以說是美食類短視頻中的一股洪流,創作團隊就地取材,把辦公室變成廚房,用飲水機煮火鍋、電熨斗烤羊肉等等,憑藉清奇的腦洞,在互聯網迅速躥紅。
辦公室這樣一個普適性場景,很容易讓觀眾產生代入感,而且在人際間的傳播力頗高。至於對辦公室常見器具的非正常使用,則包含著對日常工作的戲謔,又通過同事整體氛圍的帶入,呈現出一絲溫馨,基本符合都市白領對辦公室又愛又恨的情感傾向,治癒著他們焦灼的內心。
不同於多數美食視頻,小野既不是教人做菜,也不是呈現一種遠離都市的別樣生活,而是教人如何在無聊的日常中「作」出花樣來。她淡定自若地在同事眼皮底下烹飪,還邀請一旁畫PPT的同事品嘗,這種不自知地違規,其實在戲劇學上是一種喜劇創作方法,能夠形成憨豆先生那種「拿他沒轍」的喜劇形象,而這也是小野備受觀眾追捧的一個重要設定。
短視頻網紅,很大程度上是走個人IP路線。個性特徵或者說人設,對於用戶粘性而言是非常重要的。短視頻創作者「巧婦九妹」,走的是「鄰家大姐」路線,在她錄製的三農短視頻里,帶著六畜不識、五穀不分的都市觀眾一起進山林采香蕉、下水塘釣池魚,在和觀眾的線上互動中,以「表妹」、「侄子」等親切相稱,以姐姐的身份回答觀眾遇到的各種困惑。
九妹還將三農短視頻與農產品電商運營模式結合,形成互補共享的協同效應,短視頻給電商帶來流量和口碑,農產品又可以反哺短視頻,帶來更多的粉絲和流量。
平台對於農業電商的扶助和支持,也對這一模式的成功起到了重要作用。從一名普通農婦到月入千萬的知名網紅,「九妹」身上還具有一重階層跨越的社會意義。
02
「階層」往往被按照職業這一標準來進行區分,馬克斯韋伯曾經用經濟、權力和聲譽三個維度來區分社會群體,而「職業」往往是經濟收入、社會聲望的複合體,也因此成為標定社會階層最簡單直接的方法,比如高中歷史書上,我們都學過清末民初有一個新興的社會階層叫「買辦」,就是通過職業名稱為階層命名的。
當下的「網紅」,也正作為一種職業身份進入人們的生產與生活語境,其所對應的經濟收入、社會地位與聲望,卻尚未明朗。有趣的是,由於這一職業是基於媒介形態變化所帶來的去等級化賦權而產生,群體內部成員極具多元性,不同內容的生產者來自各行各業、各個社會階層,網紅這一新的職業身份在內部認同感的形成上,似乎並不容易。就個體成員而言,「網紅」也與其原職業身份產生張力,其中,科普網紅也許是最也別的一類。
「科普」這事兒,有科學知識水平的硬體要求,也因此科普者往往也具有「知識分子」,這樣一個包含著經濟、文化等多方面意義的社會身份,但「網紅」這個詞兒,早兩三年還是用來罵人的。
通過《一席》、《一站到底》等節目紅極一時的國博講解員河森堡,毫不避諱自己想成名、想賺錢的慾望,一邊馬不停蹄地參加各種公共活動、直言不諱地表達對過氣的焦慮,一邊又在《奇葩大會》的採訪中說,無論多紅自己都不會離開國博講解員的崗位,「那對於其他講解員來說會是多麼大的打擊,他們會說看,一旦有機會不做這個工作,他就會離開,那我們為什麼還要在這堅持呢?」
科普短視頻創作者李永樂,原本就是一名高中物理教師,他將某一科學原理置於一個具體的生活場景之中,比如,將博弈論帶入人人深有感觸的堵車問題等,深入淺出而又極具趣味性地科普科學理論。
對於這一副業,李永樂老師有著超越個人層面之外的理解:「做在線教育一定程度上能夠促進教育公平,我想讓學生以最低的代價獲得最優質的教育資源」。
誠然,科普的本質是大眾傳播,但它仍然脫離不了「教育」的屬性,這一過程不同於普通的大眾娛樂,它天然具有社會責任的意識和要求,那種沒由來的使命感,始終在這一類型的「網紅」中閃爍著理想之光,而這一群體在這種身份焦慮中不斷地自我說服,也潛移默化地促進著整個社會層面上「網紅」的去污名化。
03
雖然科普類網紅,或者從事網路內容生產的知識分子,比之其他身份的內容創作者其身份焦慮更加顯著,但無論原職業身份如何、又從事著何種類型的內容創作,他們一定有著除金錢以外其他層面的價值需求。
提到階層,最常在微信公號見到的,就是關於「階層固化」的討論。市場經濟曾經為中國社會階層的流動提供了一個時代契機,而21世紀以來,它卻逐漸成為階層固化的機制因素,而基於互聯網的大眾文化消費,卻似乎於封閉性逐漸增強的階層邊界上撕開了一道裂口。
信息技術經歷了一個從傳播工具到基礎性社會要素的發展過程,「媒介即訊息」,互聯網從本質上改變了人們的思維方式、生活方式,改變了人與人連接的場景,進而引發了社會資源分配規則的變化,由此成為一種新的權力來源,更多地為原社會中相對無權者賦權,打破既已形成的權力和資源壟斷。
如此,才有了來自不同成長環境的人們共同定義著短視頻「網紅」,這一新興的職業身份,未來,也許能夠納入甚至定義一個階層。
從圖文、直播,再到的短視頻,技術變革為各個階層的潛在創作者,提供著一輪又一輪的機遇,一個階層跨越的機遇,也是一個多重自我價值實現的機遇。
下一個內容載體或者文化產品形式又會是什麼?不可知。可以預見的是,這些抓住機會中流擊水的人,都非常入戲,或於工作之中、或於生活之內,總能找到一份願意為之折騰的熱愛,而這樣一份熱愛,這樣一股勁兒,也值得收穫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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