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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歡青:尋找城市的文脈、村落的鄉愁

【人物簡介】

錢歡青,浙江諸暨人。

山東大學新聞系1998 級本科生 。

濟南時報文化副刊部副主任。長期從事文物考古報道。

曾獲2003年度全國晚報文化好新聞一等獎、2005年度山東省文化藝術科學優秀成果二等獎、2007年度山東新聞獎報紙副刊作品金獎、第七屆山東省劉勰文藝評論獎等。

曾出書《古村落里的濟南》《齊魯國寶傳奇》等。

左上、左下、右上

依次為

《考古濟南》

《齊魯國寶傳奇》

《古村落里的濟南》

山大南路27號:錢老師您好!或者說叫您錢學長也許更合適一些。我們了解到您的老家在浙江諸暨,但選擇留在了濟南工作直到現在。濟南可以說是您的第二個家鄉,這個城市最吸引您留在這兒的「點」是什麼?

錢歡青:當時其實就是非常偶然的一件事,畢業時考研究生沒考上,回杭州找工作又有點膽怯,我家也不是杭州的,覺得去杭州也是人生地不熟的。當時濟南時報來招人,實習三個月就能留下。也不是說濟南多麼吸引我,就陰差陽錯留下來了,一留就這麼多年。工作中途也有想過要回老家,但也就只是那麼一想,也沒有採取什麼實際行動,一直留在了濟南。

山大南路27號:那麼您覺得在濟南做新聞與其他城市可能有什麼不同之處呢?

錢歡青:就我自己的體驗來說吧,做媒體最核心的還是平台。如果你是央視的記者,或者說是《人民日報》的記者,那麼你去全國各地採訪肯定都很方便。其實記者這個行業也是有比較嚴格的等級制度的,濟南的記者和央視的記者肯定不一樣。比如前些年我做《齊魯國寶傳奇》的採訪,需要採訪全省各個博物館的大量藏品背後的故事,我就要尋求省里相關部門的幫助。讓他們幫忙給博物館溝通。因為不是每個人都願意接受你的採訪,他們有權利拒絕你的採訪。

山大南路27號:說到濟南,我們也了解到您曾經出版過《古村落里的濟南》《考古濟南》等書。 什麼原因促使您為濟南去做這些甚至許多濟南本地人都沒有毅力去做的事?

錢歡青:其實沒那麼多高大上的理由,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這是我的工作。這不是一個特別值得宣揚的事,因為我本身就在《濟南時報》工作。我一開始到報社是在新聞部,待了半年,後來就到了文化部。作為一個新記者,到文化部之後,其他的領域都已經有很多老記者在做了,版面大家都已經分完了。但是考古這一塊兒,相對來說老記者不太願意去跑,因為必須要去考古工地,相對來說要辛苦一些。第一次去做一個考古報道是關於濟南市考古工地安全檢查,安全檢查只是個幾百字的稿子,其中去到縣西巷一個工地,那裡要平移一個四合院。我覺得這個事兒有意思,所以等安全檢查結束了之後我又去了一趟,採訪工地上的考古人員,問他這個四合院有什麼特點,是不是能夠代表濟南,有什麼價值,下一步打算怎麼做等等。問得比較詳細,寫了一個版的稿子,叫《全面搶救濟南四合院》,這稿子獲了不少獎。然後慢慢的,可能覺得我這個記者比較有心,也願意去工地,就開始多做一些考古類的報道了。

山大南路27號: 「始覺泉城美,願做濟南人」,您在濟南跑遍了這麼多山山水水,有沒有哪個地方是您最愛的、永遠也去不膩的?

錢歡青:濟南的好地方還是很多的,比如下雨之後趵突泉的某個角落。有一段時間我有點苦悶,經常一個人拿本書去大明湖的一個亭子,旁邊有大石頭,我就常常躲在那塊大石頭夾縫裡看書。一待半天,也沒人來。那裡有渡船,等到有人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我才出來。我很喜歡那裡。另外就是我採訪的那些古村落,不少古色古香的,村裡人也特別好,感覺很好。

山大南路27號:您曾用三年時間,寫出山東版《國家寶藏》——《齊魯國寶傳奇》。是什麼支持著您呢?三年時間很長,您最大的動力來源於哪呢?

錢歡青其實這個事情沒那麼難,也沒那麼崇高。應該是2011年,我們報社搞了一個深度報道周刊。但當時只有兩個正式記者和一個實習生。人手很缺,所以報社讓別的部門無條件配合。當時成立了一支「雪豹突擊隊」專門做深度周刊。根據周刊設計,想在後面加一點文化類的內容,就讓我來做文物傳奇。每周發一篇,跑了17個市,市級的博物館全部都去過了,有些好一點的縣級博物館也去了。總共大概去了47座博物館和文管所,了解了重要藏品的背後故事,尤其是採訪了大量老的文物工作者。這個工作其實是我日常工作之外的,但是既然做了就要把它做完,把它做好。如果不去採訪,很多珍貴的第一手材料可能就會消失了。採訪過程也是一個學習過程,記得當年去採訪青州博物館的夏名采先生,真是特別好的一位專家,他接待過很多國內外的專家、記者,歐洲的專家去博物館,他熱情地介紹,我這樣一個地方報紙的小記者去採訪,他也很熱情地介紹。青州佛像世界知名,而且是夏先生親自發現、發掘的。後來聽到他去世的消息,真是非常悲痛,這樣一個為文博事業做出很大的貢獻的老文物工作者,身上有太多的故事值得我們挖掘。文物的流傳過程是文物研究的一個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我雖然到不了文物研究這一層面,但是相信這些第一手的採訪資料可以為別人提供一點資料,我想這也是《齊魯國寶傳奇》的一點價值吧。

山大南路27號: 《齊魯國寶傳奇》的書的封面是哪幾件寶物呢?為什麼從那麼多寶物中選取這幾种放在書封上呢?是有什麼故事嗎?

錢歡青:封面挑選了甲骨、青銅鼎等幾件。當時想的是封面可以設計成一個文物架,放上幾件重要一點的文物。我先推薦了一些印象深的,然後出版社的編輯根據視覺效果挑了幾件作為封面。

山大南路27號:您是怎麼想到要為這些國寶的前世今生作傳呢?

錢歡青:一件文物,如果是用一種專業角度來敘述,對於普通讀者來說可能會顯得比較枯燥和深奧。所以我們其實是基於傳播的特點來做的,通過故事來吸引讀者。如果沒有故事,就只是告訴大家這個國寶長多少、寬多少、他的材質是什麼、是什麼工藝,讀者讀起來會覺得沒有什麼興趣。但是如果講這件文物曾經在戰爭中被轟炸,到了日本後千辛萬苦又回歸到中國,或者這件文物是被大水衝出來的,這樣就會比較有意思,這個時候再順帶介紹一下它的工藝、材質,就會有趣得多。我們在採訪的時候也發現有些文物的確非常珍貴、精美,但是它完全沒有故事可講,那我們也只好捨棄了。當時我們專欄叫「文物傳奇」,文物當然是一個關鍵詞,另一個關鍵詞是「傳奇」,所以在選擇上就要緊扣這兩個核心要素。

山大南路27號:《齊魯國寶傳奇》以山東的國寶為主題,算是一個比較小眾的選題,您選擇這個,是出於您的個人興趣還是上邊兒派給您的任務呢?

錢歡青:兩者都有。文物的確是小眾的,但是它在學術研究中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而且現在文物的關注度也的確在上升,央視的節目《國家寶藏》,明星國寶守護人一出來,觀眾都開始歡呼。還有《國寶有話說》,講的都是文物背後的故事,和我們的欄目都有共通之處,所以我們這個欄目做得還是非常有前瞻性的。

山大南路27號:對比電視上的文物類節目,您認為文字版的有哪些優點呢?

錢歡青:都強調故事性來吸引讀者和觀眾,但二者肯定有極大的不同。影像毫無疑問更直接更生動,而文字就可以鋪展得更詳細,可以慢慢寫,可以寫得更詳細。

山大南路27號: 我們了解到您僅2011~2014就去了47個山東境內的博物館,其實我個人也非常喜歡博物館,而目前山東省內只去過山東省博物館一個,想問問您有沒有其他的認為非常值得一看的博物館呢?

錢歡青:近一點的青州博物館,青州佛像,世界聞名。還有莒縣的莒州博物館。如果你們看中國美術史、中國圖像史、中國文字史之類的書,開篇就經常能看到一個日月山圖案的像「炮彈」一樣的大口尊,它就在莒州博物館。上世紀六十年代初,莒縣陵陽河發大水,這個「大炮彈」就是從陵陽河裡衝出來的。當時的博物館館長蘇兆慶先生接到電話,說那兒有個大東西被水沖了出來,蘇館長就騎著自行車去看,後來給搬回館裡保存。後來在陵陽河遺址又進行了科學的考古發掘。現在說到大汶口文化都說在泰安最早發現,其實陵陽河發現得比泰安還要早。我們平時也只會覺得大汶口文化就在泰安,但是其實省里有很多重要的大汶口文化遺址。比如最近兩年在章丘焦家遺址發現的大汶口文化遺址,規模宏大,還還入選了2017年全國十大考古發現。

山大南路27號:除了文物,我們還想與您聊聊古村落的故事。我看《古村落里的濟南》一書的簡介里寫道,您是希望這本書能引起讀者對濟南古村落的興趣,從而增強保護古村落的意識的。那麼您對當今的對古村大拆而樓宇大建有什麼看法嗎?

錢歡青:這個是時代浪潮,我覺得會有一點失落。2012年6月5日,由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中國文學藝術基金會、山東省文聯等主辦的「中國北方村落文化遺產保護工作論壇」在濟南舉行,來自全國的近二十名專家參加了論壇,馮驥才先生也來了。當時我們和央視記者一起採訪了馮驥才先生。馮先生說全國古村落的消失速度很快,當天限於版面,我只為這個採訪寫了一千多字的稿子,感覺挺遺憾。就一直想著,是不是應該專門寫寫濟南的古村落呢,後來跟領導一彙報,報社很支持,就開始做了。

山大南路27號:《古村落里的濟南》一書的封面又是哪個村落呢?您對這個村落是有什麼特殊的情節嗎?能不能講講這個村落的故事?

錢歡青:封面照片是朱家峪。很多人知道朱家峪,是因為它是電視劇《闖關東》裡面朱開山的老家,它也是全國第一批進入傳統村落保護名單的。朱家峪應該是濟南保存得最好的古村落。朱家峪的道路很窄,車開不進去,住在裡面不太方便,所以村民陸續在往外搬。這樣村裡的老房子就保存得比較完整。現在裡面的人差不多都搬出來了。朱家峪也成了一個景區。他們還在村子入口不遠的山陰學校附近,建了一個闖關東體驗館。古村落的消失其實是一種時代發展的浪潮,朱家峪已經屬於保存得很好的了。很多人都說古村落保護要「兩全」,我覺得真正的兩全是既能保持古村落的原貌,又有人在裡面正常生活。如果只是清空了裡面的人,將古村落像文物一樣展示在櫥窗里,就會失去活力。村落不單是一個物質形態的存在,它和社群結構、精神結構密切相關。

山大南路27號:城市在發展的同時,古村落的消失也讓我們感到痛心。您認為在城市發展的進程中,這些「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消失是必然的嗎?在您所見聞里有什麼兩全的例子嗎?

錢歡青:工業革命之後,城市興起之後,村落的邊緣化是一種趨勢。趨勢是一回事,怎麼對待我們曾經的生活方式和我們的記憶是另一回事。古村落就像是一本大書,馮驥才先生說,最讓人痛惜的事,你還沒來得及認真去讀它,它就消失了。其實很多古村落是可以保存得更好的。

山大南路27號:我的家鄉是福建,土樓是那邊比較出名的景點之一。福建土樓能算是既保證了古建築的保存,也能促進當地的經濟發展,但可能並不是所有古村落都適用。對於那些看似普普通通的古村落,儘管它們都有自己的故事,但其實它們幾乎是無人問津的。如果從城市發展的角度上考慮,怎樣去說服大家,把它們保留下來?

錢歡青:理由太多了。我們大部分人的文化根基都在農村,大家往上數一兩代人大部分都是農民。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你在村裡看老房子,一定會發現有某個構建不僅僅是為了實用,而是為了審美而存在的。比如一個精美的石雕,如果僅僅為了使用,是沒有必要如此費工費錢的。而在上世紀九十年代之後再翻蓋起來的那些房子,我們幾乎找不到任何為了審美訴求存在的建築元素。真的,你去村裡看,那些後來翻蓋的房子,至少在建築形態上,「粗鄙化」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所以僅就建築的審美訴求來說,古村落就有價值,而這只是其中很小的一個方面。

山大南路27號:現在那些城市裡的許多舊樓房,其實也是百年後的「古村落」;但我們好像並沒有這個意識去保護它,甚至開心地等著拆遷。那麼幾百年以後,我們這個時代又能留下什麼建築歷史給後代去探尋呢?

錢歡青:現在蓋的樓房百年之後是否還能繼續存在,我表示懷疑。對待老房子我們不夠虔誠。你去每一個城市看到的都是同樣的東西。就算是仿古建築,好像全國也都仿得差不多了。算是一個建築非常「奇葩」的時代。中國成了世界各地眾多建築師的試驗場,什麼奇形怪狀的建築都有,另一方面傳統建築在大量消失。其實傳統能被很好地現代化的,因為外在的原因,梁思成當年的「大屋頂」探索沒有成功,傳統建築的現代化之路被斬斷,但是現在其實還是有好的案例,比如杭州中國美院象山校區,整個校區是交給了著名設計師王澍設計,那些房子設計得真是特別好,把現代建築的實用功能和傳統建築的審美元素結合得非常好,所有的房子都根據地形設計,彷彿是從地里長出來的。

山大南路27號:閱讀了您的《古村落里的濟南》,看到了很多村落的滄桑變化和前世今生,除了您在序言所說是為了激發起人們的保護意識,你為古村落作傳還有別的什麼原因嗎?

錢歡青:「作傳」說不上。我其實一開始很想作傳的,我想在每個村子裡待一周,梳理一下它的口述歷史、老人的採訪、老建築和遺迹、它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它的地形、結構等等。但是報社不可能讓一名記者花那麼多成本去寫一篇稿子,所以後來就變成了一天去一個地方、一天寫一篇稿子,相對比較浮光掠影。原來是想做田野調查式的、准學術性的報道,如果能那樣的話當然會更好一些。

山大南路27號:您曾說「我這樣一個從南方農村來到濟南城生活、工作的人,也許只有在尋訪古村落的路上,才能慰藉被懸空的鄉愁」。 所以「鄉愁」是您堅持做這些事情的動力?

錢歡青:也是之一吧。(除此之外)去村子裡採訪讓人感覺挺好,所有的採訪對象和村子裡遇到的人都會熱心地回答你所有的問題。不像我有時候去採訪明星或者知名人物,會時常遭遇拒絕。在村裡你會很愜意,當然你得用發自內心的、完全平等的心態去跟村人交流。很多年輕記者會覺得自己高高在上,一旦你覺得和他們有了差距,採訪就不好繼續做下去了。我本來就是村裡的,所以會很愜意,我天生就是個弱者,我原本就是和弱者站在一起的。

山大南路27號:每當鄉愁無處安放時,您就想去古村落走走停停,到處看看。能感受得出您對故鄉有很深的感情在心裡。尋訪古村落就是您慰藉鄉愁最主要的方式嗎?您現在回家時還會回小時候的村子裡住嗎?比起城市,會覺得村落里的生活有些不方便嗎?或者傾向於享受這種「不方便」,讓生活慢下來?

錢歡青:也算是一種慰藉吧。我來濟南之前並不知道北方的村民是怎麼生活的,村子裡是什麼情況,但是跑過八十多個村子之後我就知道了。(那有什麼區別嗎?)這裡的村子和南方的村子的區別也挺明顯的,南方的農村四季常綠,我們家就這樣。北方的農村春天夏天還行,冬天就很蕭瑟荒涼。很典型的還有南方農村一般都兩三層樓,因為南方地濕,卧室一般需要在二樓或者以上;北方地干,所以弄成四合院、大平房,這些都是因地制宜的。這個很容易理解,比如,如果一個村子周圍石頭多,那它就會蓋石頭房子多;如果是土好,它蓋土房子的就多。

我家一直就在村子裡啊,回家還是回村子裡。現在一年大概回去兩三次。

回老家沒有任何不方便,相反每次回家都很享受。我從小就是那兒長起來的,唯一的不適應就是冬天濟南有暖氣,窩在家裡很舒服;回老家過年就會覺得冷,因為沒有暖氣,空調也不願意整天開,又干又悶。

山大南路27號:當下有許多人寫書都愛寫一些百姓愛看的、「能來錢」但不太有營養的書;顯然您出這些書的初心並不是為了賺錢。那麼您對於考古、歷史文化這一方面是不是特別有情懷?這種情懷是自小就有嗎?

錢歡青:沒有。不是從小就有,甚至算不上是多大的情懷,就是喜歡。本身是我的工作,然後自己慢慢地又喜歡上這個東西,認識到它的一些價值,就堅持去做、去完成在單位應該做的事情,沒有什麼高尚的東西。如果我做的這些工作,有些基礎性的材料能被別人所用的話,我覺得就很滿足了。我看到知乎上或者有些人寫的文章里引用了我書里的內容,我就挺高興,覺得我作為一個記者寫的文章,對別人是有用的。

山大南路27號:您當初是怎麼想到做《風雅濟南》,以文學地圖的方式將大家之於濟南的文學佳話予以集中呈現,用新銳視角重新品讀濟南城的?

錢歡青:首先說一下,這本書不是我自己的書,這本書是我們報社的書,是我們濟南時報和濟南市委宣傳部、山東文藝出版社聯合搞的一個項目。我們一起發起了一個「濟南文學地圖」的徵文,每周一期,最後結集出版。基本上是圍繞在濟南的文學名流的足跡和他們的經歷來寫。就是想要反映濟南這座城市的文脈流傳。有一些還挺有意思的,比如余光中去過山大,後來他還去了黃河,專門把黃河沙子帶到他自己在台北的書房。沈從文去過山師,看了一上午文物,出來夾在學生們中間,沒人認得他,很有意思。

山大南路27號:書籍中有探尋大師故居的部分。能否談談您印象比較深刻的大師故居?是關於哪位大師?其中有什麼故事嗎?

錢歡青:見解談不上,不過我的第一個系列報道正是《濟南老建築尋蹤》。當時和濟南市考古研究所所長一起去尋找老建築,然後每周寫一處,挺有意思。因為那時候我剛工作沒多久,覺得這個事也挺好玩的。

老舍故居,離我們老報社不遠。事實上那個房子後來也改了,但現在去,能看到原來老舍住的時候樣貌。

山大南路27號:您在《風雅濟南》寫到:在一座城市的文脈流淌中詩意地棲居。所以其實平常您都是懷有詩意地去生活、工作、看待這個世界的?

錢歡青:借你吉言,如果我能這麼詩意那就太好了。

記者、編輯這個行當有很多瑣碎的工作需要做,並不是那麼詩意。首要的是要完成報社交給你的工作,所以你每周需要做什麼事情都得非常清楚。我原來還當過娛樂記者,也去過上海國際電影節。整個白天都在忙著參加活動、採訪明星,等到活動結束之後還要非常快地寫稿子。到晚上九、十點鐘才有時間去吃東西。差不多兩周每天都是如此,怎麼去找「詩意」?得抓緊先把工作完成。

去尋訪古村落有時候會覺得有詩意,比如我騎著摩托車去斗母泉村,和村裡老人坐在他家地里,看著眼前一片群山,聽他聊人生故事,這是我的詩意時刻。比如我騎著車進村,鼻涕都被凍出來了,當時很糗,現在回望,覺得那鼻涕也很詩意。

山大南路27號:文學地圖是比較少見的一種呈現方式,您認為文學地圖與其他呈現方式相比有什麼優勢嗎?

錢歡青:文學地圖的優勢就是它能具體到某個點,每個點它有什麼名人來過,讀者馬上就能跟著去看。比如說到大明湖去,如果說對歷史不太感興趣的人,逛一圈之後可能就覺得「風光不錯」,但是如果再想想「杜甫當年來過!他們還在這兒喝酒聊天賦詩」,可能就會更有意思一點。而所謂的文脈也是這個意思。一座城市、一個地方,文化底蘊是否深厚,很多時候是靠歷代文人墨客積累起來的。

山大南路27號:有人評價《風雅濟南》是在用文學散步的心態,將品味城市歷史與品讀文化歷史融於一體。您同意這種說法嗎?您是怎樣理解「文學散步」的?我們在收集關於您和您的書籍資料的過程中,發現您好像在這個忙碌的城市裡活得很有自己的節奏,您不緊不慢、懷揣才情的生活。這種性格是與生俱來的嗎?或是通過什麼方式養成的?

錢歡青:原來宗白華先生寫過《美學散步》,所謂文學散步也是在文學地理、文學地圖的概念之上。我們得到某一個地理意義上的點,沿著這條道去散步。然後我們想著曾經來過的名人、詩人或者學者,去琢磨一下他的眼之所見是怎麼映襯到他的心裡去的,又是怎麼流淌和表現出來的。你會覺得挺有意思的。所謂「美」不是每個人都能感受到的,但他們感受到了、並且寫出來了,讓你也覺得美。這就能直接提升我們的審美能力和我們逛這個地點時的心情。

我們在聊天的時候你們聽起來覺得我挺有自己的節奏的,但是這有一個前提:我把自己報社的本職工作都做好了。比如我下午要來這兒,那我中午之前就一定要把該寫的稿子寫好、發過去。

山大南路27號:閱讀了您的經歷和作品,我發現文學和歷史真的是對您的職業生涯產生了很大的影響,請問您這些有關文學和歷史的素養是在您從事相關職業後逐漸積累起來的還是在之前就有所積累呢?

錢歡青:談不上什麼積累,就是對這一方面比較感興趣。大學老師又挺好的,當時給我們上現代文學史的是黃萬華老師,他講課時激情四溢,講五四新文化運動,我們聽得非常激動,黃老師就像從五四那個時代走出來的一樣。我們在底下就拚命地記筆記,怕漏了哪怕一個字。我們在高中之前都是在應試教育階段過來的,在大學時能碰到這樣的老師,感覺完全開了另一扇窗。

山大南路27號:在以往學業緊張,而現在又工作繁忙的時候,您是怎樣抽出這麼多時間進行大量的閱讀的呢?

錢歡青:其實看書也不算特別多,因為喜歡看,所以能抽空就看一看。我喜歡看書只是自己一點小小的愛好而已。你們可以學習的人很多,要學就要學牛的,像梁文道啊、止庵先生啊,揚之水先生啊,都是讀書的榜樣。我看過一個採訪,揚之水先生每天早上大概四點就起床,晚上九點半準時上床,一整天都在讀書、寫作,很多人只看到了她出了那麼多書,不知道這些書背後的勤奮。

山大南路27號:您閱讀這麼多書籍,是有固定用來閱讀的大片的時間,還是通過零碎的時間呢?

錢歡青:都有吧。有時候就插空看,因為工作比較忙,時間比較零碎,所以有一些比較深的書的確沒大有時間看。之前止庵先生到濟南來做活動,跟讀者交流他的一本書叫《樗下讀庄》。其中說的一個經歷我覺得特別好玩,他說他想讀《莊子》,但是讀《莊子》又不可能只是每天下班看幾頁那樣,所以他就給單位請了個病假,讓醫生開了個「疑似乙肝」的假條,然後就窩在家裡把所有關於莊子的解釋,各個版本一點一點慢慢看。書看得差不多了,覺得收穫很大,就去銷假:醫生說不是乙肝。因為讀通了莊子,銷假回去上班,他同事覺得他「就像換了個人」。

山大南路27號:關於閱讀,您認為閱讀深度和閱讀廣度哪個更重要?可以舉例說說嗎?

錢歡青深度和廣度常常是結合在一起的,深度很大程度上需要依靠廣度的積累。現在很多領域都分得很細,很專業化,這種專業性閱讀肯定是很深的,在這樣的背景下,可能更應該提倡廣博。

山大南路27號:有沒有推薦我們新聞的學弟學妹們閱讀的文史方面的書籍呢?

錢歡青:我覺得大家不要把新聞單純地當作一種報道。報道只是我們整體寫作的一部分,最好是把新聞寫作放在一個非虛構寫作的大框架中,這樣以後的視野會更廣闊一些。

我印象很深的是一本叫《冷血》,美國非虛構寫作的傑作。這本書你們看完就會知道,它的採訪量是驚人的。它把一個謀殺案的所有與案件有接觸的人全部採訪了,而且還是細節式的呈現,比如說農場旁邊的一個鎮上有一家飯店,這家飯店的老闆娘是什麼樣的,顧客是什麼樣的,當時發生這個案件時兩個嫌疑人在這裡出現的時候神態是什麼樣的。通過這本書你就會知道對於一個記者來說,採訪的細緻程度是無止境的。而且根據這種「復盤」式的描寫,最後達到的高度是呈現美國社會的一個時代切片,通過這本書我們就能知道那個年代的美國人是怎麼生活的,他們的家庭結構是什麼樣的、社群結構是怎麼樣的、司法制度是怎麼樣的等等等等。讀一些這樣的書能更宏闊地看待新聞學,能把口述歷史等動容納到自己的關注視野中去。千萬不要以為新聞系就是去學習怎樣把一個人物或者事件報道好、拍攝好——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但僅僅是最基礎的部分。我們的目光應該更高遠些。唐山大地震十年後有錢鋼先生的非虛構經典《唐山大地震》,汶川大地震十年後,我們似乎還沒見到類似的作品。

山大南路27號:即使是閱讀書籍、報刊,對於近年來大家好像也更加樂於選擇電子書,通過手機、電腦等媒介來閱讀。您對此有什麼看法?電子刊物方便更便於隨時隨地攜帶,價格也比紙質書要便宜。那麼將來紙媒有沒有可能被慢慢取代?

錢歡青:我覺得我們也沒必要神聖化紙質書閱讀。因為時代跟原來不一樣了,獲取知識不是只能通過讀紙質書。現在讀任何的終端,只要能讓你精神成長,都可以。工具不重要,重要的是成長。你怎麼知道一個人看手機看的都是八卦呢,他也可能在看柏拉圖在看亞里士多德,或者在看一個非常好的深度報道、一個非虛構經典,這跟看紙質書其實是一樣的。

我覺得紙質書不會被取代。原來大家都說「紙質書不行了」,覺得都要電子化了,但是現在依然有這麼多好書。我自己就很喜歡看紙質書,不習慣看電子書。我還買了個kindle,但是也不習慣,可能出差才會帶著。

山大南路27號:最後,有什麼建議送給我們這些師弟師妹嗎?

錢歡青:好好學習真的挺重要的,工作以後就很難找到大塊時間專門讀書、學習了。另外越早知道自己以後想幹嘛越好。越早找到心之所愛,就能越早為這所愛做規劃,人生也會更從容一些吧。

錢歡青副主任接受採訪時

採訪結束後合影

從左至右依次為 張希梓、錢歡青、尹馨

採訪手記①

本文作者: 張希梓

終於可以去做採訪了!作為一個從工科專業轉過來的學生,當我聽老師說要出去做採訪就興奮得不得了。比起老師們在課堂上的傾囊相授,我一直更期待著一場自己身體力行的實踐,想要自己去做一場採訪。我們的採訪對象叫錢歡青,第一印象是——名字真有feel啊,而且平時就常聽周老師說錢學長是有名的小才子。第一次做採訪就能接觸到這樣厲害的人,我既緊張又興奮,給我的採訪搭檔尹馨連發了好幾條消息,催她快點聯繫上這位錢歡青學長。

和錢歡青學長的初步聊天讓我更加興奮,這位「小才子」沒有絲毫架子,問完我們有什麼事後發了個表情,讓我們加油,收到回復的我們心裡暖暖的,想著一定要把採訪做好。可是想像與現實終歸還是有差別的,當我坐在電腦前想要問錢歡青學長問題時,深深地體驗了一把什麼叫「心有餘而力不足」。只好又上百度打開他的資料簡介,上噹噹網搜他的書的目錄和簡介,然後埋頭苦幹,一連寫了十幾個問題。寫完後和我搭檔一合計,不多不少整三十個,我們把這些問題歸了歸類整合了一下,暢讀一遍,寫得不錯!我們又恢復到信心滿滿、躊躇滿志了,甚至開始想像那天我出去採訪時的情景——見面後我們一定會收集到很多信息,更加了解錢歡青學長這個人!

第二天一早我們就找周老師討論採訪提綱。本以為我們的三十個問題可以一遍過,第三天就能去採訪錢歡青學長,沒想到周樹雨老師說我們的問題犯了太多學生氣的毛病——內容太少,私人情感太多,採訪出來會顯得「空」。我剛開始覺得有幾分失落,又帶著這份意見重新讀了讀,好像一下子就點清了我的思路,頓時就知道我們錯在了哪兒。「空」是真的空,沒有真正的落到實處。我和搭檔分了工,我們倆準備聽周老師的建議去閱讀錢歡青學長寫的四本書。她讀《古村落里的濟南》和《齊魯國寶傳奇》,我讀剩下兩本。

我讀的這兩本書里,比較喜歡的是《風雅濟南:濟南文學地圖》這本書,可以感受到錢歡青學長真的是一個文學素養很高的人,「文學漫步」這個詞在我看來用的太妙了。這本書就是跟著一個個古往今來的文人騷客游濟南,從老舍到李白,從李清照到沈從文,我跟著他們從開滿荷花的大明湖走到林木茂盛的章丘,算是陶醉在文學與美之中了。這是一種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出書形式,夠獨特也夠風雅。來濟南快兩年,我一直對這座「古城」沒有什麼特殊情感,而在看了這本書後,我體會到了濟南的「古」。濟南不像西安洛陽那種滿是城門鼓樓的古都,他的「古」體現在小小的角落裡和每一寸土地上。我們走的路是李白走過的路,飲的水和蘇軾飲的水來自同一個源頭,我們一起看著老舍看著的冒著尖的小山,我突然好像對腳下這塊土地有了情感,有了一種與歷史的深切聯繫。帶著感動,我刷刷刷地又寫下一系列關於這本書的問題。

我和搭檔又把問題整合在一起,這回問題就太多了。我們又開始愁問題太多會不會惹起錢歡青學長的厭煩——這麼多問題是要問到半夜嗎!但是轉念一想,周老師肯定會替我們刪掉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於是我們放寬心,又去找老師討論了兩次。老師給了很多指導性的意見,我們把沒用的問題都給刪除,該改的都改,該修的都修,最終把問題定到了44個。雖然問題好像還是不少,但是錢學長身上實在有太多可以挖掘之處,實在不能再做刪減了。

和「小才子」的時間定在了運動會第一天下午,我頭一天晚上又開始既擔心又興奮了。錢歡青學長會對我們兩個初出茅廬的學妹怎麼看呢?他會不會覺得我們太幼稚了點兒呢?我應該明天穿什麼呢?我第一句話應該說什麼呢?我一遍遍的想著見面的場景,直到凌晨兩點都沒睡著——不過最後還是敗給了睡意,沉沉睡去。但一大早就又醒了,鬧鐘還沒響就彈起床,洗漱換衣,再讀讀提綱準備下午的採訪。幾個小時過去的實在快,一轉眼我就和搭檔坐在計程車上,又一眨眼就坐到了和錢歡青學長約定的咖啡廳里。學長熱情又和藹,堅持要請我們喝飲料,還一直讓我們不要緊張。我的心情很快平復了下來,開始和搭檔一起向他提問。

做完採訪,我對錢歡青學長的敬佩更上一層樓,最欣賞他恬淡平靜的態度、對自己做的一切事都抱著平常的態度,不自矜不自誇,就只是用最平常的語氣告訴我們他做過的事。

直到回到宿舍,我的心情還不能完全平復。激動、興奮、喜悅,錯綜交織。實在佩服學長的精神和心態,也感謝老師給我們的這次機會。

採訪手記 ②

本文作者: 尹馨

在搜集錢歡青學長的資料時,發現他果然是個文人,是一個能夠連續幾年在古村落里悠閑漫步的耐得住寂寞的人。周老師上課又提到他是個「小才子」,這就更加重了我的好奇心,真想知道我們的採訪對象是一個怎樣的人,通過網上的零星的資料和周老師偶爾對他帶起的一兩句話語,這個現代社會裡文雅的居士好像變得更加讓人不了解。我就是在這個時候開始寫想問他的問題的,我想了解他的大學生活,想知道他怎樣在繁忙充實的學業中擠出時間進行閱讀的;想知道這個來自江南的人是怎樣想著在濟南留下的;想知道這個人是怎樣有毅力出一些「不來錢」的書的。在這時候,錢歡青學長在我看來完全就是一個與我們車水馬龍的快節奏時代不同的「古人」。這是一個好像有點「非主流」的媒體人,我在他身上看不到舟車勞頓,看不到浮躁喧嘩,只能看到對文學和歷史的把玩與熱愛,看到一身的文人風骨。

我和我的採訪搭檔把我們倆對錢歡青學長的三十個問題交給周樹雨老師審閱,老師搖搖頭,指導我們說我們的內容不應該圍繞到他的具體工作和休閑娛樂,而應該把重點放在他出的幾本書上。一語驚醒夢中人,我一下就體會出我們之前問的內容問題出在了哪兒——空洞,太空洞了。我們好像只是兩個好奇師兄日常生活的無知的大學學妹,一點也看不出任何專業的東西。懂了,我們倆開始借書,找這幾本書的資料慢慢看。這幾本書實在是太厚太多,我們剛拿到手上的時候的確是感到有點迷茫——這麼多的書,我們兩個人得看多久呢?話是這麼說,我們還是一人兩本的讀了起來。真正開始讀卻發現這沒我們想像的那麼難,錢歡青學長的書通俗易懂,引人入勝,《齊魯國寶傳奇》的故事陰差陽錯得像是志怪小說,《古村落里的濟南》里無論是圖片還是故事都恬淡悠遠。我很快就讀完了這兩本書,針對這兩本書寫了幾個問題,再刪除原來的幾個不合時宜的問題,去找搭檔,發現她也完成的差不多了。我們倆的問題加起來一合計,天,60個。我想,這麼多問題錢歡青學長會不會回答起來對我們兩個學妹感到不耐煩?又轉念道,周樹雨老師一定會幫我們再刪幾個問題,只留下一些精確主幹的問題,採訪效果一定不會錯。

我們又找周樹雨老師討論了兩次,老師給了我們修改意見,讓我們再讀讀書再刪刪改改幾個問題。我們倆住一個宿舍,那兩天真的是一有機會就湊在一起弄問題,終於改得差不多,於是就想和錢歡青學長約約時間。學長人特別好,把位置訂到了咖啡廳,運動會第一天下午,我們倆打車去了佛山路,在一個幾明窗凈的咖啡廳第一次真正見到了錢歡青學長。實話說,錢歡青學長和我預想中的有點不一樣。提前看過了錢歡青學長的照片,雖然知道他大概長什麼樣子,但是大概是刻板印象,我總覺得所有的文人都應該像是板著臉瞪著眼,穿著或黑或白的衣服,喝著西湖龍井或者雲南普洱,不苟言笑,只在必須要說話的時候才提點兩句。而錢歡青卻完全不是如此的,他那天背著一個黑色的書包,綠色的polo衫,看見我們老遠就揮著手綻放一個大大的微笑,他一邊放包一邊問我們要喝什麼,當我們還在猶豫喝果汁還是牛奶的時候,他已經為自己點好了——不是我猜測的綠茶,是一杯加了奶泡的卡布奇諾。這一刻,錢歡青學長好像才真正從書本上走了下來,成了我們陽光又可愛的一個學長。

訪談特別順利,錢歡青學長是個有故事的人,對我們的每一個問題都有十分可說之處,我一邊錄音一邊在心裡感嘆,還好周老師幫我們改了問題,若是拿我們原來的問題問過去,我們倆豈不是像兩個沒見過什麼世面還酷愛打探認隱私的業餘小妹了嗎?

其實通過這次訪談,我最感嘆的到不是錢歡青學長的博學和才氣,也不是他的毅力和堅守,最為打動我的反而是學長平常人的一面。他在訪談中一次次告訴我們,他的詩意並不是沒事空樽對月的傷春悲秋,他也承受著升職的、工作的、家庭的層層壓力,文人並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他們也有自己的苦惱和煩悶。可能這就是一次訪談的真正意義吧,通過一本書一點傳記,你是只能看見一個人的表面的,只有如此這般深度採訪,才能挖掘出更深層的東西。

感謝周樹雨老師給我們這個平台,也感謝錢歡青學長撥冗受訪,讓我這個學藝不精的新聞傳播專業的學生第一次如此這般去做一個深度採訪,讓我收穫如此之多。

文|尹馨 張希梓

頭尾圖|李浩宇

編輯|尹馨 張希梓

校對|尹馨 張希梓

《山大南路27號》總編輯|周樹雨

【版權聲明】

本文系「山大南路27號」原創,轉載請聯繫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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