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阿瑪尼的空巢老人:兒子只當我是存錢罐
人間悲劇中,「子欲養而親不待」絕對排得上前三。今天父親節,麥子卻想分享一個稍微悲情的故事,主人公老魏,三個兒子分別就讀清華、武大、劍橋,每月贍養費3萬+,身上是兒子買的阿瑪尼,身邊有本地最專業的保姆照顧。但風光背後,卻是無盡的孤獨寂寞。麥子希望大家能看完這個故事,你會了解父母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文 | 深藍
來源 | 人間TheLivings(ID:thelivings)
電話那端沉默了一會兒,「要不這樣,警官,你辛苦一下,平時幫我多照顧一下老爺子,我每月付你勞務費,要多少你說。」
我還從沒遇見過雇警察養爹的人。
老魏早年喪妻,留下他和三個兒子。
1982年,老魏的大兒子魏廣廉被清華大學錄取;
90年,二兒子魏廣生武漢大學畢業,獲得攻讀紐約大學碩士學位的資格;
96年,小兒子魏廣平去了劍橋大學,開始攻讀經濟學博士學位。
2001年,60歲的老魏光榮退休了。也是在這一年:
大兒子在北京的公司準備上市;
二兒子拿到了美國綠卡,在矽谷做軟體工程師;
小兒子收到了國立新加坡大學的邀請,前往新加坡任教。
一門三傑,老魏家成了遠近聞名的「狀元府」。
眾人羨慕之餘,也曾有老友和他開玩笑:
「老魏啊,了不起,三個兒子個個是人傑,不過你要小心啊,都離得那麼遠,小心老了都趕不及給你送終啊。」
「離得遠沒關係,現在交通發達了,我又有退休金,想誰了就去看誰嘛!」老魏不以為然。
退休後的日子並不無聊,老魏參加了老年書法協會、老年樂器協會、老年健康協會,甚至參加了社區老年義務治安巡邏隊。
每天與各種協會的會員們摻和在一起,老魏精力充沛,不孤單,只是看到老友們帶著孫子孫女們玩耍,會有那麼一點失落。但隨即他又會想:
「他們的兒子在身邊,是沒出息。」
老魏的三個兒子對父親都很慷慨。
從2005年開始,三兄弟每人每月都給他打5000塊錢的生活費,加上老魏自己每個月有近6000塊的退休工資,他儼然成了老年人中的 「土豪」。外人羨慕他,他也常打趣:「你看,現在我也是年薪二十萬的高收入群體了呢。」
轉眼到了2011年,「土豪」老魏迎來了兩件喜事和一件愁事。
喜事是他的銀行存款首次突破了100萬元的大關,同時,他迎來了自己70歲大壽;
愁事是,他記性變差了,去武漢中南醫院做了檢查才知道,自己患上了老年痴呆症。
我與老魏相識在一個雪夜。
2012年正月初三的凌晨,我被值班室的一陣電話鈴聲驚醒,轄區內水電廠保衛科報警稱,「一個老人倒在我們廠門口的雪地里,不知死活。」
我急忙喊上同事出警,心想,「寒冬臘月的,八成又是老天爺要收流浪漢了。」警車在雪夜裡疾馳,空調壞了,冷得要命,我搓著手對同事說:「這年還沒過完,流浪漢怎麼就出來上班了?」
同事說,不一定是流浪漢,八成又是「土豪」老魏。
「怎麼可能,雖然我沒跟他打過交道,但這兒誰不知道老魏有三個老牛X的兒子。」
「你剛來不知道情況,去年下半年,所里接到過十幾起類似的警情,事主都是老魏。」
當我們趕到現場,遠遠地就看到一個人趴在雪地里,兩名保衛科工作人員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見我們到了,他們趕緊迎上來打招呼。
我們走上前,同事一眼就認出了那件棕黃色的毛呢大衣,他說:
「沒錯,就是老魏,這件衣服是他兒子上次回國帶給他的,阿瑪尼,限量版,九萬七,上次老魏還因為這件衣服和踩麻木(一種人力三輪計程車)的老趙打了一架,當時是我出的警。」
我很吃驚,也很疑惑,「這老先生半夜不在家睡覺,跑到水電廠來幹啥?」一會兒,120也到了,我們幾個人就一起把他抬上了救護車。
醫生讓通知家屬,同事說:「你們先救人吧,他家屬都在外地,我們會通知他的單位派人去醫院的。」
救護車呼嘯而去,我在風中呆立著,同事拍拍我的肩,「走啦,回頭你多關注一下老魏,他家就在你剛接手的河西社區。」
他頓了頓,「老人家其實蠻可憐,養了仨兒子,可現在身邊一個人也沒有,你盡量協調居委會和油田離退休管理站那邊,看有什麼辦法沒,不然就這樣盪下去,說不定哪天人就沒了。」
因為發現得及時,再加上醫院一夜的搶救,老魏除了受涼感冒之外,倒無大礙,算是在雪地里撿回了一條命。
我剛來,對「一門三傑」的傳說很感興趣,老魏出院那天正值周末,我就去醫院幫他辦出院手續。
到了醫院,我發現老魏孤零零地待在病房,簡單進行了自我介紹,他向我表示感謝。我明知情況,還是忍不住問他:「老爺子,沒看到你的親屬呢。」
他似乎是沒聽到,也沒有理我,醫生把我拉到一邊說:「有個北京的兒子過來陪了,後來有事走了,你別提這事兒,老頭正生氣呢。」
我看看老魏,嘆了口氣,開始幫他收拾東西。送老魏回家的路上,我問一句,他答一句,我不說話,他也一言不發。
老魏的家離醫院很近,兒子們覺得父親年紀大了,離醫院近方便,於是就給他買了一套新房 —— 三室一廳,樓層適中,精裝修,各種家電齊全,布置得很有格調。
我和老魏簡單聊了幾句,看他沒有想繼續下去的意思,便告辭準備離開。這時,老魏的言語突然有些含混,「李警官,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可以,有啥事兒您說,能幫的我一定幫您辦。」
結果老魏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啥,我以為他是記性不好給忘了,便打哈哈,「老爺子,您剛出院先休息一下,等想起來了再給我打電話。」說著,我遞給他一張社區民警的名片。
老魏慢慢地接過名片,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李警官,我想麻煩你給我兒子打個電話,行不行?」
我有些詫異,「電話我可以打,不過您需要我跟他們說什麼?」
「就說公安局的讓他們回來陪我,不然就把他們都抓起來。」老魏突然加大了嗓門,眼裡含著淚。
第二天,我按老魏的要求,依次跟他兒子們通了電話,描述了老魏的現狀,建議他們回來陪陪老人。三兄弟一再致謝,都表示「我一定抽時間回家看看的。」
當然,老魏要求我說的那句「不回來就把你們抓起來」,我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
可最終,老魏還是失望了。他們兄弟三個都食言了。
老大魏廣廉說他在日本,正和資方談公司收購走不開;
老二說他現在是美國籍,回國簽證一時半會兒辦不下來;
小兒子說他正主持著一個十幾億美元的科研項目,不能走。
作為補償,兄弟三人商量好了,把老魏每月的「養老錢」再往上抬—— 每人每月給8000塊。另外,他們在武漢最好的家政中心給老魏雇了一位專業的住家保姆,伺候他的飲食起居。
在旁人看來,老魏的兒子們真是太孝順了,可老魏聞訊卻氣得直打哆嗦。他為人好面子,不願在人前抱怨。
那段時間,老魏一見到我就不停地追問:「你打電話的時候,究竟有沒有跟他們說那句話?」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自從患上了老年痴呆症,老魏的記憶力就一點點地被蠶食。有時候保姆不在,他會一天吃十幾頓飯,最後飲食過量,入院就醫。
除了記憶力,他的脾氣也越來越壞,他會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發怒,打壞家裡的物品,把保姆罵走,而過了一會兒,他又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請保姆回來給他做飯。
老魏忘了很多事,但有關三個兒子的往事,他卻記憶猶新。
他最喜歡坐在沙發上翻影集,一張照片一張照片地給保姆講兒子們過去的故事。積年累月下來,保姆也不想聽,有時候沒有主動接話,老魏會生氣。
2012年5月,我感覺老魏的老年痴呆症可能加重了。因為那段時間,所里的「求助」類警情數量在不斷攀升。
有時是某單位報警,稱一個老流浪漢賴在他們的傳達室不走;
有時是居民報警,說一個不認識的老頭賴在他家裡,又吃又喝;
還有某學校保安報警,說一個老頭天天站在學校門口,見了小孩就往上湊,他們懷疑是拐賣兒童的人販子…
可我們出警後卻發現,製造這些警情的人,基本都是老魏。以至於在當年的社區治安聯席會議上,我們不得不把「老魏問題」作為一個單獨議題,專門進行討論。
在一次聯席會議上,組織上決定成立黨員幹部留守老人幫扶小組。但沒人願意把老魏歸到自己的組裡,因為他太「惹禍」了。
我的家離工作單位有一千多公里,有時候看到老魏,就會想起自己的父母。那天我一咬牙,「這樣吧,我是他的社區民警,把他歸到我的組裡來吧。」
就這樣,老魏成了我的幫扶對象,我們的交流也慢慢多了起來。
7月的一天,我到老魏家裡家訪,談話間聊起了廣廉三兄弟,沒想到打開了老魏的話匣子,我們從日頭高照一直聊到了凌晨。
老魏含混地講他和三個兒子的故事,其間,我問他:「大年初三那天,你為什麼半夜跑到水電廠門口去?」
老魏說,84年的大年初三,他在廠里值班,怕孩子們在家想媽,他就把兄弟三人都帶到了廠里。
「那天夜裡也下雪,我帶著他們在廠門口看雪……」
2012年大年初三的那場雪,讓患上了老年痴呆症的老魏想起了28年前,父子四人相依的那個雪夜。於是他孤身一人前往故地,結果不知怎麼就暈倒在了雪地里。
我聽了心裡發酸,「把三個兒子都送那麼遠,你有沒有後悔過?」
老魏長嘆一聲:
「以前總想著孩子走遠一點,多點出息,自己吃點苦沒什麼,也算給他們死去的娘一個交代。現在我確實有些後悔了,他們都一個個出人頭地了,我對他們的娘是有交代了,可現在,他們也快把我給交代了……」
我安慰老魏,「廣廉他們蠻孝敬的,給您買了大房子,雇了好保姆,每個月還給那麼多零花錢。您看您那些老兄弟,子女沒啥本事的,不但沒錢孝敬,每月還得靠他們的退休金來補貼家用。」
老魏打斷我:「我寧願他們回來多陪陪我,我不要他們一分錢、不要大房子,還可以把我的退休金都給他們!」
我笑了,老魏可能覺得我不信,又接著說:「小李啊,有句話我憋了很久了,一直不好直接說到他們仨人臉上。你也不是外人,我今天就說給你聽,你有機會……帶給他們。」
我點點頭,老魏說:
「我現在算是明白了,說好聽點,我這三個兒子是不懂我的心,不知道我現在是缺人不缺錢;說不好聽的,他們是把我當存錢罐了啊,知道我老了花不了什麼錢,他們一個勁兒地給我匯,我都幫他們存著。等我死了,這些錢啊,房子啊,還是他們的,當初怎麼給我的,又怎麼收回去,最後還能博一個孝順的名聲。可氣啊!」
我急忙勸他別這樣想,他卻更氣了,「我不這樣想,可是他們已經這樣做了!你說,我出了那麼大的事兒,擱誰家的子女有他們這樣做的?到現在都不回來看看,尤其是魏廣廉,兄弟三個就他在國內,還是大哥,就騰不出時間回家一趟。」
我急忙圓場:「前段時間您住院,廣廉不是回來了嘛。」
「是啊,是回來了,第二天就走了,他爹的命也就值得他回來待一天。」
無論是社區居委會、企業離退休管理站還是派出所,都不可能取代老魏的親生兒子們。我想了又想,請示了領導,最後撥通了魏家老大,魏廣廉的電話。
魏廣廉是清華畢業的高材生,是一家上市公司的管理層,電話里他沒有絲毫架子,語氣平順、有理有據有節地向我闡述了他無法回來常伴父親的原因。
我建議他:「你可以把父親接到北京去照顧啊,那邊的醫療條件還好一些。」
「警官啊,我不是沒想過,但是現在確實不太方便。我兒子明年高考,老爺子現在有病,接過來我也只能把他安置在其他房子里,再給他雇個保姆,那樣他還是不能和我們同住,這跟住在油田又有啥區別呢?」
接著,他承諾道:「明年,明年兒子高考完了,只要老爺子一句話,我馬上開車回去接人!」
「明年的事明年再說,你家老爺子今年身邊已經不能離人了,現在基本就靠居委會、離退休管理站和派出所照應著。我們平時工作也很忙,不可能圍著老魏一個人轉,萬一照顧不周出點事情,你說咋辦?」
電話那端沉默了一會兒,「要不這樣,警官,你辛苦一下,平時幫我多照顧一下老爺子,我每月付你勞務費,要多少你說。我現在確實是沒辦法回去陪他,也不可能把他接過來住。」
我震驚了。
我還從沒遇見過雇警察養爹的人,我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
「警察不是你家的家奴,養爹這事兒你最好還是自己做。老魏我們會儘力照顧,但希望你站在為人父、為人子的位置上想想,別做出讓自己後悔一生的決定。」
居委會幹事也聯繫了魏廣生和魏廣平二人,他們的答覆如出一轍,紛紛表示「確實回不了家,只要爸開口,無論花多少錢都在所不惜。」
老二魏廣生甚至說:「如果爸願意來美國生活,我可以給他買一棟別墅。」
我問老魏願不願意去美國,老魏搖搖頭,「我年紀大了,在這裡還有個聊天的,到了美國,街上都是說鳥語的,還不把我給憋死。我哪兒也不去了,就死在油田吧。」
這一次溝通後,兒子們給老魏的零花錢漲到了每人每月1萬塊。除了請最好的保姆,老魏又收到了老大託人送來的一條寵物狗。老魏給狗起名叫「驕傲」。
老魏每天牽著驕傲出門遛彎,常會忘了家在哪兒,最後還是驕傲牽著他回家。他對我說:「狗比人強,狗知道晚上回家,人卻不一定知道。」
此後的一年間,我應老魏的請求,下班後隔三差五就去他家中說話。每次見面,老魏都高興得合不攏嘴,他拿出家裡的水果、點心、香煙不住地往我手裡塞。一天,老魏突然讓我幫忙查一下,得了老年痴呆症的人能活多久。
我趕緊安慰他,「老爺子您別擔心,這病好好養著、鍛煉著,至少20年沒問題!」
老魏聽了很高興,「太好了,用不了幾年廣廉也要退休了,過後就是廣生,再就是廣平,等他們都退休了,就能回來陪我了。」
「那您可得保重好身體啊,好日子在後頭呢。」 我說。
2013年底,我接到上級命令調往市局刑偵支隊,不再管理社區了。臨走前,我和繼任的社區民警交接了工作,把老魏託付給他,並再次與老魏的三個兒子通了電話,他們一再表示感激,但還是不能回家。
工作地點發生變動,使我無法再經常去看望老魏了。2014年6月的一天,呆呆傻傻的老魏突然到公安局來找我,還帶了滿滿一塑料袋現金,「這是送給你的,你要常來我家做客啊。」
我大驚失色,這件事甚至還驚動了紀委。同事跟我開玩笑:
「小李啊,再這樣下去,老魏的兒子們都快要懷疑你是覬覦他家老頭子的遺產了。」
我哭笑不得。
不久以後,原派出所的同事告訴我,老魏的病情更嚴重了。他突然失蹤,在漢口火車站被鐵路民警發現,是離退休管理站和派出所派車把他接回來的。
鐵路民警說,老魏從油田走到火車站,可能是想坐車去北京。「還好他身份證帶在了身上,否則就只能把他送進收容站了。」
「老魏還是想他的兒子啊,」我感慨道,「老大魏廣廉在北京。」
我又問同事,「老魏的兒子近期回來過嗎?」
同事說好像回來過,但時間不長又都走了,走之前給老魏換了一個更貴的住家保姆,不過老魏一失蹤,保姆立刻又換了。「現在老魏家平均一個月就要換一次保姆,一次比一次貴,可見老魏兒子的財力了。」
「魏廣廉當年跟我承諾,說他兒子高考完了就把老魏接到北京去,今年他兒子都該上大二了,怎麼還不見動靜?」
同事說壓根就不是他兒子高考的事兒,魏廣廉前年和原配離了婚,找了個年輕的,嫌棄老頭,死活不讓老魏去北京。
「上次魏廣廉回來接人,大半夜的被小媳婦一頓臭罵,鄰居都報了警。我們出警只能勸,人家不聽也沒辦法,後來居委會出面,硬是把魏廣廉留在油田陪了老魏半個月,他那小媳婦一個人回了北京,半個月之後,魏廣廉還是走了。老魏去北京養老這事兒,這就這麼黃了。」
「現在老魏家有兩個保姆,一個管白天,一個管晚上,把他『重點保護』起來了。」 同事說。
「什麼東西!」我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
「對,不是東西!」同事也罵。
三個兒子匯來的現金、重金雇請的保姆、社區工作人員和派出所民警的照顧都沒能阻止事態向更壞的方向發展。
2015年春天,老魏的病情急劇惡化,行為愈發古怪,他總在深夜趁保姆不注意偷偷跑出家門,然後第二天被人發現卧倒在路邊。
我得知這個情況後,與魏廣廉通了一次電話,聲色俱厲。這一次,魏廣廉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答應三天內收拾行裝回去與老魏常住,同時還聯繫了二弟和三弟,一同回家。
然而,老魏沒有給「魏氏三傑」最後盡孝的機會。
2015年3月21日深夜,老魏再次趁保姆不注意跑出了家門,不知去向。
這次不再幸運,當被人發現時,老魏已經在廣白渠內靜靜地躺了6個小時。當我趕到現場,法醫老馬已經完成了初檢,老魏的死因是「溺水身亡」。歿年74歲。
按照法醫的計算,老魏走時,距魏廣廉回家還有9小時,距魏廣生回家還有15小時,距魏廣平回家還有24小時。他的那位老兄弟當年一語成讖,「養了三個兒子,卻沒有人送終。」
臨終之前陪伴老魏的,只有廣白渠那一渠清水和半壁蒿草,還有他一直寶貝的那件棕黃色,限量版的,價值九萬七的阿瑪尼。
我參加了老魏的遺體告別儀式,但拒絕與魏氏三兄弟打交道,「了解情況自己去問法醫和保姆,表示感謝不用了,我消受不起!」我對魏廣廉說著話,心裡充滿了厭惡。
三兄弟包下了市殯儀館裡最豪華的告別大廳,雇請了最專業的送葬團隊,還為老魏購買了價位最高的墓地。並指明,「不論多貴,都要讓我爸『燒第一爐』。」
老魏的遺體靜靜地躺在水晶棺里,身旁花團錦簇。出殯那天,長子魏廣廉手捧遺像,哭得聲嘶力竭,告別大廳里的孝子賢孫,黑壓壓地站了一大片,他們圍著老魏的遺體,痛不欲生。
我默默地站在遠處,心中不知是該喜還是悲。這次,老魏一生的驕傲們,終於都回到了他的身邊了,只不過他們的到來,老魏看不到了。(本文人物皆為化名)
* 作者深藍,基層民警,文學門外漢。本文由網易人間TheLivings(ID:thelivings)授權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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