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金水橋與「金磚」鋪地之謎
趙琛著《平武報恩寺》 節選連載
思路逐漸清晰之後，我又開始從報恩寺的建築構成去分析，報恩寺的大門，讓我眼前一亮。報恩寺大門，三門並立，中間一大門，兩旁各有一小門，一般寺廟都是三門，象徵「三解脫門」(空門、無相門、無作門)，「三門」又稱「山門」。這是報恩寺是寺廟的最好的證據之一。
航拍山門全景
山門前，上了第一個平台，左右各有一威武石雕，常被人誤認為是獅子，其實是狻猊，亦是龍子之一。兩隻狻猊蹲坐在花崗石須彌座上，正面立蹲扭頭相望，前腿直立，後腿彎曲，神態各異，左邊的雄狻猊，項下戴一方形鈴鐺，鈴鐺上刻有「狻猊」二字，右前爪撫弄著一隻繡球。右邊雌狻猊，左前爪輕撫在一隻幼仔狻猊的身上，頸前掛的是一隻圓鈴鐺，體形較瘦小。這一設計，妙趣橫生而又天然成趣。
山門前
山門前狻猊
進了山門，門內供奉哼哈二將。兩位金剛力士身材雄偉，手持兵器，面呈忿怒兇狠之相，將「酒色財氣」踩在腳底，威風凜凜地守護著山門。山門南北兩側設一堵八字牆，琉璃屋面，脊飾別具一格，正脊的兩端安置一個高約50厘米的鴟吻，正中置一個琉璃火焰寶珠。
過了山門，邁步就是金水橋，三座單孔石拱橋並列連接著山門與天王殿，據說這座金水橋也是形制全仿北京的金水橋，橋面呈弧形，中橋橋面鋪砌團花圖案的白色琉璃磚，橋身兩側分別安裝石護欄，欄杆浮雕人物山水，亭台花卉等，望柱頭作火焰、雲紋形，橋頭抱鼓石雕工精緻，橋下是放生池。
航拍金水橋全景
金水橋，一般為宮殿建築的組成部分，所以很多人據此說報恩寺就是宮殿。只是，我覺得腳下的金水橋，比起北京的金水橋，尺寸太小，材料也非漢白玉，而是青石，因而看不出它的富貴和華麗。北京的金水橋有七座，材料是漢白玉的，看起來富麗堂皇，中間五座正對五個券門，中間一座最大，名「御路橋」，只有皇帝可以通過；左右四座叫「王公橋」，是王公大臣走的；最外側兩座最小叫「品級橋」，是三品以上官員的通道，至於四品以下的官員及百姓只能走的「眾生橋」就不屬於金水橋了。違反規定通過金水橋，便是「僭越」，在等級制度森嚴的封建社會屬於嚴重的「大不敬之罪」。
而報恩寺的金水橋，只有三座，那裡並無護城河，也並非完全仿製北京，傳說又一次不攻自破。多次走訪金水橋，多次思索金水橋名字來歷，有次考察報恩寺巧遇大雨，在山門避雨之時，發現金水橋地面偶有黃色泛出，我突然想起了古代有金磚鋪地一說，金水橋之名是不是與金磚鋪地有聯繫呢？這個大膽的聯想，讓我仔細地看起金水橋腳下的青石，不斷用抹布反覆擦拭，才敢肯定這裡竟然真的是「金磚」鋪地，之所以看起來是青石，是因為年代久遠，長期的踩踏，蒙上了厚厚的灰塵所致。但這裡的「金磚」並非是太和殿的金磚，而是琉璃磚塗以黃色——「金黃色」的磚，我們可以稱其為別具一格的「琉璃金磚」，這與故宮的金磚在工藝和用途上有很大差別。
金磚，又稱京磚。《金磚墁地》中，這樣記載：「京磚，是專為皇宮燒制的細料方磚，顆粒細膩，質地密實，敲之作金石之聲，稱『金磚』。又因磚運北京的京倉，供皇宮專用，被稱之『京磚』後逐漸走向民間富戶。」由於金磚的燒造，有著極其複雜的工藝，從取土到成磚需要有一年的時間，幾十個技術工人工作一年所得不過五六千塊磚，即使現在燒制一窯金磚仍然需要3個多月。而鋪設金磚時，也先須按尺寸切磨加工，以使鋪好的地面嚴絲合縫，然後經過抄平、鋪泥、彈線、試鋪等幾道工序把磚鋪好刮平。最後在鋪好的金磚上浸以生桐油才完工。每個瓦工和兩個壯工每天最多只能鋪四、五塊。在明代，京磚的價格非常昂貴，一塊磚要賣50兩銀子，當時有「一兩黃金一塊磚」的說法，因而人們用「金磚」來指代它。
我翻閱了很多資料，發現很多古寺都建有金水橋，比如廣東清遠市賢令山麓的北山古寺，同樣始建於明朝，寺內也建有金水橋和放生池。因此，很多人據此斷言報恩寺就是宮殿，這一點並不足為據。
趙 琛
中國古建築文化遺產研究委員會主任
中國古村落保護與發展專業委員會主任
中國長城學會副秘書長
中國文物保護基金會專家委員會委員
東北大學教授
中囯傳媒大學博士生導師
總策劃中央電視台紀錄片文化名人系列紀錄片《羅哲文》
總策劃中央電視台紀錄片「為時代而歌」《馮驥才》
世界遺產、古建築、古村落著作：
《福陵》、《昭陵》、《百壽坊》、《百獅坊》、《文昌祖庭》
《李白故里5.12》
《大美村寨——鳳崗》
國家精品課程 國家視頻課程國家資源共享課程負責人
圖文：趙琛 編輯：劉俊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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