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宴：他才是日本史上最強球星，中田英壽、香川真司通通靠邊站

作者｜陳路

玩過戰國無雙的朋友，想必都對遊戲中那個大腹便便，愛踢蹴鞠，如同小丑一般的今川義元有著深刻的印象。別人上洛都是為了奪取天下，唯有他似乎對天下並沒有興趣，不惜一切代價拚命上洛，卻僅僅為了舉辦一場蹴鞠比賽。這種對蹴鞠的狂熱，甚至使他被無雙的玩家們授予了國足、足球小將之類的雅號。然而，歷史上的今川義元，究竟是怎樣一位人物呢。

東海第一弓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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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戰國大名中，駿河今川氏可謂名門中的名門。其不僅是幕府將軍足利氏的一門，為足利氏遠枝分流，甚至還享有繼承足利將軍家的資格。當時有著「足利無嗣吉良繼，吉良無嗣今川繼」的說法。

意思是，一旦足利將軍家面臨絕嗣的情況下，作為足利將軍家分支的吉良氏，便有資格出人繼承足利將軍家的家門，而一旦吉良氏也出不了人，則作為吉良氏分家的今川家便可獲得這一資格。可見，室町時代今川氏，具有與江戶時代的「御三家」或「御三卿」類似的家格。

今川義元的整容史1

駿河今川氏不僅逼格高，而且名將輩出。駿河今川氏初代家督今川范氏之弟今川了俊曾被幕府任命為九州探題，擊敗菊池武光，降服菊池氏，攻滅南朝最後的勢力征西將軍府。

進入戰國時代後，第六代家族今川氏親在其伯父伊勢盛時（北條早雲）的協助下進攻遠江，從斯波氏手中奪取遠江守護一職，並介入甲斐國內亂，趁亂降服甲斐西郡的大井氏。此外還為冷泉為和等逃避戰亂的公家提供庇護，促進駿府文化的繁榮。

當然今川氏親最重要的貢獻，是制定今川氏家法《今川假名目錄》33條。對今川氏治理領國時應該依據的法律條規，做出了明確規定，不僅使今川氏完成守護大名向戰國大名的轉換，還對近世武家家法產生了極其深遠的影響。

而本文主角今川氏真的父親今川義元也不愧為武門之後，十八歲時便在花倉之亂中指揮攻陷花倉城，完成了自己的初陣。二十八歲時在小豆坂對陣織田信秀，打的尾張之虎大敗虧輸，俘獲其子織田信廣。此戰後來被視為正攻法的典型，而被收錄於《日本的合戰》一書中。

今川義元的整容史2

除軍略外，今川義元的外交手腕也頗為出色。先是在太原雪齋的輔佐下組建甲駿相同盟，結束了與武田氏、北條氏的長期戰爭，得以全力東向。又趁松平氏內亂，兵不血刃的吞併松平氏，將三河也納入今川氏的統治範圍。使今川氏成為囊括駿遠三三國的大大名。

在內政上，今川義元也頗有建樹，繼位後即向各地派遣檢地奉行，進行檢地，強化領土基盤。還承襲了其父四公民六的年貢率，故而頗得民心。此外還整頓交通，強化治安，保護商旅，開發金山。

最為值得一提的是將其父所制定的《今川假名目錄》追加至54條，推出《今川假名目錄及追加》。進一步完善領國的封建法律體系。在這一系列的措施之下，今川氏所治理的鄰國經濟繁榮，以駿遠三三國之力，竟能動員出數萬大軍。

而且與大多數戰國武將不同的是，今川義元作為文化人的素養也非常出色。儘管沒有什麼他酷愛蹴鞠的相關史料，但是其自幼入善得寺拜護國院常庵龍崇長老（太原雪齋）為師，精修佛法。

同時喜好漢詩、和歌。據《續叢書類 叢》載其「愛讀宋景濂之富士詩」，留下詩歌眾多。如天文二年為迎仁和寺尊海而與雪齋三人的連句詩：花待春宿梅——喜卜（尊海）；友三話歲寒——九英（雪齋）；扣水茶煎月——承芳（義元）。

帥哥 你誰？

不難看出 ，歷史上的今川義元取松平；威逼織田，組建甲駿相，絕非暗恥所刻畫的那樣暗弱不堪。（當然最近幾代信長之野望里，暗恥開始一改過去黑今川的傳統，今川的立繪從大眾臉式的胖子，華麗變身為英姿勃發的帥哥，越來越具有主角氣場。）他一意上洛自然也並非為了去組成一場足球比賽，而是作為足利家的一門，自然有資格去恢復，甚至繼承足利將軍家的權威。

當然，暗恥雖然毫無節操可言，但其作為業界最後的良心，終究還有那麼一點點所謂的底線，故而他所塑造的今川義元形象，也絕非空穴拉風。不過該形象更多並非來自於今川義元，而是來自於他那個被稱為暗弱之軍的兒子——今川氏真。

他不僅酷愛蹴鞠與和歌，身為武士卻過著公卿一般的生活，而且斷送了今川家幾百年基業，故而被視為與大內義隆、朝倉義景一樣有著文化人雅號，卻斷送本家基業的暗弱之君。

唯一不同的是，他並未如這二位一樣招致滅門慘禍，反而以一介文化人之身，熬過戰國亂世。這樣一位酷愛蹴鞠，被評價為昏君，斷送本家基業，但又保全了家門的人，有著怎樣的戰國人生呢？

葬送今川氏基業的足球小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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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戶中期以後的文獻中，今川氏真大多被刻畫為一個因沉溺於和歌與蹴鞠，而招致滅亡的人物。19世紀前半期所編纂的《德川實紀》中，將今川氏的敗亡歸咎於今川氏真的柔弱，並強調因為其柔弱無能，不去為父報仇討伐織田氏，才導致三河國人背棄今川氏歸順德川氏。而日後的歷史小說和電視劇，大多都承襲了此種觀點。

今川氏真像

而在江戶時代初期的《甲陽軍鑒》中，卻將今川氏真刻畫為一個雖然剛勇，但是卻不重用普代重臣，反而重用三浦義鎮等佞人，最終在今川氏統治的末期，重臣的腐敗已經日益表面化。

由於這兩則史料對於今川氏真的刻畫，存在極大差異，究竟在多少程度上，反映出真實的今川氏真，這恐怕是一個值得商榷的問題。不過相較於此，這兩則史料撰寫者的意圖，或許比他們所試圖刻畫的今川氏真形象更為清晰。

《德川實紀》的為江戶幕府的官方紀錄，故而其編撰者多為德川氏的御用文人。在編撰德川氏早期歷史之時，江戶幕府的開創者德川家康，在桶狹間合戰後迅速背叛今川家，並奪取今川氏在三河、遠江統治權的歷史。無論如何都是一個難以繞開的問題。故而，對當時今川氏的家督今川氏真如何刻畫，便直接涉及到如何解釋德川家康當年行為這一重大問題。

信野中的今川氏真

另一方面《甲陽軍鑒》的作者雖不明，但據說是江戶初期的著名軍事學家、甲州流派的創始人小幡是憲根據武田家的老臣高坂彈正等人的遺稿，加上自己的研究體會編纂而成。故而，《甲陽軍鑒》最初的材料，很可能來自於高坂昌信等武田氏的老臣。而其中最有趣的莫過於，對今川氏真的批評，與對武田勝賴的批評幾乎完全重合。

不論以上史料究竟在多少程度上反應了歷史的真實，又在多少程度上反映了作者的意圖。

實際上，目前可以確定的是，今川義元並未放鬆對氏真的培養。由於今川氏所居住的今川館庇護了眾多的公家，故而又有「東國的都城」之稱。

故而今川義元能夠請冷泉和為這樣的和歌名家與飛鳥井雅綱這樣的蹴鞠高手，向今川氏真傳授和歌、蹴鞠這些與公家打交道的過程中必備的技能。

除在和歌、蹴鞠方面頗有造詣外，今川氏真還曾向塚原卜伝學習劍術，最終還自創今川流這一新流派。當然，作為戰國大名今川氏的嫡子，今川氏真所受的教育並不僅僅限於文化方面。

不知道當年多少人被這老變態砍哭了

根據根據當時公卿山科言繼的日記，早在1556年，18歲的今川氏真便開始處理今川家的外交事務。並且根據相關研究，其很可能在20歲的時候，便繼承了今川家的家督，開始治理駿河及遠江。

有研究認為這是今川義元為例專註對新領地三河的掌握，以及侵略尾張，故而通過將家督讓與今川氏真，形式上隱居起來，並將駿河·遠江的經營完全委任給今川氏真。

實際上，今川義元的做法在戰國大名中並不罕見。此前的伊達植宗、尼子經久，此後的織田信長、豐臣秀吉、德川家康都曾通過隱居的方式，將家督與部分領國的經營權委任給嫡子。自己則一方面專註於其他軍事或政治事務，一方面指導新家督熟悉如何經營領國或從事軍事活動。

而從公元1566年，今川氏真命令富士信種在富士大宮的六齋市進行樂市，並實施德政令，免除勞役等情況來看。應該說今川氏真還是具有一定的政治能力的。更重要的是，一直到1567年為止，其祖母桂壽尼，都如當年輔佐今川義元一樣，輔佐這年幼的今川氏真處理政務。

然而，雖然表現出一定的政治能力，有著出色的文化素養。但是並沒有任何跡象顯示，其受過充分的軍事訓練，也沒有任何材料顯示出其具有充分的軍事素養。而這對於一位戰國大名而言，可謂是致命傷。

於是，在國人、領主的不斷背叛與德川氏的侵攻下，無力通過武功維繫局面的今川氏真，也無力使戰國大名今川氏擺脫這些危機。而察覺今川氏真困境的武田信玄，更是不惜以將嫡子圈禁致死的方法，背棄與今川氏的盟約，悍然侵攻駿河。

在武田與德川的侵攻下，今川氏真先是失去了駿河，隨後由因為北條氏的援軍為武田氏所阻斷，而不得不以保全家臣性命為條件，將最後的據點掛川城移交給德川軍。由此，今川氏作為戰國大名的歷史，便由此宣告終結。

猥瑣男武田的背萌導致今川的覆滅

但是，戰國大名今川氏的歷史終結，並不意味著駿河今川氏的終結。作為今川氏的家督，雖然缺乏作為一名武士的資質，但是在今川氏真依舊以其作為文化人的素養，在戰國亂世勉力維繫著家門的存續。

足球小將的奮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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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失去掛川城之後，今川氏真便接受了妻子早川殿的娘家北條氏的庇護，並於1569年，收北條氏家督北條氏政的嫡子國王丸（即北條氏直）為義子，承諾將駿河的繼承權移交給成年後的國王丸。

氏真的賢妻早雲殿

儘管其在北條氏的支持下，一度努力恢復其在駿河的統治，但是終究無法擊敗武田軍。更為致命的是，隨著岳父北條氏康與公元1971年去世，北條氏政決定轉換外交方針與武田氏和睦。由此，今川氏真不僅無法繼續受到北條氏的庇護，甚至於可能有生命危險。

在這種情況下，今川氏真突然離開相模，向德川家康尋求庇護。其理由居然是，當初掛川城開城，德川殿曾經承諾過恢復今川在駿河的許諾，現在我來要求閣下兌現當初的承諾。

對於今川氏真這種看似脫線的舉措，想必德川家康也是異常吃驚吧。

雖說當初我確實承諾幫你恢復駿河的統治，但我畢竟是曾經背叛過你，而且和武田聯盟攻滅你的人。在這種情況下，還有誰會把承諾當回事呢？而你當初去你岳父哪裡尋求庇護，也不曾投靠我，不也說明你並不相信我的承諾嗎？現在你去突然跑來向我尋求庇護，無神經也要有個限度吧。

影武者中的德川家康

雖說如此，通過庇護今川氏真而獲取對駿河的宣稱權，恐怕對德川家康而言，也是非常有誘惑力的事。故而家康還是決定為今川氏真提供庇護。

然而，儘管德川家康對於駿河頗有野心，但卻心有餘而力不足。在庇護今川氏真後不久，便在三方原被武田氏打的大敗虧輸，德川家康不僅失去多位重臣，坑了盟友織田軍，自己也留下了三方原味噌的千古美談。

在德川氏因三方原之戰陷入空間危機之時，今川氏真也在努力的尋求著自己的生存之道。而他為求生存所採取的下一個舉措，更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奇葩之舉。竟然是通過進獻家寶千鳥香爐，向曾經的殺父仇人織田信長尋求庇護。

據《信長公記》記載，公元1575年，織田信長在京都會見今川氏真。在於今川氏真會見的過程中，一向為人奇葩的織田信長居然提出想觀摩下今川氏真的蹴鞠技術。面對這個奇葩的要求，同樣奇葩的今川氏真也不拒絕，在信長面前一展球技。

不知是今川氏真的球技獲得了信長的讚賞，還是因為他接受這一奇葩要求的奇行討得信長的歡心。總之，織田信長由此決定為今川氏真提供庇護。隨後不久，今川氏真便作為後衛，參加了長筱合戰，其家臣朝比奈泰勝甚至參與了設樂原的戰鬥，並討去武田四名臣之一的內藤昌豐。

而憑藉這一功績，今川氏真也在隨後不久被任命為牧野城城主。一時之間，恢復今川氏的家名，似乎已經僅僅是時間問題。

然而此時的今川氏真，卻以及厭惡了戰國武將的生活，甚至剃髮出家。而德川家康也最終解除了今川氏真的城主職務。由此，今川氏真作為戰國武將的生涯，也便宣告終結。

氏真與早川殿的日常（霧）

此後的歲月里，關於今川氏真的記載並不多。大致來說他似乎在豐臣秀吉與德川家康的庇護下，在京都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當戰國大名們為天下爭得你死我活時。今川氏真卻或與京都的公卿來往，或是與妻子早川殿一起周遊列國，可謂活的悠然自在。最終於公元1615年與世長辭，享年77歲。

今川氏真的戰國日常

而在其去世之前，其子今川范以及品川高久，便因為具有很高的文化素養，熟悉武家及公家的禮儀家法，而先後出仕二代將軍德川秀忠及三代將軍德川家光，並獲得重用。此後今川氏及分家品川氏，皆作為高家旗本，獲得江戶幕府的重用，特別今川氏，曾先後出了六位權勢僅次於老中的若年寄。一直到明治初年才因為絕嗣而家門斷絕。

如何評價戰國足球小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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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梳理完今川氏真的整個人生之後，筆者盡然一時不知道應當怎樣去評價他。的確，無論有著怎樣的理由，今川氏終究是在他的手上，結束了戰國大名的歷史。

實際上，在戰國兩百多年的歷史中，因為種種原因失去領地的大名並不在少數。而其中也卻有一些人，矢志不渝的試圖恢復曾經失去的領地。如小笠原貞慶便在被武田信玄奪取領地之後，一直為恢復領地而奮鬥，最終成功再興家門，並作為近世大名一直延續到幕末。

與小笠原貞慶相比，今川氏真本來更有機會恢復今川氏的領地，再興家門。然而最終，他自己放棄了這個機會。就此而言，他絕非一名合格的戰國大名。

但是另一方面，他卻依舊憑藉自己的智慧，在戰國亂世生存下來，也沒有放鬆對後代的教育。使得今川氏在江戶時代的歷史中，依舊能夠佔有一席之地。而先後背棄盟友的武田氏及北條氏，都先後敗亡，其嫡流也先後在天目山與高野山斷絕。

戰國名將朝倉宗滴曾認為，所謂武士便是做狗，做畜生也要活下去，謀求最終的勝利。就此而言，今川氏真或許也是一名合格的武士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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