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巢阿宅的流量生意:被各類內容產品寵愛,誰還需要談戀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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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 全媒派(ID:quanmeipai)
文 / 騰訊傳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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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美好,或許毀於清晨收到的表情包。
事實上,看似被「世界的惡意」包圍的空巢青年們,同樣有著豐富的精神生活。沒有自己的愛情故事,自有情感博主日更花式八卦;沒有男神女神的回應,自有萌妹主播撒嬌賣萌感謝自己禮物;沒有打發時間的玩伴……不存在的,男朋友哪有遊戲好玩?
本文聚焦空巢青年,與你聊聊這一「幸福」的群體——太多的內容產品,正在不遺餘力地為他們服務。
寂寞是不可能寂寞的
「孤單寂寞冷」,無人陪伴的空巢青年們,往往被這五個字所代言。
然而商業從不這麼看待空巢青年們——孤單意味著空餘的消費能力,寂寞意味著大把的空閑時間,無人溫暖的內心意味著強烈的情感需求與較低的吸引門檻。能夠被輕易刺激並大筆掏錢的空巢青年們,是天然的大型市場。空虛的內心,自有生產者精心創作的內容產品填補。
寂寞是不可能寂寞的,就靠些娛樂填補下這樣子
三言兩語,滿足一切想像
全媒派往期文章《就不能談個沒有標籤的戀愛么?被荷爾蒙牽引的內容生產究竟藏了多少套路》中,展示了微信、微博兩大平台上情感內容的火爆:「知名的情感博主,粉絲基本百萬起跳,甚至達到千萬量級。」
圖像與文字雖是最為抽象的內容產品,卻也是最能引發共情與聯想的載體。微博中情感博主最常見的套路,便是「粉絲投稿」。
那些或許來自粉絲,或許來自內部段子手的狗血情感故事,以聊天互動的形式被展示於微博,而情感博主需要做的事,則是什麼也不做——自有大批粉絲在故事下發表評論,或是同情著相同遭遇的自己,或是責罵著感情觀不同的路人。簡單的故事輕易喚起人們的共鳴,在對故事的思考和與他人的互動之中認識著鏡中的自我,獲取社會歸屬感。
泛濫於情感公號與網路文學平台的情感小說,則為人們提供了暢想的機會。女有霸道總裁瑪麗蘇,男有後宮佳麗三千人,文字的含蓄帶來廣闊的想像空間與強烈的代入感,空巢青年們便輕易在文字構建的虛擬世界之中沉溺。
被「關注」的粉絲
不得不說,追直播的空巢青年往往是幸福的。
主播是與粉絲最為親近的「偶像」級人物。對於直播間刷禮物的粉絲,念出粉絲名字並道謝是主播的普遍回應方式。價值較高的禮物更可能得到獨特的感謝方式,例如現場將粉絲昵稱改編進所唱的歌曲之中。部分主播甚至會在時隔幾周後認出曾經互動過的粉絲名字——即時的回饋、良好的記憶力,既是主播必備的業務能力,更是擊中粉絲柔軟內心的強力武器。
高粘性的直播追隨者福利遠不止於此——直播平台往往會根據金錢投入不同,設置一定的直播間會員頭銜。高等級(即高氪金程度)的粉絲便有可能得到主播送出的福利,或是指定「只有自己可以點播」的專屬歌曲,或是由主播專門錄製的手機鈴聲。
視覺、聽覺結合的「一對一」專屬服務,極大地滿足了粉絲的佔有慾,增強了主播與粉絲間的關係鏈接。空巢青年們「被關注」的需要,也在主播的一聲感謝、一句回應之中得到了滿足。
開黑嗎?我蘿莉音
當年風靡淘寶的「虛擬男/女友陪聊」服務,現在已經被迫銷聲匿跡——或者,以「早安服務」的形式延續著生命。
從最開始直接的「虛擬戀人」,到如今的「叫早服務」,人們對於音頻類陪伴、互動服務的需求從未削減。聲音如同文字一般,擁有著廣闊的遐想空間,能夠以極低的成本滿足人們交流、互動,甚至獲取生理快感的需求。
遊戲陪玩便是典型的音頻互動類服務。活躍在各大遊戲社交平台的職業陪玩們掛上一張或真或假的照片,便躺在陪玩列表中任用戶挑選。在陪玩這一職業中,「聲音」是佔比最重的能力項——顏值可以不高,P圖或照騙總能幫你;遊戲技術可以一般,把用戶哄開心就是真理;甚至性別也可以造假,自有變聲器令漢子柔弱地「嚶嚶嚶」。在遊戲陪玩個人頁的服務評論中,大多誇讚都是「小姐姐/小哥哥聲音很好聽,很軟」,其餘的,都不重要。
「人美聲甜」是陪玩的通用招牌
國外風靡的「遊戲陪練」是為了滿足玩家提升遊戲水平的需求,而國內的遊戲陪玩產業,更像是空巢青年們尋覓陪伴之地。而無論是叫早服務一聲溫暖的「早安」,還是陪玩小姐姐一句「小哥哥很厲害啊!」的誇讚,都令空巢青年們重新確認了自己群居動物的身份。
當我們談戀愛時,我們究竟在談什麼
需要一個愛的抱抱
互聯網浸潤下的青年,天生了解何謂「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他們熱鬧地集群、發聲,卻依舊是一個個孤獨的個體,依靠淺層而散亂的社交連接在數字時代生存。
作為群居動物的人類無法離開社交,而現實生活中的伴侶,可以提供穩定而持久的社交互動資源。相較而言,空巢青年們的現實社交互動僅來自於親朋好友,這一群體又有太多的交流局限:單身北漂的職場小白們不敢對父母傾訴太多工作的辛勞,亦不能對好友作出時刻陪伴左右的苛求。孤獨的情緒、空虛的碎片時間成為無處安放的雜物,令空巢青年們陷入脆弱與茫然。
全媒派往期文章《蛙是假的,90後空巢青年的孤單寂寞冷才是真的》中,提到了在空巢青年普遍性孤獨的環境下,「陪伴經濟」的出現。提供歸屬感的情感博主/情感公號、提供情緒宣洩口的陪聊服務、創造交流互動的直播陪玩,無不在每一處為空巢青年提供「情緒雜物儲物櫃」。
內容產品所提供的社交互動資源不穩定、碎片化,但卻依靠其龐大的數量和種類支撐起空巢青年孤獨的「空白時刻」。打發時間有電影遊戲,需要陪伴有陪聊陪玩,不同種類的內容產品同心合力,共同構建出一個精神上的「男女朋友」。而維護與這一「伴侶」的聯繫甚至不需要付出時間與精力——掏錢就對了。
即便已經習慣於網路的虛擬鏈接,現代人依舊渴望著擁抱。滿足著精神需求的內容產品,便成為了缺失溫度的次級替代品。
躁動的荷爾蒙
內容生產者在面對躁動不安的單身青年之時,必然繞不開他們難以啟齒的需求——生理需求。
荷爾蒙滿足的慾望是整個人類得以存在甚至是發展的前提,對於人的行為有著巨大的推動力。心理上的荷爾蒙滿足依舊能對人產生巨大的吸引,這大概也是某些小眾直播平台總會在午夜12點後經歷一陣騷動的原因。
從某種程度上說,人的荷爾蒙需求是十分容易滿足的。無論是視覺刺激、聲音刺激,甚至是字句之間引發的種種想像,都足以令人們陷入精神的狂歡之中,久久不可自拔。從光明正大地追逐高顏值主播,到內容生產者與受眾心照不宣地打著擦邊球,荷爾蒙總是具備著吸引流量的強大磁場。
事實上,生理快感的獲得並不一定與性相關:逐漸流行的ASMR(顱內高潮)便是其中之一。ASMR的原本意思是自發性知覺經絡反應,指人們在聽到某種特定類型的聲音時,聽眾大腦和脊柱所產生的一種酥麻、愉悅之感。多種多樣的生理快感獲得方式正在消解人們對於尋求快感的疑慮,成為商家把握空巢青年經濟風口的又一生意經。
單身文化:集群的空巢青年
眾人皆單身
空巢青年已經同肥宅一般,成為了人人皆有的屬性。
好妹妹樂隊有一首純屬娛樂的民謠歌曲,名為《祝天下所有的情侶都是失散多年的兄妹》。一到每年的2月14日,便會有大批聽眾前來「朝聖」打卡,留下自己對情侶們的「美好祝願」。
《祝天下所有的情侶都是失散多年的兄妹》的扎心歌詞與評論
在全民的「單身狂歡」之中,充滿著單身者抱團取暖的集體榮譽感。他們往往稱自己為「FFF團」,在幾乎所有社交平台上「嚴打」秀恩愛。而應運而生的各類單身表情包、FFF團周邊配飾也吸引了大批圍觀群眾加入至「單身狗」族群,形成嶄新的單身文化潮流。
FFF團:出自輕小說《笨蛋·測驗·召喚獸》,初始教義實為共同獲得幸福,在後來的大眾傳播過程中成為單身代名詞。
FFF團的行動看似為抵制戀愛、反對情侶,實則更多是對自己單身身份的自嘲與戲謔。集群的空巢青年凝聚為擁有「教義」與「口號」的龐大組織,在遊戲式的組織活動中尋求歸屬感。在這裡,無人陪伴的寂寞得到了良好的自我消解:不顧他人心情秀恩愛的情侶才是「異端」,自己則是正義的「團員」。
而單身文化自帶的娛樂化屬性貼合著年輕人「自黑」的社交生存方式,也漸漸成為席捲社交網路的主流文化,甚至促成了「眾人皆單身」的態勢。無論是否單身,「吃狗糧」是人人都會的操作,「秀恩愛死得快」是人人都喊的口號,「單身狗的清香」亦是人人熟悉的味道。
技術治癒孤獨?
單身成為潮流,焦慮卻也依舊立於潮頭。
無論人心對親密關係有怎樣的渴求,現實的性別失衡與社會階層差異依舊在製造著大批單身青年。技術產品與內容產品無不關注著這一群體,並試圖成為親密伴侶的完美替代品,從生理與心理上全方位地滿足人們的情感需求。空巢青年所帶來的經濟風口正在促成情感供給的飽和:總有產品可以滿足某一類情感需求,區別只在於完美程度罷了。
一切似乎都預示著,當技術與內容逐步升級至「完美」,人們便不再需要現實的親密伴侶。畢竟人性總有其殘缺,真實的伴侶或許自私任性、或許呆板木訥,而走向個性化的人工造物只為個人而生,並且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簡潔、方便、人性化——「互聯網原住民」的最愛。
而這讓人不由得想起電影《她》,一部講述人與人工智慧相戀的故事。不同於《機器管家》中具備人性的機器人,《她》中的主角是典型的「完美戀人」:擁有機器學習能力的電腦操作系統薩曼莎。然而,全方位滿足男主角需求的系統依舊沒有為電影製造出美好的結局。
很難說,在人類與技術共同進化的未來,人們將更偏愛機械生產的簡潔,或是著迷於人性的複雜。人性與技術無法相互替代——但需求可以產生變化。「XX這麼好看/好玩還談什麼戀愛」固然是一句調侃,但誰又能保證,數字時代的人類不會走向以技術滿足情感的未來呢?
不過,人類自身的孤獨,並非是互聯網與技術發展製造的產物,它從未消失,或許也永無治癒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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